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母老虎

吳湘幾乎是一路拖著趙平安回到了車裡，一路上，車裡的氣氛很是壓抑，沒有人說話，吳湘是氣得說不出話，而其他三人是嚇得不敢說話。

吳湘沒有指責兩位老人，但是她心裡已經有了想法，不能再讓這兩位老人照顧平安了，再讓他們這麼縱容下去，平安就真的毀了。

她先將兩位老人送回家，李美琴下了車，想要把孩子也帶下車時，卻被吳湘一下子就喝住了，「趙平安，不許去！跟媽媽回家！」

趙平安一哆嗦，「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李美琴又想把孩子給抱出來，氣得吳湘直接從駕駛室走下來，把趙平安一把搶了過來，然後扔到了車裡。

李美琴急了，剛想說，你這是幹啥，卻被自己的老伴給拉住了，拽著她就往回走，「行了，別說話了，咱們回去吧。」一邊說一邊朝著李美琴眨眼睛。

李美琴心不甘情不願地被自家老伴拉了回去，邊走還邊回頭看看，就怕自己的寶貝孫子就此毀在吳湘這個母老虎的手裡。

趙平安的哭聲還在繼續，吳湘卻完全沒有理睬，一腳油門就開了出去，原本二十分鐘車程的路，愣是十分鐘就到了。

吳湘把兒子像拎小雞一樣地拎回了家，趙平安哭得撕心裂肺，一路上引了不少人朝他們這邊看過來。

一回到家，吳湘就把門「砰」的一下關上了，趙平安哭得嗓子都啞了，看著自己的媽媽就感覺那麼可怕。

吳湘心中怒火無處發泄，她四下張望了一下，看到牆上掛著的雞毛撣子，當即拿了下來，一手抓著平安，一手就往他的屁股上抽去。

等到趙平趕到家的時候，就聽見自己兒子的慘叫聲。他在單位上著班就接到自己爸媽的電話，電話就說吳湘把孩子接回去了讓他趕緊回去，否則恐怕是要出大事，他嚇得趕緊就往家跑。

結果還沒進門就聽見這樣的動靜，估計自己再晚些回來，就真的要給兒子收屍了。他打開門時，趙平安一下子就掙脫了吳湘的手衝過來躲到了自己爸爸的身後。

趙平就像是母雞護小雞一樣護著兒子，一邊跟吳湘周旋一邊問吳湘：「怎麼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什麼事？你去問你的好爸媽，再問問你的好兒子！有他們這麼當爺爺奶奶的嗎？幫他寫作業，還教他說謊！趙平安，媽媽平時是怎麼教你的，不要說謊，不要說謊，你這都記不住嗎？」她一邊罵著，一邊又要衝過來打。

趙平安也急了，哭著嚷道：「我不喜歡你，我討厭你，你是壞媽媽，你是母老虎！我不要母老虎當媽媽！」

趙平安的這些話直接刺傷了吳湘的心，她幾乎一下子就愣住了，舉著雞毛撣子的手似有千斤般沉重，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問了一句：「你說什麼？你說媽媽是什麼？」

趙平安抽噎地道：「母老虎，是母老虎！奶奶說了你就是母老虎！」

趙平趕緊將平安的嘴捂住，他看到了自己妻子那越來越陰沉的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在心中騰升而起。

吳湘手中的雞毛撣子陡然掉落，她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突然間一滴淚水從眼中滑落，她苦笑一下，「我是母老虎？呵！」她轉身，回到了房間，重重地將門關上。

自己的孩子說自己是母老虎，這種感覺就像是一把刀直刺她的心臟一樣，而同她的這個人還是自己最親最愛的人。

她的腦中閃現著過往的一幕又一幕，自己從懷上這個孩子到生下他，懷孕初期她吐得下不了地，整個人從一百斤瘦到了八十斤，後來六個月的時候又開始有流產的指征，她整整在床上躺了三個月好不容易挨到了足月，生產的時候又整整生了兩天兩夜最後實在是沒了力氣才被拉去剖宮產，可以說人家懷孕經歷過的她都經歷了，人家沒經歷的她也都經歷了。

從小到大，為了這孩子她付出了多少心血，現在換來的卻是孩子對她的恨，稱她為母老虎。吳湘一個人坐在飄窗上，兩眼望著窗外，腦子裡一片空白。

趙平將孩子抱起，放在沙發上，語態盡量平和，「你怎麼可以說媽媽是母老虎呢？媽媽這個天底下最愛你的人，沒有誰會比她對你更好！」

趙平安抹了抹臉上的淚，因為剛才哭得太厲害，一時間止都止不住，不停地抽噎，「那，那奶奶呢？平安覺得奶奶才是對我最好的人，是奶奶說的媽媽是母老虎。」

趙平有些無奈，他一時間覺得這個孩子問出來的問題他不知怎麼回答，心裡也有些埋怨自己的母親，為什麼要在孩子面前說他媽媽的壞話。

趙平不知道如何跟自己的兒子解釋奶奶說的是不對的，於是含糊著將孩子打發進了自己的房間。

他敲了敲卧室的門，吳湘沒有回應，再擰了擰鎖，這門已經被吳湘從裡面反鎖，他打不開，「老婆，你別生氣了，小孩子的話你別當真啊！」

吳湘還是沒有回應。

「老婆，你開門，讓我進去，你有火沖著我發好不好，別把自己憋壞了！」他有些擔心，真的害怕自己那自尊心這麼強的老婆會不會做什麼想不開的事。

他又敲了敲門，聽裡面一點動靜都沒有，正準備撞門的時候，吳湘突然把門打開了，只見她紅著眼眶，對著趙平說了一句：「孩子接回來，以後不能讓他再跟著你爸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