第4章 爸爸愛你

黑色的機身，手機背面用白鑽鑲了一個小小的「念」字，那是去年季念送爸爸的五十歲生日禮物，只是手機的屏幕已經破碎，邊緣也被颳得滿目瘡痍。

「是爸爸的……給我……」

葉宸躲過她的手，按下了音頻播放鍵。

嘈雜的電流音過後，那帶着哭腔的沙啞聲音，一瞬間，宛若強性鎮定劑般，靜了她狂躁的心——

「小念，爸爸……對不起你，是爸爸識人不清，養虎為患，害了你，也害了自己，如果你平安無事，

回家后……一定要遠離白岩楓和季晴那兩個畜牲，離的遠遠的……小念，對不起……爸爸愛你……」

「轟隆隆——」

季念一隻手還停在半空，保持着搶手機的姿勢，獃滯的雙眼睜得大大的，含滿了淚水，傻傻看着手機。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了。

所有的聲音終結於巨大的爆裂聲，也是這一聲巨響，如同滅頂的災難，殘忍摧毀了她的全世界。

「季念，你給我聽着，要麼死，要麼好好活着，除此之外，你別無選擇！」

「如果可以，我寧願自己從沒醒來過！」

許久，一聲滿含悲傷的怨嘆從半山某別墅里傳出來，撕扯著深冬的冷風，飄出了很遠很遠……

……

深冬的圓月灑下凄寒的光芒，透過冰冷的玻璃，落在少女蒼白的面容上。

房間里沒有開燈，少女披散著及腰的長發，宛若失去大樹的藤蔓癱坐在地上，全身散發出頹靡絕望的氣息，連四周的空氣也被蒙上悲傷的暗影。

她手裏握著遙控，眼瞼還掛着未乾的淚痕，一雙眼睛深若寒潭，彷彿承載了世間的一切凄楚。

閃著藍色信號燈的U盤飛快運轉，將一幅幅錐心刺骨的畫面拉上五十英寸的LED屏。

「2015年12月25日，北海城娛樂大佬華藝集團被爆長期偷漏稅，總裁季川雄挪用公司巨額公款……」

「2015年12月26日，季川雄極力否認事實，卻遭正直准女婿打臉，女兒季晴拿出證據，作為藝人，勇敢現身替父致歉……」

2015年12月27日，記者發佈會現場——

「白岩楓，季晴，你……你們胡說！這些證據都是假的，是假的！」

「爸爸，我們也是逼不得已，您就別再執迷不悟了，每個人都該為自己的錯誤承擔責任啊！」

「季川雄，都到這個份兒上了，你還否認，黑心奸商，就不怕遭天譴嗎！」

……

季念慢慢坐直了身體，佈滿血絲的眼睛目眥欲裂，手裏的遙控被握得發出稀碎的聲響，指節青白，失了血色。

看到爸爸被記者堵罵，被至親背叛，面對鏡頭不知所措、無助心痛的模樣，季念的心在滴血，每個字都化作尖刀，狠狠剜割着她的心。

她恨不能將時間倒退，自己替爸爸擋下一切攻擊，承受所有痛苦，她悔，她恨，她心疼……卻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的看着。

指甲深深嵌進掌心，恪得血肉模糊，莫大的悲慟撕扯着她的神經，她的身體顫抖得難以自抑，疼痛蝕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