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血染太極遭天譴
第二十六章血染太極遭天譴
天氣大好,暖陽曬下,各人昏昏沉沉地。再加上昨夜不是悲傷過度,就是沒能休息,更加無精打采。大隊人馬懶散地爬山,各想各的心事,眾人默默,二柳交談自然也就停歇。
武當山上,清風道長大驚,稟道:「紫陽師伯,師兄弟們的屍首都不見了,當日我與師傅匆匆離去之時明明他們——」
紫陽真人道:「莫大驚小怪,肯定是有人收斂過,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又對身後道:「門中不幸,貧道還要打理後事,招待不周,還望盟主、師太以及諸位少俠見諒!」
司馬雲龍面容肅然,還禮道:「真人客氣,還望真人節哀順變,保重身體,武當一脈,匡扶正道還得您老來主持大局!」
紫陽真人點頭,不再多說,帶著眾人往大殿里走。
昨夜到現在,柳飛星尚首次又機會仔細打量紫陽真人,只見他話語間眉目低垂,顴骨高聳,雙眼凹陷,舉止似乎蒼老過十載。回想幾年前江津村中「真武七截劍」掃遍群魔的威風,前些時日在少室山上與他談論情形,如今已風采不再,試問天下間有幾人能夠活得逍遙自在?
柳飛星突然想起一事,對柳詠道:「三變兄,我想向你打聽一個人。」
柳詠笑道:「飛星兄,在下一定知無不言!」
「三變兄是長歌門中,我想向你打聽貴門中琴棋書畫四長老中的諸葛棋前輩的下落!」柳飛星道。
柳詠道:「怎麼飛星兄也認識諸葛長老?」
柳飛星道:「實不相瞞,在下與父母失散多年,最近才得知諸葛前輩可能知道家父下落,所以想——」
柳詠搖搖頭道:「飛星兄如果想見諸葛前輩的千金,也就是我的諸葛燕姐姐,那包在我身上,至於諸葛前輩本人,說實話,連我都沒見過,失蹤幾十年,恐怕早就不在了吧,諸葛燕姐姐家裡拜祭的連靈位都設置得有,不信你問盈盈妹,她也去過!」
柳詠終於找到機會與白穎穎說上話,真是一日說不上話,好比熱鍋螞蟻渾身不舒服。
白穎穎點點頭道:「飛星,不如你去泉州找諸葛燕姐姐問問,看前輩失蹤前有沒有留下些什麼線索,可能會有用處。」
柳飛星道:「多謝白姐姐提醒!」
說話間已經隨眾人來到武當大殿,陣風吹過,血腥正濃。遠遠就看見白蒙蒙滿地都是,儘管眾人心中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但親眼見到百多具屍首停在面前,無不動容。
所有逝者都被收殮過,蓋上白布,只留下面目辨認。見著情形,吳棲鳳又大哭一場,昏死過去,想武當派少收女弟子,二輩人中更只有吳棲鳳和明月兩人,都拜在紫華真人門下,如今明月已死,只剩下自己一人,如何不悲。
其他個人都回過臉去,不忍再看,尤其是峨嵋眾少女,哭得個個跟淚人兒似的。柳飛星見著分立自己不遠處的唐婉兒、拾晴雨及白穎穎都在默默流淚。只有司馬雲龍身旁的楊排風滿面悲傷,卻不曾哭過,柳飛星知道,就算當年楊門眾將幾乎全部戰死,楊家兩位少女也沒哭過,不是不傷心,而是這種傷痛被身為軍人將士磨練的毅力所替代,越是傷心,殺意越強。普天之下恐怕只有他柳飛星才見過楊排風哭時模樣,難道她終究還是沒變?還是自己心中的人兒?要是楊八妹還在的話,恐怕又要跑出去揮鞭狂舞一番!
