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和亞馬遜女戰士或者星火那種外星女王大姐姐完全不同，這是個失憶了的小姑娘。

前兩者性別界限不敏感，那是人家的習俗和習慣問題，而到了露西利亞這裡，很可能只是因為失憶的太徹底，對這些事情毫無概念。

傑森只能讓自己再耐心一些，再耐心一些。

大概是心理陰影太深刻，心有餘悸的傑森特意找出八百年不穿的浴衣給自己披上，又頂了條毛巾壓住還濕漉漉的頭髮，確認上下都擋住了才從浴室出去。穿戴整齊再離開浴室，這條以後一定要寫到法外之人的守則法規上。

傑森覺得這一刻的自己無比英明。

尤其是在他看到有人在自己的電腦椅上窩著的時候。

「露西利亞，下來。」

對方沒吭聲，只是偏了偏頭，像是想說什麼，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傑森停頓，突然意識到哪裡不太對勁。

這人太高了一點。那隻滴水獸也就到他胸口，哪裡有這麼高，傑森立刻警覺起來，扯下腦袋上晃來晃去擋視線的浴巾，終於看清屋子裡的「來客」。

黑髮紅瞳，周身散發著惡魔的氣息，面容冷硬，身型修長。

……總結一下：他不認識。

對方也終於想到怎麼開口了，抬手跟傑森打招呼：「你好呀，傑。我是路西利亞。」

「……？」

傑森懷疑這貨在涮自己。

自己的屋子自己知道，傑森直徑從手邊翻出一把槍。

槍栓拉響。

路西利亞一愣，還沒反應過來這貨能從臟衣筐里翻出槍，子彈就已經到了眼前。

他條件反射就閉上眼，硬是挨了這一下，傑森卻沒打算停，閉眼的時候還能聽到槍口不斷發射的聲音。

「傑？」原來你這麼凶的嗎？？？

子彈接二連三射戳到腦門，就算不是很疼卻也不怎麼舒服，路西利亞被打的花了眼，乾脆往旁邊一滾。

屋子裡空間有限，這一滾就滾到了床上。

硝煙味瀰漫。

傑森握著匕首縱身而上，這次路西利亞不再退避，眼疾手快握住那隻手腕，小心的控制著力氣，以不折斷人類的骨頭為前提，試圖控制住傑森。

然而人類卻沒有停止的意思。

被扯得整個往下倒的同時，傑森意識到靠力量解決不了問題，於是果斷抬腳，一膝蓋撞在路西利亞的下腹。

蝙蝠家的人打架可沒有什麼道德觀念，哪裡要死踹哪裡，某些不恰當的「必殺」向來是他們的常備招式。

這一膝蓋又凶又狠，斷子絕孫。

「我們能聊聊嗎？」路西利亞壓低嗓音，無奈的說。

至於下腹？

給撞給撞都給撞。

自己看上的頭罩當然是自己慣著。

反正他也不疼。

路西利亞表情不變，嘴角彷彿還有一絲微笑。

傑森：……Fvck！

他的膝蓋骨要粉碎了。

人類憋著氣硬是忍住了慘叫聲，滴水獸則趁機發力，力量卡在足以扭斷人類軀體的臨界點，將傑森翻了下去。

雙方位置對調。

路西利亞低頭看著被自己騎住壓扁的人類。

兩人身高几乎相當，他夾著人類的腰部，剛好能跟人類平齊對視。

「還好？」

路西利亞有點兒擔心。

他這邊用力可控，然而人類踹人的時候卻沒有收力道，自己又不能像超人那樣變軟身體給踹給打，真有點兒擔心人類的腳會不會因為自己太硬而廢掉。

特別是現在人類一臉的神遊天外。

傑森還在懵。

這一腳下去彷彿糊在石雕上的感覺，是他熟悉的味道，不久之前他才全身心感受過，至今依然記憶猶新。

更不要說現在箍在他腰上的力量和冰冷的觸感。

「露西利亞？！」人類終於認出來了。

看傑森確實放鬆下來，腦袋上只盤旋著疑惑和大量的迷茫，就差直接寫著「我是誰我在哪為什麼是我遭罪？？？」。

路西利亞這才鬆了口氣：「一開始就說了是我。」

「……」人類回以大段的沉默。

路西利亞低頭看著他：「怎麼？」

人類還在窒息，僵硬許久，才艱難出聲：「你穿的是我的襯衫？」

「我的穿不下了。」路西利亞坦率承認。

「那褲子……」

「嗯？」路西利亞不懂人類的苦悶，低頭看了一眼，「球球說你會很介意被穿褲子的，所以我就沒拿。」

傑森：……

草！

更介意了！

上下找了幾圈，沒找到罪魁禍首，傑森更加抑鬱。

「球球呢？」

「在花壇自閉呢，不知道怎麼了。」

先是球球，現在人類也開始自閉了，路西利亞更加不解：「你們都在搞什麼？我們現在是同性，為什麼你還反應這麼大？」

「……」所以這方面也要我教嗎？

傑森的大腦有80%以上開始罷工，另外20%也在緊隨其後。

「這樣吧。」他思索著，這不是個辦法，他不擅長做幼兒啟蒙，「等迪基鳥回來的，讓他跟你談談這個。」

「至於現在，我只能說，不要和任何同性或者異性過於親密，尤其是隱私部位。」

「隱私部位？」

傑森張了張口，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幾秒之後他選擇側頭捂臉。

