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博亞航空

在喚他名字的那一刻起，他的名字，亦是刻進了我的心裏，再也揮之不去。

本來我一心都在為工作的事情發愁，可遇見他以後，我情不自禁地就會想起他，感覺腦子都被他佔據了。

人生無常，世事難料。

曾經風光無限、順風順水的我，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有被停飛的一天。

從沒談過戀愛、寧缺毋濫的我，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為一個男人而失眠。

突然的一場雨，茫茫人海，神奇的一場相遇。

芳心暗動，小鹿亂撞，總在不經意間悄然到來。

哪怕僅僅只是一個眼神。

翌日一早，我又被閨蜜錢多多的一通電話吵醒，被硬拖起來喝下午茶。

地點在外灘羅斯福。

我到的時候，錢多多已經坐在那裏悠悠地喝着咖啡，桌上也已經擺滿了各色精美的糕點，大多都是我愛吃的，非常細心周到。

在我心裏，她一直都是我的女神。

總是化著精緻的妝容，穿一身簡約又大氣的通勤裝，舉手投足間散發着一股知性優雅的風采。

並且，還擁有一份令我十分崇拜的職業：心理醫生。

只是那與氣質完全不符的名字，也令我總是忍不住要吐槽：多多，找你看診的病人多半都是因為你的名字才好轉的。

錢多多，錢多多，叫着叫着說不定錢也多了，還能有啥心理問題？

沉穩、嚴謹、睿智——是外人眼中錢多多一貫的美好形象。

可在我面前，她完全就是另外一副樣子。

我一走過去，她的視線就盯上了我的胸，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喲，這好幾天不見，越發精神抖擻了啊！」

外表正經，其實相當不正經。

我白她一眼，坐下，喝起了她給我點的奶茶。

清新淡雅的茉莉鮮奶，搭配一層蒂芙尼藍的藍柑奶蓋，甜甜的。

但我的心情卻一點也甜不起來。

錢多多看出我的無精打采，秀眉皺起。

「昨晚不是去段御那裏嗨了嘛？怎麼還愁眉苦臉的，這麼點小挫折就把你打垮啦？這可一點都不像你哦！」

我一眼瞪過去，「停飛還算是小挫折？連日曆都被撤了……」

錢多多啜了一口咖啡，分析道：「我感覺這其中一定有貓膩！你想，你在祥瑞那麼多年，兢兢業業，還是明星空姐，怎麼說停飛就停飛呢？照我看啊，肯定是你們那個總經理！糟老頭子壞得很！追你追不到，故意擺你一道！鐵定想着你去求他呢！」

「我已經夠煩了，能不能別提他來噁心我！而且，就算換成別的領導，這事也是一刀切最省事的結局，反正接下去我要吃土了……」

我雙手托腮，一陣唉聲嘆氣。

「光嘆氣有用嗎？」錢多多放下手裏的咖啡，看着我，神情忽然變得鄭重起來，問：「你有沒有想過，索性趁這個機會辭職不幹，去別的地方？」

突然的話鋒一轉，我有點懵：「啊？」

「你想想你這些年在祥瑞，其實也沒什麼進步空間，國企雖然穩定，但就是溫水煮青蛙啊！你難道就不想跳出舒適圈，去更好的地方挑戰一下自己？」

我聽得一愣一愣的。

「我還能去哪裏？」

錢多多湊近我，一挑眉。

「博亞航空，怎麼樣？聽說他們最近要選拔空乘哦！」

「……」

博亞航空。

一提到這四個字，基本所有民航圈的人第一反應就是：高大上。

雖然博亞不是國企，但是其背後卻有着全球四大航之一的英國鷹倫航空撐腰，在短短的時間內就發展成了全球領先的航空品牌。

且博亞也不屬於民航，它主要是做更高端的私人飛機。

有一次在機場，我有親眼見識過一整排他們的灣流機隊，那叫一個壯觀。

還有次偶遇過他們的機組，那一個個英姿颯爽，全是帥哥美女。

女生的制服也特別好看，白底水墨畫的旗袍，中國風的古典恬靜，十分高級感。

儘管我也對博亞很憧憬，但人貴有自知之明。

「博亞一般都要民航乘務長級別的才有資格轉過去，況且我還被停飛了，人家根本不會面試我。」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錢多多胸有成竹道：「最近我正好在和他們人事部的主管打交道，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搞定。」

