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醫院的晚餐
自家的老房子又舊又矮又破，下雨天還會漏水，鄭興安非常不喜歡，有一次去過祝郁家后，他就更自卑了。
他做夢都想著自家能造新房子，把房間弄得像祝郁家那麼漂亮，那他就可以邀請朋友來自己家做客。
不像現在，就算過生日，他也不敢告訴同學，怕人們要來自己家，被他們看到寒酸的樣子笑話。
葉纖紅能理解弟弟的心情，小時候她也這樣自卑過。
「這房子是租來的，不是自己買的，我們不能滿足。」兩人從房間出來，葉纖紅打開電視，對弟弟說道：「等姐賺了錢，買一套比這大一倍的大房子，裝修得比它更豪華，那時候我們一家人住在一起，才叫好呢！」
「嗯。」姐姐的話非常激勵人心，鄭興安聽得熱血上涌，大力地點頭。
倒了杯水給弟弟，把他留在客廳看電視或做作業，葉纖紅去廚房炒菜。
因為要帶去醫院，所以菜的品種不多，主要是紅燒肉。
她在肉里加了冰糖、料酒、桂皮、茴香和蔥姜，開小火慢慢燉著，務必把肉燜得酥/軟。
父母歷來節儉，家裡好久聞不到肉味，弟弟肯定饞壞了。
等炒好菜，葉纖紅把它放到桌子上，將雞湯裝進保溫罐里，叫弟弟先吃著，自己去醫院一趟。
聽說媽媽病了，在醫院躺著，鄭興安哪裡肯一個人留在家，嚷著要跟她一起去。
葉纖紅想了想，就同意了。
她習慣把弟弟當成小孩子，像對兒子一樣照顧他，忘了他都十五歲了，已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見。
那就一起去吧，乾脆把飯菜全帶過去，一家人在醫院吃晚飯。
四菜一湯加上一鍋飯，姐弟兩個雙手都沒空著，各拎著兩個大袋子，一起往醫院走去。
到了病房，媽媽已醒了，正虛弱地跟爸爸說著什麼，看到女兒兒子進來，臉上的笑容就蕩漾開來。
「媽，你餓了吧？」葉纖紅把飯菜放到床頭的柜子上，又接過弟弟手裡的東西，同樣放好，笑著問道。
「嗯。」葉知書微微點頭，臉上的笑容帶著說不出的滿足：「就等你做飯給媽吃了。」
剛才老公說了女兒的事，她是女人，容易理解女兒為什麼這麼賺錢，所以並不擔心，反而為女兒驕傲。
女兒這麼能幹，她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她得的是心病，除了娘家的事，女兒也是她最心疼最難過的一環，只是她沒有表現出來罷了。
女兒小時候的遭遇，她都看在眼裡，總覺得欠了她許多，也一直擔心她性子不好，嫁不到好男人，將來會吃苦。
現在好了，女兒到城裡不過一年，就有了這麼大的改變，她還有什麼放心不下的呢？
「那我盛湯給你喝。」葉纖紅見媽媽臉上的笑容，心裡也安定下來。
前世一直以為媽媽瘦成這樣，是得了某種可怕的疾病。現在看情形，可能真的只是營養不良引起的。
積鬱成疾？在葉纖紅的印象里，媽媽確實很少開懷笑，有時候看著她笑了，也是笑容在眉梢里，沒往心裡去。
倒是一個人偷偷流淚，她看到過很多次。
至於其它問題，就更多了。
她記得媽媽經常肚子不舒服，有時候沒吃東西，也會莫名其妙地打嗝。有時候整晚睡不好，說肚子硬得像石頭，要爸爸不停揉著，才舒服一點。
以前她不懂這些，以為只是胃病，吃點消化葯就好了，現在看來，是情緒引起的內臟/病變。
戲里的梁山伯得了相思病而死，據說就是因為不思飲食造成的。原來人的心情大起大落，真的會對身體造成極大的破壞。
