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車禍
最後，趙平是問李美琴借了三百塊錢出去買東西的，他怎麼都沒有想到自己還有跟自己母親借錢的這一天，更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有一天連三百塊錢都掏不出來。
趙平將廚房裡的東西都換了一遍，地上全鋪上了地毯，這樣也算是減少了趙國強每天晚上折騰出的動靜。
一連一周的時間，趙國強天天晚上都要起床嚷嚷著要去插秧，儘管趙平和李美琴輪流著看護趙國強，但是他在外頭鬧，其實裡面的人也休息不好，這一個禮拜下來，趙平和李美琴都有了一圈黑眼圈，李美琴的眼袋都快要耷拉到下巴上上。
終於，在趙國強又出來折騰的一個深夜，趙平實在是受不了了，將自己的父親拉到了沙發上坐下，一臉怒容看向他，「爸，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自私，能不能為我們考慮考慮！你不要睡覺，不要折騰我跟媽行不行！你到底要幹什麼！」
可是，這時候的趙國強哪知道要幹什麼，看著面前的這個男人，聽著這個男人對自己說的這些奇怪的話，趙國強很嫌棄地將自己兒子的手撣開，回答道：「你是誰啊！說的什麼我聽都聽不懂！」
說完，再不理趙平，一個人又自顧地回到了廚房，開始「做菜」。
趙平看著自己的父親，又不能打又不能罵，有氣也不知道往哪裡撒，突然感覺身心俱疲，一雙手掩面痛哭起來。
一個大男人，在這深夜，哭得泣不成聲。
又是一夜未眠，早上，趙平躺到床上，看著天花板，突然感覺眼前一片迷茫，他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在哪裡，自己以後的生活該怎麼辦？自己的父親這樣每個晚上折騰的狀態還要持續多久。
他心裡甚至萌生出了一個很不好的想法，他祈求自己的父親是不是可以早一點離開人世，不要再拖累自己，拖累自己的母親。
但是這樣的想法剛剛冒出來，他很快就狠狠地朝著自己的臉上扇了個巴掌，「畜生，在想什麼玩意兒！」
現在每天的中飯，成了趙平一家算是最為正常的時候，因為這個時候的趙國強是最清醒的，果不其然，這一天的中飯，趙國強又開始了對自己兒子的批鬥。
「你呀，要好好找份工作，不能光靠著吳湘，一個女人要撐起一個家實在是太辛苦了！」說起吳湘，李美琴也想到了什麼，「你跟吳湘都好些天沒有聯繫了吧，她現在上班去了吧？」
趙平無奈，自己的父母還真是會挑話題，什麼不想提就偏偏要提什麼。
他點點頭，「讓她去忙，管她做什麼！」
這一句話讓趙國強十分不滿，「堂堂一個大男人靠著老婆養著還這麼嘴硬，我告訴你啊，你得出去找工作！」
「行了，爸，你能不能不要煩我！」趙平終於忍不住了，縱使他現在想出去找工作，可現在家裡這副德行，他怎麼放心出去工作。
或許是中午的時候跟自己的兒子鬧了些不愉快，趙國強下午的精神狀態不是很好，有些頹廢，李美琴瞅了一眼外頭的天空，陽光燦爛，於是便拉著自己老伴往外頭走。
「出去晒晒太陽！」李美琴臉上強擠出一絲微笑，「好些天沒有出去了。」
小區花園裡的人很多，李美琴拉著趙國強在一張長椅上坐下，周圍都是小孩子，嘰嘰喳喳的聲音倒也是顯得熱鬧又活潑，讓李美琴和趙國強的心情也變得愉悅了起來。
「喲，這不是美琴嗎？帶你家老趙出來散步啊！」尖銳的聲音傳來，李美琴都不用回頭看就知道是耿美玲。
自打上回耿美玲說話沒有把門把自家老頭子的病給說出來以後，李美琴就盡量繞著她走，沒想到還是躲不過，這會兒又碰上了。
李美琴尷尬地笑了笑，「呵呵呵，是啊，今兒太陽好，出來晒晒太陽。」
說完，李美琴就想拉著趙國強走，卻被耿美玲又給熱情地拉了回來，她扯著李美琴另一隻手說道：「美琴，你家老趙現在好點沒？這腦子清楚嗎？哎呀，我跟你說，這老年痴獃啊不像是別的病，這看得人受罪，一個看不好啊就得出事。我認識的一個人啊，她把就是老年痴獃闖了禍......」
耿美玲說起話來聲音特別大，說她是個高音喇叭一點都不為過，她這麼一宣傳，在這花園裡曬太陽的人都知道了趙國強有老年痴獃的毛病，紛紛敬而遠之。
李美琴心裡有些不好受，自己老伴英明一世，臨了卻要因為這病被人家看不起。
耿美玲的話還在繼續，她有個毛病，就是一說起話來就沒完沒了的，能從這個扯到那裡，李美琴聽得都有些著急了。
正在這時，一個小孩子跑過來，拉了拉李美琴的衣角，「奶奶，奶奶，剛才坐在旁邊的爺爺往那邊走了！」
李美琴回過頭一看，可不，哪還能見著自己老伴的影子，她趕緊將耿美玲拽著自己的手撣開，急吼吼地往孩子指的那個方向追去。
趙國強跑的方向正是小區的大門，雖說腦子不好，但是他這腿腳倒是利索的很，跑的飛快。
李美琴的心裡有一種沒來由的心慌，腳下的步子又加快了一些，嘴裡也不停地在喊著，「老趙，你跑慢點！」
可惜，趙國強不僅沒有跑慢點兒，反而跑的更快了，就跟個頑皮的孩子似的，就怕被家長追上。
就在趙國強剛剛跑出小區大門的時候，大馬路上，一聲刺耳的剎車聲傳來，緊接著「砰」的一聲，李美琴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的一幕出現了，趙國強被一輛轎車撞飛，猛地彈了出去，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弧線。
這劇烈的撞擊聲吸引了馬路上和小區里不少人的目光，大家紛紛圍了上去。
李美琴幾乎都快站不住了，可是心裡卻還抱著一絲希望，被撞的人不是自己的老伴，自己剛才是眼花了。
她顫顫巍巍地跑到了出事的地方，事實上並沒有出現奇迹，躺在血泊之中的的的確確是趙國強，已經不省人事，頭上臉上全是血，看得人觸目驚心。
「啊！國強！」李美琴一聲凄厲地慘叫聲劃破天空的寂靜，整個人像瘋了一樣撲了過去，可是這滿頭滿臉滿身的鮮血，嚇得她卻不知道該從哪裡去抱一抱自己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