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劫後餘生

第八十章 劫後餘生

游府的馬車上,南城公游靖摟著游夫人輕聲的安慰著,他們在十八年前交親眼見證了一次屠殺,不想十八年後還有一次屠殺,只不過當年的屠殺者已經變成了被屠殺者,相同的是屠殺的發起者都是瑞帝。南城公游靖沒想到當初溫厚寡言的義兄,為了那個位子,突然就變得兇殘冷酷,變成了一個屠夫。

游鐵戈顯然也被嚇得不輕,但是他懷裡還躺著暈了過去的游霜,所以他努力的調整著自己的情緒。而游夢則是半靠著車廂,半靠在游鐵戈身上,雙目微閉,滿臉的疲憊之色。游夢雖然做好了心裡準備,甚至懷著幸災樂禍的心情來看這場屠殺,她以為看到屠殺時,她會高興。然而她還是被那血腥的場面嚇呆了,她臉上的恐懼之情並不是全裝出來的。

天子之怒,血流成河。她也曾在書中無數次看到這樣的場面,然而她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心裡承受能力。一百多人,被當場誅殺,血染正陽門廣場,她看過殺人,自己也殺過人,卻沒有見過像那樣殺人,不分男女老幼,只要稍稍動一下便被無情的砍殺,想想瑞帝的狠絕,想想自己的身世,當自己的年幼的哥姐姐,自己的那些親人,也是這樣被誅殺的,如何讓她不心驚。所以出了皇宮,她登在自家馬上旁吐了好久,將自己的苦水都吐幹了。

游霜在晃悠悠的馬車中幽幽的醒了過來,第一句便是:「胡公子怎麼樣了。」然後不管她的神情再凄苦,也是沒人有力氣有心情哄她了。所以並沒有人回答他,胡鐵戈只是用手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他死了是不是,為什麼不救他,為什麼不救他。」游霜繼續哭鬧到。

「你安靜會,行不行,如今咱們游府能夠保全已是萬幸了。」游夢被游霜鬧的實在是心煩,輕聲呵斥了一聲。

「你知道,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是不是?那為什麼你不能救胡公子,為什麼你不救他。」游霜被游夢呵斥了一聲安靜了一會,突然想明白了過來又開始鬧了起來。

「救?怎麼救,能把你從其中拉出來,已是費盡了心機,還要怎麼救。」游夢冷冷的說道。

游鐵戈見兩人妹妹如此,便伸手拍了拍游夢的手,又拍了拍游霜的手,輕聲說道:「二妹,三妹妹也是為你好,現在大家都很累,休息一會吧。」

「你別以為我會感謝你的,你不是我,你沒有權力替我做決定。胡公子是我喜歡的人,我就是嫁給他做鬼也願意,你憑什麼替我做決定,你憑什麼。」游霜恨恨的看著游夢說到。

「你要想死,你一個人去死,可別連累父親母親。你知不知道,今天皇上的一句話三萬多人的命都沒人,你知不知道。你以後做事想想游府,想想父親母親。父親母親已為此事受盡了驚嚇,你卻為了你那點自以為的感情連父親母親的命都不顧了。做為子女的,不能為父母分憂,如今父母受驚,不知勸慰,卻為自己芝麻綠豆的小事自吵吵鬧鬧。像你這樣的子女,早點死了也好」游夢毫不客氣的說道。

「三妹妹,你別生氣,二妹只是一時糊塗。」游鐵戈見游夢說得刻薄,一邊拍著游夢的胳膊一邊說道。

而游霜自小至大從未有人這樣說過她,一時語塞,找不出話來,嚶嚶的哭了起來。

游夫人聽了游霜的哭聲準備起身去安慰她兩句,剛想動,身子卻被自己的丈夫緊緊的扯住,伸手在她的後背拍了拍,她抬頭看了眼自己的丈夫,便又穩穩的靠在他的身上。游夢剛剛的說雖然是刻薄,但是都對。以游霜的性格,正在做錯事時,是千萬不能有絲毫的鼓勵的,否則她便會錯的更遠,將來不知道捅出什麼漏子,如今讓她受受教訓也好。再者她也實在是很疲憊,實在是沒有多餘的精力去安慰自己的女兒,今日的那場殺戮,抽去了她所有的力量,出來時站也站不穩,還是被自己的丈夫架著走的。

游霜起初覺得自己萬般委屈,可是哭了一會,也沒見人來理自己,自己也是累了,便在自己兄長懷裡沉沉的睡了去。

車上也恢復了安靜,只聽得馬車車輪滾動的身聲音,只到馬車行到游府,五人便又各自沉默的下了馬車,南城公游靖扶著游夫人下了車,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大概是在慶幸自己還活著。作為一個久經沙聲的大將,比這更血腥的場面南城公也是見過,但是他還是被嚇住了,只因倒在血泊中的不是敵人,而是曾經的同袍,只因,差一點自己也跟那些人有一樣的命運,此時回到自己的府中,才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游鐵戈將游霜搖醒先扶著她回霜華閣,游夢獨走向自己的紅掌閣,整個過程也沒有人說一句話。