要不，讓爸媽和小弟在虞城生活些日子，一家人團聚在一起？自己現在沒有準點上班的工作，可以多給家人做些好吃的，多陪媽媽說說話，對她的病應該有幫助。
暗裡又嘆了口氣，媽媽估計丟不下老家，丟不下她養的雞鴨和豬，就算住二三天，可能都難。
心裡紛亂想著心事，手裡一點不慢，把裝雞湯的大罐拿出來，舀了一碗湯給媽媽，再把煮軟的雞拆了大/腿骨架，夾了一些肉進媽媽的碗里。
爸爸已扶著媽媽靠坐在床/上，在她胸口的薄被上，墊了一塊毛巾，防止喝湯濺了來，弄髒了被子。
葉媽媽拿起湯匙喝了一口，雞剛燉好不久，拿到醫院后溫度正好差不多，不燙口，又沒變冷變油膩，喝進肚裡暖暖的很舒服。
「好喝。」葉媽媽笑著稱讚了一句，見鍋里的雞不小，一家人喝也多了，又道：「你們也喝。」
葉纖紅另外舀了兩碗，遞給爸爸和弟弟，見他們喝得香，自己也盛了一碗。
這時候飼料雞還少，市場買的雞大多是農村自家養的，肉質緊實鮮嫩，那種味道根本不是前世的雞可以比的。
葉纖紅尋思，趁現在雞肉好，是不是應該多吃些，等過幾年，想吃這麼好的土雞就難了。
忽然想到自己有空間，如果到時買不到好的雞，在空間養一些就好了。
喝完雞湯，葉纖紅打開飯菜，給他們盛飯。
原來想著媽媽多喝點雞湯，吃些雞肉，就不煮粥了，不想媽媽喝了雞湯，肚子真的餓了，想吃米飯。
既然是營養不良，只要媽媽能吃得下，應該沒什麼問題，葉纖紅這樣想著，就給她也盛了碗米飯。
鄭興安一直乖乖地坐在床頭，看姐姐一個人忙忙碌碌的，卻做得井井有條，他想幫忙也插不上手。
姐姐從小就是自己的保護傘，現在長大了，這種感覺變得更加明顯。
「發什麼呆，快吃。」葉纖紅把飯碗遞給弟弟，又夾了塊紅燒肉給他，提醒道。
「嗯。」鄭興安點點頭，大口大口地吃起來，又誇道：「姐做的紅燒肉真好吃，比媽做的還好。」
「沒良心。」葉媽媽這時候心情非常歡暢，聽到兒子的話，笑著罵道：「給你做了十五年的飯，今天居然被你嫌棄了。」
「哪裡有。」鄭興安尷尬地解釋。「我是說媽做的好吃，姐做得更好吃——」
「行了，別解釋了，越描越黑。。」葉媽媽當然不會在意兒子的話。「既然喜歡，就多吃點。等你姐嫁人，你想吃也吃不到了。」
「啊？」鄭興安一怔。「姐姐嫁人？嫁給誰？」
「你姐是女孩子，當然得嫁人？」葉媽媽白了兒子一眼，取笑道：「難道你希望你姐嫁不出去，成為老姑娘啊？」
「不是，不是。」鄭興安慌亂地說回答。
不知怎麼的，姐姐要嫁人這個事實，讓他莫名地難過起來。
「別信媽的。」葉纖紅前世看多了兄弟看著姐妹嫁出去，捨不得流淚的情形，有點明白弟弟的心情，笑著說道：「我才十九歲，嫁人還早著呢？」
「不早了。」葉媽媽今天的精力都放在女兒身上，忽略了兒子的心情，此時反駁道：「碰到好的男人，就應該抓/住，等他們結了婚，你後悔就來不及了——」
葉媽媽也是矛盾的心理。一方面覺得女兒還小，怕她過早接觸男人，會被他們騙了。另一方面又怕她蹉跎好年月，等年紀大起來，就後悔也來不及了。
總的說來，還是希望女兒嫁得好，所以早點談戀愛的想法佔了上風。
鄭建國照例沒有說什麼，只是悶頭吃飯，偶然抬起頭，憨笑著望著家人。
女兒現在這麼能幹，對她弟弟又這麼親，他對兒子的擔憂就少了些。只要他有本事考上去，想來學費不用自己擔心了。
「篤篤篤。」一陣敲門聲傳來，四人一起抬頭，看到一個男孩子提著一隻水果籃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