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 欺君之罪(中)
七月初七，乞巧節。
舒九離已經有些顯懷了，雖是大腹便便之姿，卻勝在母愛光環圍繞，整個人都散發出不同常人的光彩。
「王妃，宮中派人傳話，今晚有宮宴，請王妃過去。」自羨魚走後，蘇策說要送羨魚回家，此後便一直再無音訊。後來又出了小黑那檔子事，白鶴和雲霄掌管了府中大小事宜。
「王爺呢？」赫連錚自午時被召進宮便沒有回來過，舒九離心裏一直空落落的。
「稟王妃，王爺帶話說就先不回來了，待與皇帝商討完國事後，便留在宮中等待王妃一起參加宮宴。」
「好好好，下去吧。」舒九離心裏一陣煩悶，只覺自有了孩子以後，赫連錚陪着她的時間就就越來越少。
女人懷了孕，整天閑來無事便疑神疑鬼。縱使她也知現下是非常時期，但腦子卻不停歇地想着赫連錚為什麼不回家。
時辰還早，但梳洗打扮卻極浪費時間。無奈，舒九離只好任由半夏和含笑擺佈。等到一通都下來后，天色倒也漸黑了。
坐着涼王府的馬車出馬，一路暢通無阻，百姓自覺讓出足以兩輛馬車並駕齊驅的寬度。
舒九離也曾嘗試讓百姓不必如此，但最後卻也只能無奈失笑，涼王赫連錚的戰神稱號已經響徹整個夏國，無人不服。
也許，正是因為赫連錚手握重兵還深得民心，才引來帝王的猜忌。無論赫連錚怎麼拱手相讓，皇帝都要步步緊逼，因為，普天之下，沒有不愛江山之人。
這些帝位之爭，權勢之斗，在舒九離這個現代人眼裏，真真是可笑至極。
無論是王侯將相還是草莽夫子，百年之後，撐死不過是黃土一捧罷了。
人類的可笑之處就在於，明明是受邀到天地間行走領略一番的客人，卻總想成為據天下為己有的主人。
可惜，生在這個時代，就要順從這個世道。誰又能說，冥冥之中沒有天意？
「王妃，到了。」雲霄的嗓音傳來，車廂里的舒九離回了神。
搭著含笑的手，緩步下了車。藍色束腰的裙裾垂到腳踝，這是赫連錚特意讓裁縫和綉娘按照舒九離的圖紙趕製的。
在得知舒九離懷孕后，所有的曳地長裙都被赫連錚沒收了。
「涼王妃娘娘，這邊請。」早就有宮女等在宮門口，為達官顯貴引路。
舒九離微微頷首，便算謝過宮女引路。畢竟，今時不同往日，若她向一宮女道謝，不知會引來如何的軒然大波。
人命如草芥的年代，過分尊重人權，必會引來麻煩，多一事倒不如少一事。
可畢竟是在二十一世紀活了二十多年的人，終歸心有愧疚。
隨着宮女入了宮門，便向宣承殿走去。宣承殿是專門供帝王用來設宴的大殿。
金磚琉璃瓦，翡翠系龍珠。如此這般的金碧輝煌所能代表的，只有帝王家的奢侈和虛榮。
剛到殿門便見赫連錚正站在門邊，舒九離第一便想到了門神，彎眸笑了出來
眉眼彎彎，眸中如有一整片星空，整個人都如同九天仙女般閃耀奪目，熠熠生輝。
赫連錚也看到了她，微微一愣，抬步向她走去。
伸手執起她幾根髮絲，修長的手指穿插於萬千青絲之間顯得白皙而骨幹。
「傻笑什麼？」舒九離微微仰頭看着他「笑我男人真好看。」
赫連錚猛地怔了一下，笑了。笑的溫柔，笑的寵溺。
這是沒有人見過的涼王殿下，這是大夏功名赫赫的戰神赫連錚所從來沒有表現出來的一面。
陌上公子人如玉，翩翩涼王世無雙。
入了大殿，入耳的儘是官僚們的互相恭維應承，帝后還沒有到。赫連明珠坐在女席下首第二位。
舒九離蓮步輕移向下首第一位走去。涼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路過赫連明珠之時，絲毫沒有理會赫連明珠陰狠的神色。
在絕對實力面前，一切心機都不過是笑話罷了。
舒九離在下首第一位坐正，坐直身子，抬起面前的酒杯，沖着赫連錚微微一笑，一飲而盡。
「皇上，皇後娘娘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眾愛卿無需多禮。」皇帝坐在最高處，笑的平易近人。身邊已然成為皇后的華雨晴也笑的得體。
精緻的妝容，恰到好處的微笑，加上本來的沉魚落雁之姿，一切都是那樣的完美。
但是舒九離覺得，似乎，有哪裏，變醜了。
「這次宮宴本就是邀各位愛卿一起慶祝乞巧佳節，無需拘束，大家隨意一點就好。哈哈，來，我們開席吧！」
話音一落，整個大殿似乎被按下了開關一般，音樂聲乍起，舞女都陸續入了殿。
一時間，大殿內一派安樂祥和，熱鬧無比的景象。至於心中到底有多少的暗潮洶湧就不得而知了。
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宴會進行到一半，突然有內侍來報，「稟陛下，皇後娘娘貼身侍女雪瑤帶了一個嬤嬤來，說是，說是告御狀。」
氣氛突然沉寂了下來，如同時間被定格了一般，難以名狀。
在眾多官僚面前，帝王總該做出一副寬以待民的表象，「如此良辰，是誰人有何冤屈，快快去宣進來。」
「陛下果真是千古難逢的一代明君啊。」
「我大夏有此明君何以不興啊！」
阿諛奉承誰都能照葫蘆畫瓢，赫連錚也像模像樣地端起了酒杯，敬這一代『明君』。
這一場宮宴，是所有人的舞台，演出極限，超越自我。
「宣李嬤嬤覲見！」內侍的公鴨嗓傳遍了五道殿門。
舒九離正端著酒杯的手猛然一抖，濺出了幾滴美酒。
她早知這宮宴不會簡單，在內侍來報的時候，她也內心隱約猜出可能是沖她來的。
但是，誰來告訴她，為什麼會是李嬤嬤！怎麼會是李嬤嬤！那個無私地給予她愛和呵護的老婦人，如何會背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