我瞠目結舌。

她的神通廣大我是知道的，但我還真沒想到，她的人脈居然已經發展到公務航空的範疇了。

不過，不管是民航還是通航，工作壓力、心理壓力都確實大，需要心理醫生來疏導倒也情理之中。

「我停飛的事你有告訴人家嗎？這可不能瞞。」

錢多多一笑，「當然，我還說得特別煽情，說得你特別委屈可憐，直擊心靈的那種，她都被我說得要哭了。」

「而且那本來就不是你的錯啊，面試的時候要是問起來，解釋清楚就行了呀。」

心理學博士的確有這個口才和能力，我深信不疑。

「所以……你今天非把我叫出來，就是想告訴我，你妥妥地幫我開了後門？」

「嗯哼~」錢多多得意洋洋：「我把她郵箱發你，你發簡歷時附言：錢博士推薦，就行啦！」

我的雙眼漸漸亮了，又恢復了神采。

正所謂「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到了這個地步，與其坐以待斃，真不如試着做出改變，開啟新的世界。

更何況，那可是博亞航空。

多難得的一個機會！

雙手合十放在臉蛋旁，我一臉感動地望着錢多多，放出彩虹屁：「哎呀！多多！你怎會如此的美麗！你——」

錢多多舉起一隻手打住我：「別跟我來這一套啊！我可是要報酬的！」

我一個媚眼拋過去：「什麼報酬？你說！我都答應！」

色女錢多多小姐又盯上了我的胸，這次連帶着兩個爪子一起伸過來。

我插起一塊蛋糕就往她嘴裏塞！

*

回到家，我把簡歷發送出去，很快就收到了一封回復郵件。

做得相當有質感，黑底鑲嵌著金邊的背景，最上面是八個非常漂亮的字體——博亞公務航空集團。

內容是通知我面試的時間和地點。

果然很符合博亞的風格：高級。

面試時間就在下周。

我下了個志在必得的決心，舒舒服服伸了個懶腰，決定好好先補個眠。

只是躺在床上，依然輾轉難眠。

昨晚沒與連恩留下任何聯繫方式的遺憾，始終在我心上撓著痒痒，怎麼想都覺得難受。

好不容易遇到中意的人，主動總比白白錯過的好。

我拿起手機點開段御的微信，一上頭，直接了當就是一句——「把連恩的電話發過來！」

一按下發送，我就後悔了，趕緊撤回，沒想到段御竟還是看到了。

不出我所料，收到了一句嘲諷——「嘖嘖，丁婉然，你不行了嘛！那麼美好的夜晚怎麼不好好把握呢？」

如果屏幕可以鑽，我真想鑽過去揍他。

正想着怎麼懟過去，「叮」的一聲，又有新消息進來。

我切出去一看，是一條新的好友驗證消息。

對方的名字只有一個點，性別男，地區上海，頭像倒是很詩意，一把被眾多黑傘包圍着襯托著的彩虹傘，神神秘秘的。

他還給我附帶了一條打招呼消息——「你的頭像是第一屆東亞運動會的吉祥物東東雞嗎？」

我怔住。

東東雞是我從小抱到大的公仔，對我來說是十分珍貴的存在，所以我連微信頭像都是用它的照片。

但是東東雞年代久遠，在一九九三年作為吉祥物風靡一時，後來東亞運動會結束，它也逐漸被人遺忘，到如今已經完全絕版，甚少還有人知道它。

沒想到這位陌生人那麼有眼光。

我回復過去——「是啊，請問你是哪位？你也是東東雞愛好者嗎？」

對方秒回——「你這隻怎麼那麼丑。」

我腦袋「嗡」的一聲！瞪着這句話，瞬間氣炸！

這可是我最寶貝的東西！居然被人莫名其妙的說丑？！

我氣得狠狠罵道——「你哪兒冒出來的玩意兒？你爸媽沒教你好好說話嗎？有病去宛平南路六百號看看吧！」

他還不要臉地回過來——「……」

我立刻按下投訴舉報，再把他拉黑。

抱起東東雞，深呼吸再深呼吸，平復我的怒火中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