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四章 噩夢

趙文龍本來也端坐在書房看兵法的，但是入了深夜后，蘇小七就叫他去睡了。

至於蘇小白，蘇小七差他了去淮南鎮，若是她算的不錯，這水災就要來了。

她原本也是為了這個事，才想讓蘇小白留在淮南的。偏偏蘇小白不願意，讓他先跟著一路來認門也是可以的，但是到了水災發生的前後時間裡，蘇小七還是不放心馮婆子那些人，就讓蘇小白先去看著，等著水災過了再回來。

這夜，蘇小七翻著那些個流水賬，看著看著，就睡著了。

她又做了一個噩夢，但在這個夢中，她只是一個旁觀者。

趙老爺子就在一旁跟她說著話，「文龍的事，我要多謝你……」

一向不講理的老頭今日客氣的很，令蘇小七彆扭的緊。

又看趙先禮一臉的誠懇，蘇小七才收了打量的眼光，心裡想，近日來趙文龍的棋藝已經出神入化，連蘇良都不是對手了，趙先禮謝她的應該就是這件事。

蘇小七不以為意，「你教我棋藝，我就受了你的恩惠，再教轉他，也是應該的。」

趙老爺子搖頭，「不是為了這個事。」

蘇小七略微不解地看著趙先禮。

後者幽幽的嘆了口氣，「上回你做的噩夢我也看見了。」

就是上回夢到葯人大軍的那次。

趙先禮又說，「那時候我說不出口，但我心裡明白，要是沒有你，文龍的結局應該就是那樣了……」

哪樣的結局？屍首分離嗎？雖說匪夷所思，但蘇小七明白，那些事應該是在上一世真切發生了的。畢竟確實有一個莫尤陰，喪心病狂地用自己的妻子妾侍來做這些個實驗。

若是沒有蘇小七橫插一腳，早早地將這個人殺了，那未來的事，真有可能變成夢裡所見的那樣。屆時，即便沒有一個趙文龍，也有千百個像趙文龍一樣無家可歸的孩子，被扣上死刑的帽子拖下地獄。

蘇小七不言，因為此刻眼前正放著別的悲劇。

只是，這時悲劇的主人公不是趙文龍，而是她自己。

夢境的結局，眾人聲討她，而顧北軒在這時候救了她。

經過上一次，蘇小七明白，這些所謂的噩夢，就是原身在上一世的經歷，等她避過或者解決后，才會躥出來給她警示，雖然這警示是來的晚了，但蘇小七還是能從中獲得許多信息，或者能依據猜到許多有用的線索。

那麼，她這次又避過什麼災禍了呢？那些人又為什麼要聲討她呢？

眼前。

『蘇小七』剛跟著蘇鈺回來，只是這次，太傅大人並沒有一同來接她，應當是被卓瑤母女做了什麼攔了下來。

蘇小七之所以會有這個猜想，是因為，等她到了蘇府大門的時候，蘇良也是和那卓氏母女一同在門口等她的，而蘇小七從那『蘇良』的臉上看到了真切心疼的神情。

由此斷定，蘇太傅是真的疼愛『蘇小七』的。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呢？

夢裡的場景與現實中有太多不同，除了蘇良沒親自去接『蘇小七』，在『蘇小七』身邊，也沒有蘇小白與趙文龍，也沒有金玉。

沒有金玉……那麼那時候的『蘇小七』就是不懂禮節的。

她怯生生的望著蘇良，這生疏且膽戰心驚的神情令蘇良十分受傷。

卓子晴又從旁來了句，「蘇良哥哥，你別往心裡去，小七隻是流落鄉野太久了，一直沒個人教她，這才不懂禮儀了，沒關係，今後，我就帶著她，如同自己的親生女兒一般。」

這是在說她是不懂禮儀了。

蘇小七看著『蘇良』張了張嘴，應該是想為她辯解一二的，卻不知從何說起，等他又看向知書達禮的卓瑤時，二人形成的強烈反差，蘇良就更加難受了，只說了句，「那就有勞小妹了。」

隨後『蘇良』就進去了。

『蘇良』的方式沒用對，就更打擊『蘇小七』的自尊了，顯然，從這裡可見，後頭的事不看也知，卓子晴做足了面子上的事，令蘇良覺得欠了她個人情，對於卓瑤的事，他自當是盡心儘力，這才被歹人尋了機會利用陷害。

而『蘇小七』那邊，則是因為父親的冷漠而傷心，又初初來了這上京，便將對她示好的小姨和表妹視作最重要的人，一度還做了許多事去撮合蘇良跟卓子晴，這就令蘇良更加失望了。

在『蘇良』心裡，他都沒忘記他的髮妻，而他們的女兒，唯一的女兒，竟然就已經忘記了親娘，轉頭去孝敬卓子晴。這是令他厭惡卓子晴的緣由，故此，即便在上一世，即便還是卓子晴掌家，他也沒有娶了卓子晴。

在後頭的日子，『蘇良』也提過幾次，讓卓子晴帶著『蘇小七』學學管家的事，將卓蘭秀的嫁妝交給『蘇小七』，都被卓子晴三言兩語推拒了。

偏生『蘇小七』確實不成器，『蘇良』也挑不出卓子晴的錯來。最後，推無再推，卓子晴便答應了將鋪子的契書給蘇小七，但還是由她替蘇小七管理。

理所應當的事，卓蘭秀的嫁妝最後就被卓子晴的『不善經營』敗光了。

畢竟，戶頭跟銀子不是她的，卓子晴為什麼要操這份心，自然是能撈就撈。

尤其是卓老爺子留給卓蘭秀的醫館，那是卓家的白手起家的鋪子，已經存了百年，也是因為卓子晴以次充好，後頭還鬧出了人命，活生生將將鋪子的名聲弄的聲名狼藉。

但與醫館一同聲名狼藉的，並不是卓子晴，而是戶名上的『蘇小七』。

因此，就是為了這藥鋪的事，她才被人聲討的，也正是為著這事，她才跟顧北軒生出一段孽緣來。

有了上回的經歷，這次再做噩夢時，蘇小七已經懂得將自己與原主的情緒區分開來，經她有意識的劃分，生生令夢裡又出了一個『蘇小七』，而她自己則做旁人觀，把自己從那些經歷剝開。

畢竟，那些事情始終不是她自己的經歷。

這才跟趙老爺子一起看完了這場噩夢。

夢做到這兒，趙先禮還要說些什麼，蘇小七就先醒了。

天已大亮。

她從自己的床上醒來，心裡略微有些疑惑，昨日，她不是在書房的嗎？怎麼回自己的房間了……

百思不得其解后，蘇小七就放棄了，罷了，興許她記錯了。

當下還有更為要緊的事，她要去趟藥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