「傑？」路西利亞呼喚。

傑森沒啃聲。

他是真的不想談了。

這一定是蝙蝠俠的詛咒！

那個下了地獄都不肯讓他安生兩天的惡棍！

人類開始自暴自棄拒絕說話。

路西利亞戳了戳傑森，對方依然在死機之中，他就只能去問球球。

球球：……

難道自己就想回答了嗎？沒看到它正勤勤懇懇在植物下面假裝自己是顆鵝卵石，完全沒空搭理人么？

看他們這樣，路西利亞反而興緻更高，逼問：「你們兩個，一個是我的監護人，另一隻也是我的監護人，所以，誰來？」

現狀是傑森正被壓成餅餅，動彈不得，那麼只能另一個上了。

球球認命，蔫蔫巴巴的飛起來，從露西利亞那套衣服堆里叼來了手機，丟到床上，說：「拿去，自己去查。」

「至於么？」

路西利亞嘀嘀咕咕，抓起手機去問搜索引擎。

這傢伙像是忘記了自己身下騎的是個活人，而不是什麼抱枕玩具。

人類已經要被壓吐魂了，不得已拍了拍滴水獸的腿側：「邊上呆著去，知道你自己有多重嗎？」

有些話確實對著男性身體更好說出來。

比如體重。

對著露西利亞的時候，傑森再怎麼樣都不會直接抱怨對方的體重。

路西利亞為此愣了片刻。

「體重？我已經調整的很輕了。」他看了看自己的身體，似乎並不懂傑森的糾結，「這樣很重？」

「160還不重？」而且還那麼硬。

換個肌肉量少一些的人，現在就已經真·吐魂了好嘛。

「120。」滴水獸表示抗議，並用力壓了一下：「這才是160。」

40磅的攻擊，傑森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Fvck！」

很好，至少可以確定一點，不管面目上是冰冷還是無辜，也不管外表的性別是男還是女，路西利亞就是露西利亞。

不能說的還是不能說。

看這貨慘叫還挺有趣的。

路西利亞滾到側面，窩在傑森那張單人床的邊沿，就這麼撐著下巴打量人類。

兩個大男人的體型完全超過了這張床應該承受的範圍，傑森被擠得差點滾出去，同樣靠在邊沿，默默揉自己的腰側。

可以肯定的是，不用多久那裡就會呈現出一大片淤青。

「能變回來嗎？」

「能。」一個響指的功夫，路西利亞就恢復成了露西利亞。

傑森只感覺到眼前一花，只到他胸口高度的露西利亞穿著他的襯衫，一乾二淨，就這麼出現在他的床上，沒有變身動畫，也沒有任何提示，一點都不講規矩。

毫無防備的人類愣住，急忙移開視線。

「傑？」露西利亞靠近了少許。

傑森默默後退，他想說自己可能心臟不太好，又覺得說不出口，只能尷尬的退下床，拉過椅子橫在自己前面，同露西利亞保持基本距離。

露西利亞：……？

這又是怎麼了？？？

好在球球這次行動迅速，它正覺得不對勁，從花盆裡將腦袋□□，回頭就看到這一幕，整隻球球都炸毛了，立刻飛出去，轉眼又叼著露西利亞的衣服飛回來，劈頭蓋臉丟在滴水獸身上。

球球：「把衣服穿好！」

露西利亞：……？

她完全不懂球球這是怎麼了。

然後就連人帶衣服，被球球拱去了浴室。

在等待露西利亞穿戴整齊的時間裡，傑森捏住了球球。

「一個問題。」

球球斜眼看他。

這隻糰子的敵意總是來的莫名其妙，就和滴水獸層出不窮的能力一樣，人類開始是疲於應付，在下限被一次次刷新之後，傑森已經開始習慣了。

當做沒看見就好。

有些事情問滴水獸也沒有意義，露西利亞什麼都不記得，不如來問這隻球球。

「性別是擬態的一種？」

球球「吭哧」一聲：「當然不是，真正的惡魔本來就是雙性。那本來就是露西利亞原初的模樣，無論是男還是女。」

「性別這種東西對惡魔來說並不重要。」它磨著小牙強調。

那模樣比起說服傑森，更像是在努力說服它自己。

「那你在不爽什麼？」傑森就看它在那裡糾結，「『監護人』？如果你這麼在意，不該先教會她這些問題嗎？」

球球沒說話，球球很生氣，球球氣鼓鼓的，幾乎膨脹成一隻河豚球。

它教了。

可又能有什麼用？

露西利亞完全是天性使然，骨子裡對這些不在意。

「我本以為她做了一段時間純粹的女體之後能有些基礎概念。」沒想到完全沒用。

球球鬱悶的漏了氣。

倒也是個麻煩。

傑森想了想，突然有了主意。

「你用的方法錯了。」拿出手機搜索片刻，人類露出了自信的笑容，「明天我們去買蜂巢和黑糖，一邊做蜂巢珍珠奶茶一邊跟她談。」

談不攏怎麼辦？

談不攏他就當著滴水獸的面把奶茶餵給下水道。

球球：……

不知道為什麼它就想起了某隻黑蝙蝠。

要說狠和不擇手段，就算地獄的惡魔都比不上蝙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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