回到紅掌閣,春曉見游夢神情疲憊,忙迎了上來。游夢輕聲說了句:「我要去睡覺,天塌下來了也別叫我。」「不洗漱了。」春曉柔聲問道。然而游夢像是沒有聽見一樣,徑自走到內間,倒頭便睡。

做為一個自幼混跡沙場的將軍,四皇子李嘯炎當然也是沒被嚇住的,只是他被自己老爹的魄力給震住了,說殺就殺,一個不留,大筆一揮三萬多人的命就這樣沒有了,他自問是沒這個魄力的。今日之事給他太多震撼,也有太多疑惑,所以他等不及派人去召自己的幕僚李永執,而是一下馬車,便徑自走向李永執的小院。

李永執望著走進來的四皇子李嘯炎有些驚奇,然後問了句:「還好。」

「還好。」此時李嘯炎一屁股坐在桌旁,端起桌上的茶杯,一口氣就將茶水喝光,也不管這茶是誰的,才放下茶杯說道。

「如何。」李永執又問道。

「都死了,父皇真是,真是……」李嘯炎想找一個詞來形容,可是想了半天也不知如何形容。

「都死了?」李永執被李嘯炎的話說得莫名其妙。

李嘯炎又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又是一口氣幹掉,才慢慢的將今日正陽門廣場上的殺戮詳詳細細的給李永執講了一遍。

李永執聽完,也是被瑞帝的大手筆給震驚了,他知道瑞帝想要那些老臣子的命,沒想到會要得這麼絕,不僅斬草除根,連不是根的也除了。

「本宮總覺得那游夢有古怪。」李嘯炎邊想邊說道。

「有何古怪。」李永執問道。

「本宮過去的時候,她與平安侯在交談,而且像是交談了很久。平安侯一向孤僻,沒想到能與她談那麼久。而且,他們好像也並沒有認識的可能性。而且以游夢的個性,她早知道今日之事,像平安侯這種必死之人,她是能有多遠躲多遠的。而今日平安侯居然伏首認罪了,沒有半點委屈和不忿。」李嘯炎想起剛進正陽門的時,一眼就看到游夢與平安低頭交談,看那樣子,像是認識多年的老朋友。

「這個也確實有點蹊蹺,老夫一時也想不通。」李永執那花白的眉毛蹙成了一團。

「而且今天父皇也好像對她很感興趣,拉住她問了好半天。連她多少歲都問了?」李嘯炎說道。

「哦,說了些什麼。」李永執好奇的問道。

「父皇問游夢想要什麼,你猜游夢怎麼答?,游夢居然講她喜歡富貴,喜歡銀子!你說她喜歡富貴還可以理解,可是她說她喜歡銀子,她現在恐怕是瑞國最富有的人了,怎麼會差銀子。關鍵是父皇賞了她一百兩黃金,她先是失望後面便是驚喜。以她的心機,她必然算定了她這樣的回答,這樣的表現父皇會喜歡。」

「皇上表現如何?」李永執也驚奇的問道,以他對瑞帝的了解,瑞帝是絕對不喜歡這樣人的。

「奇就奇在父皇在聽了她的回答后,竟真的很開心,本宮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開心。她怎麼就知道她那樣的回答父皇就真的很開心」李嘯炎說道,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你這一說,老夫也覺得奇怪,除非,除非皇上本身就不喜歡她,所以她那樣講,他才高興。可是,可是皇上從未見過那游夢,怎麼會不喜歡她,而那游夢也未曾見過皇上,怎麼會知道皇上不喜歡她?想不通,想不通。」李永執,邊講,邊理胸前的白須,卻怎麼理也理不清。

「會不會是因為南城公。」李嘯炎問道。

「不會,絕對是因為游夢本身。皇上並不知游夢的底細,如是不喜歡南城公,也會拿南城公作法,萬萬是沒有理由牽扯到一個小女孩的。」李永執兩團花白的眉毛快絞到一起。

「那這個原因恐怕只有父皇和游夢知道了,這個游夢真是太古怪了。本宮以後和她來往可真要小心再小心,要不然,可真會著了她的道的。」李嘯炎再次感嘆到。

「如真像殿下所言,確實要小心,這個游夢確實是一個變數。」李永執說道。

「嗯,對了,周王是誰,本宮怎麼從未聽說過。」李嘯炎見想不通,便換了個話題。

李永執一下子聽到周王,彷彿想到一絲絲什麼,卻是想抓,又抓不住,便穩了穩心神說道:「那便是十多年前的事,周王原本與你父皇還有南城公游靖是結拜兄弟的。」

「原來當初是三兄弟結拜,本宮怎麼從來沒聽說過。」李嘯炎話已出口,變明白了過來。從正陽門那人的話中可以聽出,當初自己的父皇是對不起那周王的,自然沒人敢提。

「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殿下知道了也無益,想必殿下現在也累了,早點回去體息吧。有東甚事,明日再談。」李永執說道。

四皇子李嘯炎聽李永執這樣一說,想到今日折騰了一天,飯也沒吃上幾口,還真又累又餓,於是便起身回自己的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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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夢這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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