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改頭換面
鄭奶奶把卷得緊緊的錢攤開，又伸手蘸了點唾沫，在每張紙幣上摩擦了一遍，防止有兩張粘連在一起。最後拿起兩張，就要遞過來，想了想，又加了一張：「拿去，買條好看的裙子穿——」
「才三十塊，怎麼買得了好裙子？」葉纖紅沒有馬上放過她：「最少要五十吧——」
鄭奶奶一聽，狠狠抽了一下嘴角。
她其實有錢，兒子媳婦年年都有錢孝敬她，她又從來不花，至少已存了幾百塊。
但是她節省慣了，聽說買裙子要五十，都能買二十斤豬肉了，頓時心疼得要死。
有心把三十塊錢也收回去，不理這個討債鬼了，猶豫再三，最後還是又抽/出兩張，一起遞給葉纖紅，咬牙道：「拿著，以後別說奶奶小氣，從來不給你買東西——」
「謝謝奶奶。」葉纖紅笑著接過來。
見自己真的從她身上敲來五十塊錢，葉纖紅非常意外。臉上的笑容，也多了些真誠。
「別給你堂姐知道。」鄭奶奶把剩下的錢照原樣疊好，小心放回貼身口袋裡，嘴裡又叮囑了一句。
「知道了。」葉纖紅開心地笑了。
見奶奶招呼也不打，頭也不回地走了，葉纖紅知道她這次出/血，肯定會心疼好些天，心情有些複雜。
不過想到這是為了自己的孫子和小女兒，葉纖紅的心腸又硬了起來。
媽媽從地里回來，聽女兒說奶奶給了五十塊錢，要她去城裡買條好看的裙子，都不敢相信有這樣的事。
葉纖紅也沒有多做解釋，吃過飯後，就去了隔壁的平原村，搭車回虞城。
這五十塊錢雖然不多，省著點用，夠她做個頭髮，去服裝市場買件像樣的衣服了。
這個時候還不到七點半，街上的服裝店還沒開門，髮廊大多也關著，葉纖紅走了一圈，倒是有一家裝修高檔的美髮廳，已開門營業。
葉纖紅進了門，有小姑娘過來打招呼，她問了一下價格，發現比想像得要便宜，就安心坐下來，讓她先給自己乾洗一下頭髮。
小姑娘手藝不錯，輕重掌握得剛剛好，葉纖紅的頭皮被她抓得很舒服，於是閉上眼睛享受。
等沖了水，她用毛巾擦著頭髮往回走，剛要在椅子上坐下來，忽聽「啪」的一聲響，似乎是玻璃杯砸碎了。
葉纖紅轉頭望過去，這才發現美髮廳看著面積不大，不過兩間店面，其實裡面別有洞天，只是被隔開了，外面的人很難注意到。
聲音正是從那裡發出來。
葉纖紅懶得管這些，顧自坐下來。倒是洗頭的小姑娘見她皺了皺眉，以為她好奇，就小聲地解釋：「裡面是美容室，我們這家店除了做美髮，還給新娘化妝做造型。」
「哦。」葉纖紅隨口應了聲，沒有接話。
小姑娘倒是有眼色，見她沒興趣八卦，也閉了嘴巴，站到葉纖紅椅子的背後，將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胸口，用手指肚給她按頭。
葉纖紅放鬆身子，愜意地閉上眼睛。
心裡感嘆，到底是九二年，虞城的美髮行業還沒有那麼亂，洗頭的小妹也是正規培訓過的，葉纖紅感受得到她的技術。
如果是十年後，估計小姑娘更願意走偏門撈錢。像這樣規模的美髮廳，幾乎沒有幾個女孩子，願意真正靠技術吃飯了。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忽然從外面傳來，走進美髮廳也沒有停頓，直接開門去了裡面。
葉纖紅沒有關心這些，她正考慮等一下怎麼修頭髮？
下一刻，一個尖利的女聲，清清楚楚傳入耳朵。
「你們怎麼搞的？這麼大一家店，找不到一個會化妝的嗎？」接著是拍桌子的聲音。「你看她把我妹妹化成什麼樣了？這付模樣能出去見人嗎？啊？」
「對不起，劉小姐，是我們的錯，請你先消消氣。」一個男聲溫柔地安撫。「我馬上把我們店的首席化妝師叫來，請她來化妝。」
又對旁邊的化妝師說道：「發什麼愣，還不快幫劉小姐卸妝——」
「早這樣不就好了——」先前的女聲似乎滿意了對方的態度，又催促道：「你們最好快一點，我們十點鐘就要去酒店，現在妝沒化，頭髮也沒盤，還要去穿婚紗，時間不多了。」
「你放心，我們肯定不耽誤吉時。」男聲繼續安撫道。
葉纖紅洗好頭，小姑娘問她要不要剪頭髮。
「修一下吧。」葉纖紅記得快一年沒剪頭髮了，她的發質本身就不好，有些枯黃，發梢還分叉，修一修應該會順眼些。
髮型師是個三十來歲的高個男生，剪著標準的蘑菇頭，皮膚很白，五官也整齊，算得上帥哥。。
「小姐想怎麼剪？」他對葉纖紅露出笑容，又指指牆上的海報。「牆上那些明星的髮式，我們都會剪。」
對方一張口，就露出滿嘴黃牙，這麼近的距離，還能聞到一股煙味。
葉纖紅微微皺了皺眉。
對這種老煙槍，她一向沒好感。
「幫我修短一點就行。」葉纖紅側過臉，望了望牆上的明星海報，無奈地說道。
對他們的審美，她不是很放心。
「行，我幫你修短一點。」髮型師見她避著自己，知道煙味熏著了人家，身子自覺地向後靠了靠，訕訕地有些不好意思。「劉海要剪短吹起來，還是不剪直接中分？」
「直接中分吧。」葉纖紅答道。
以她的眼光，牆上那些明星海報，除了王祖賢的自然披肩發，看起來還順眼之外，其它幾個造型她都接受不了。
特別是張敏那張，前面的劉海高高吹起，還蓬鬆開來，像極了一朵雞冠花。
如果要她頂著這樣的髮型出去，葉纖紅感覺跟理光頭沒什麼區別了。
剪髮的時候，一個三十齣頭的圓臉女人匆匆從外面進來，進了裡面的化妝間。
葉纖紅猜測她就是那位首席化妝師。
雖然只是掃了一眼，葉纖紅直覺覺得這個所謂的首席化妝師，名不符實。
要知道敢叫首席化妝師的女人，大多有獨特的審美，即使自身長相一般，也能通過化妝打扮來彌補。
所謂沒有醜女人，只有懶女人，這句話可不是說說而已。
而那個女人，不管穿衣品味，還是臉上的妝扮，都入不了葉纖紅的眼。
一個優秀的化妝師，如果連自己也收拾不好，怎麼能挖掘別人最美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