想到楊八妹,柳飛星突然一驚,暗道:「八姐呢?她不是跟風姐姐在一起,自己昨夜光顧得意,怎麼沒注意到她,難道走了?」
且不說柳飛星胡思亂想,武當掌門紫陽道長,如何不悲?心中如何平復?妄以為一世苦行修為,也可稱天下一絕,哪知道不過是參加個武林大會,就遭滅門之禍。他本是豁達開朗之人,遭逢巨變也不由得心生絕望。眼見這幫弟子,幾乎死絕,就連退隱多年的太師叔和少聞世事的師弟紫華真人都沒有逃脫厄運,活著的亦傷心至此。
邁步入大廳,正上方擺放著掌門寶座,後面牆上掛著巨大太極圖。眾人驚見太極圖上卻多出幾行大字,竟然是用人血所寫,硃色刺眼,就見上書道:
「悲兮世事無常,憤兮天地不仁,憐兮基業百載,嘆兮莽莽蒼蒼!」
後面落款書「神策」二字。
紫陽真人看后又是驚喜又是悲戚,倒身便朝太極圖拜上三拜,說道:「弟子紫陽多謝神策師叔指點迷津!」
說罷,站起身來便要取下太極圖。
眾小輩中少有人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只有新盟主司馬雲龍,老輩如陽月師太,先是聽到神策真人名號大是吃驚,又見紫陽真人要取太極圖,二人頓時上攔住,眾人均自愣住。
司馬雲龍慎重萬分,道:「紫陽師伯,請以天下蒼生為重,收回成命。」
陽月師太道:「阿彌陀佛!紫陽師兄你要考慮清楚!」
紫陽真人對眾人道:「這幅太極圖乃是立教真人親手掛上,有言在先,血染太極,破而後立!既然神策師叔親手血染,他老人家一身算無遺卦,我武當自然從命破教!自今日起,武當山七七之期年過後自有人來立教!」
此言一出,武當門派餘下弟子齊齊下跪,悲道:「一切聽從掌教安排!」
紫陽真人道:「善!」
司馬雲龍聞言,立刻跪拜道:「紫陽師伯,師侄初當大任,還需要師伯及武當眾師兄弟扶持助佑,還望三思!」
陽月師太亦道:「今日若是武當破掉,那我峨嵋不就預成了唇亡齒寒之訓,更何況祖宗百年基業毀於一旦,紫陽師兄你要考慮清楚啊!」
紫陽真人去意已決,一染拂塵平地風,司馬雲龍跪地不住,被直直地託了起來。紫陽真人道:「盟主若能秉承寬厚待人,不怕天下正道不昌,何況貧道只說過武當破去,眾弟子可不必歸隱,一切隨各自所願!」
司馬雲龍見再無力阻攔,只好做稽首禮道:「多謝師伯提點!」
紫陽真人還禮,離去,命眾弟子大殿等候。稍時就見老道身披七星袍,手持一口漆黑如炭的古劍從內堂走出,那正是武當立教物件之一的七星劍。
叫來喻正雄、南宮銘及張午陽三人,就在武當停放百餘死去弟子的大殿面前擺設香案。紫陽真人親手摘下懸挂期年的太極圖,霎時殿外天地變色,風雲大作,雷電交匯。又使人在昏迷的吳棲鳳處取來天機杖。眾人看著這畢生難見奇觀,無不驚呆,尋常門派祭祀或是破滅哪能引天地色變,可想立教武當的先祖又豈是常人!
