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遺忘

從派出所出來已經是半夜，趙平原本是想打車回去的，卻被趙國強拉住了。

「兒子，我們走回去，順便聊聊。」

雖然趙平知道自己父親要跟自己說什麼，但是這一次他沒有拒絕，順從地聽著父親的話跟著他慢慢地往回走。

冬夜的風實在是寒冷，直吹的趙平直打哆嗦。

趙國強卻是一臉的輕鬆自在，彷彿這吹過來的不是寒風，而是春風一般。

「平安去冬令營要買的東西我跟你媽買。」趙國強突然開口。

趙平愣了愣，現在凡是涉及到錢的事情都能讓他難受半天。

見趙平不說話，趙國強倒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開始了一個新的話題，卻是讓趙平更難受。

「吳湘跟你有聯繫嗎？」

趙平的臉色更加難看，心說這父親是不是跟自己有仇，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爸，你今天怎麼會迷路呢？」趙平不想讓父親再繼續在自己的事情上面呢糾纏，於是岔開了話題。

趙國強沒有繼續緊追不放，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似乎陷入了一段十分痛苦的回憶里，他歪著腦袋想了好一會兒，這才對著兒子說道：

「我也不知道，我怎麼就走著走著突然就好像不認識那個地方了呢？」他撓了撓自己的腦袋，有些尷尬地看向了自己的兒子，「嘿嘿」笑了兩聲，「你說，這是不是就是年紀大了，記性不好了。」

「或許吧！」趙平嘴上雖然這麼淡定地回答著，但是心裡卻是越來越不安，他覺得或許那個耿阿姨說的是對的，自己父親不會真的是得了老年痴獃吧？

兩人一路走著，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慢慢地走回了家。

一打開門，就看到李美琴一個人坐在沙發上，邊上開了一盞落地燈，燈光昏暗，照的她整個人更顯疲憊。

就那麼一瞬間，趙平突然覺得，這個昏暗燈光下坐著的女人蒼老了十幾歲，一點都不像自己以前的那個身形矯健，主意很正的母親了。

聽到開門聲，李美琴猛然間驚醒，看到門口站著的趙國強的一瞬間，眼裡似乎有淚光在閃爍。

但是很快的，面上又恢復了往日的神情，狠狠地白了趙國強一眼：「你這死老頭子，這麼大年紀了，回家的路還能不認識了！」

趙國強在李美琴面前就是個孩子，可憐巴巴地看著自己老伴，「我也不知道，興許是年紀大了，記性不好。」

「行了，媽，別說了，不早了先休息吧，今天這一番折騰都怪累的。」趙平早就受不了自己身上這一股子怪味了，想要把自己的浴袍脫了，進浴室好好地沖一衝，卻被李美琴攔住了。

「你別進去，先讓你爸洗一洗！」

趙平很想問一問自己是不是他們親生的，但是看到自己母親看向父親的眼神時，他就再沒了脾氣。

那樣溫柔似水的眼神，他好像也曾經擁有過，那時的吳湘還是個研究生，趙平追她追的緊。

每次他都會跟吳湘彙報自己在那個公司的近況，但凡發了一點點獎金，他都會第一時間去告訴吳湘，然後告訴她自己對於未來的計劃。

每每這時，吳湘的眼裡全都是欣賞和期待，眼神里也都充滿了溫柔。

他陷入一陣恍惚，那樣的眼神好像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了。

手機拿出來，屏幕上還是那時候他和吳湘的結婚照，那時候的吳湘那麼溫柔可人，兩個人的眼神全都是愛意。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跟妻子彷彿就越走越遠了，那個期待了很久的人始終沒有給自己發來一條信息。

趙平看著手機出神，不知道什麼時候父親已經洗完了澡從裡面走了出來，站在了他身邊。

他一個轉頭，看到一個人就這麼直愣愣地看著他，嚇得他差點沒把手機給扔了。

「爸，你這是幹什麼？大半夜人嚇人會嚇死人的！」趙平一邊拍著自己的胸口一邊說道。

趙國強很嫌棄地白了他一眼，「要是想老婆了，就給她發個信息，別等了。大丈夫要能屈能伸！」

說完，在兒子的肩上重重地拍了兩下，轉身進了房間。

趙平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獃獃地盯著手機屏幕，盯了好久，卻始終沒有下定決心給自己老婆發出一個簡訊。

「你也真是的，我不發信息你就不能主動給我發一個信息嗎？」趙平對著手機不滿地說了一句。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趙平這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是被平安的一陣歡呼聲吵醒的，趙平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不滿地看向自己的兒子。

「大清早的吵什麼？能不能讓你老爸多睡一會兒？」

平安卻沒有這樣的自覺，跑了兩步到了自己父親身邊，在他老爸的肚子上狠狠地拍了兩下，以示慶賀。

趙平被他打的都撅了起來，「你這小子，是要打死你老爸嗎？」

「爸爸，媽媽幫我把冬令營的費用已經交了！」

平安激動地喊著，幾乎樂開了花。

趙平一下子清醒過來，連忙拉著平安的手急切地問道：「你媽給你打電話了？」

「嗯啊！」

「她有沒有問起我？」趙平更激動了。「她在哪出差啊？怎麼樣？什麼時候回來？」

一連串的問題問的平安緊緊地皺起了眉頭，「老媽沒問起你，你要知道自己打電話問她不就行了？」

一瞬間，趙平又像是被霜打過的茄子，徹底蔫了。

趙平的失落沒有被平安看在眼裡，他一心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爺爺，你什麼時候帶我去買鞋子，我還要帶好多東西呢！」平安拉著剛起床的趙國強興奮地喊著。

趙國強一臉的茫然地看著平安，很努力地思考著他剛剛說的話。

許久才問了一句：「買什麼東西？」

平安的臉一下子就拉了下來，滿臉的委屈，「爺爺說話不算數！」

李美琴見不得自己孫子受委屈，趕緊走過來安慰道：「你這說的什麼話！這答應了孩子的事裝什麼糊塗！」

「平安別急，奶奶給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