將太極圖、七星劍、天機杖呈上祭壇,又將隨身多年玄電劍插離自己三尺遠處,眾人只知這是破教儀式,都站得遠遠的。紫陽真人率僅余幾名弟子跪下,唯有吳棲鳳昏迷,不在其列。
齊齊向天叩首,但見天譴,一拜天地昏暗,二拜風起雲湧,三拜雷電交加。忽然,一道水桶粗的閃電,直直從天劈下,這一下可嚇煞各派前來助拳眾人,尤其以少林僧人居多,趕忙結佛門陣法護住眾人,霎時半壁武當大殿如升起一片黃蒙蒙地霧氣。
那閃電直劈而下,竟然朝著紫陽真人奔來,眾徒弟大驚,喻正雄更是不顧一切呼啦站起來,想要撲開紫陽真人,卻得紫陽真人拂塵一掃,退出幾尺遠,雙腳一軟,依舊撲通跪地。
閃電當頭劈下,異變頻生,就見紫陽真人所穿七星袍突然鼓風,迅速膨脹,大放紫氣,每鼓動一分,紫氣更盛更濃。紫氣與閃電交接,火花噼啪作響,猶如龍爭虎鬥,那雷電硬是劈不下來,混混蒙蒙之中,紫陽真人憋悶,張嘴就是一口鮮血,可見有七星袍護身也不好受。
聽聞紫陽真人蒼老聲起,念道:「武當第三十七代掌教弟子紫陽,掌教無能,今遭逢滅教之禍,為保武當大道不滅,決定破教而後立,願印證先祖竭言,再向叩首,祈列代師祖成全!」
話音剛落,那知天地閃電更勝,源源不斷地朝武當大殿彙集,雷鳴轟隆,地動山搖,武當山房屋倒塌無數,大有傾刻間即被夷為平地之勢。遠觀眾人里,以陽月師太輩分為最長,一跺腳,喉道:「大家快走,快走!」
儘管都有好奇心,此刻也不能不走,畢竟性命更重要。
唐婉兒與拾晴雨見柳飛星原地未動,唐婉兒立刻上來拉住,道:「柳大哥,快走,這裡要塌陷啦!」
白穎穎不知何時也來到近前,道:「可惜我沒帶火麒麟出來,否則也能助道長一臂之力!飛星,我們還是走吧,我知道你的想法,不要白白犧牲啊!」
柳飛星搖搖頭,道:「多謝幾位姑娘好意,能得你們關懷,柳某死也知足了!你們還是先走吧,紫陽真人對我有救命大恩,我怎麼也要守到最後才死心!」
隨司馬雲龍撤走的楊排風惦記柳飛星,遠遠見他還不肯走,趕忙跑上來,焦急說道:「飛星,快跟風姐姐走!」
說著抓起柳飛星手就往外拽。
與玉人肌膚相觸,柳飛星腦子頓時一片空白,原來少女還是如當年一樣地關懷自己的生死,並不只是因為楊家恩德,受楊延德諾言所託才照顧自己的,柳飛星情不自禁地說道:「風姐姐,謝謝你!」
眾女愣住,有為他奇怪的謝意,有為他迷茫的表情。
柳飛星繼續道:「可是,數年楊門中歷練,還有你的教誨,你知道的,好的將士寧願戰死殺場,也不願看到國破家亡而苟且偷身。我柳飛星有恩不報,倘若就此離去,也無顏苟活!」
緊隨白穎穎的柳詠此刻卻豎起大拇指,道:「飛星兄,英雄所見略同,在下真心佩服,不如留下來與你一起!」
柳飛星道:「多謝,你快替我帶她們離開吧!」
楊排風慢慢放開拉住的手,少女沒想到自己看著成長,一手調教出來的弟弟,現今真正長成敢作敢為的男子漢,有些陌生的感覺,卻又不得不承認那是自己期望看到的,因為,楊家將個個如此。
於是,道:「那好吧,你保重!」
最後望了他一眼,就要離開。
哪知唐婉兒突然大聲道:「楊排風,你怎麼如此無情,你知不知道在他心中永遠都只容得下你一個人,你就這麼走了?還是眼睜睜看著他送死?他有多大能力難道你不知道?」
楊排風身子劇震,猛地回頭,驚異望著柳飛星。
拾晴雨和柳詠不知情形,十分詫異,白穎穎卻是黯然低下頭去。
柳飛星不敢與楊排風對視,一把將唐婉兒推在拾晴雨懷中,喝道:「夠了,晴雨,快帶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