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痴心長伴卿慕君

第七十三章 痴心長伴卿慕君

吱呀一聲,門被打開,撲面來的是寒風凜冽,柳飛星站立不穩,撲了下來,白穎穎趕忙將他攬懷抱住,就聽柳飛星大喘兩口氣道:「你扶著我就可以了。」

白穎穎驚訝道:「你,是一個人走過來的?」

待安頓他落座,點燃油燈,卻發覺自己還穿著單薄睡衣,白穎穎連忙轉過身去,整理好衣裳,只聽他若無其事地笑道:「是啊,明明隔著一堵牆的院子,卻走了半個時辰呢!」

但不知為何,白穎穎有些異樣,她帶著詫異的眼神望著柳飛星,燭光下只見他雙目凹陷,面色病黃,鬍鬚已經老長,便道:「明日我幫你把鬍鬚剃了吧!」

柳飛星輕輕地搖頭道:「這樣已經足夠了,我手足雖然不能再用力,但將來痊癒,走路剃鬍須這些小事還是沒有問題,何況我的內力還鎖在體內,雖然不能夠使用,但別人還是難以傷到我!」

白穎穎道:「要想儘快痊癒,就必儘快找到葉小夕,她的醫術,或許——」

柳飛星點頭,微笑道:「所以我們明天就下山吧,省得他們在襄陽城久等不下,又四處亂跑。」

白穎穎道:「你能這麼想,我就放心了!」

柳飛星埋頭沉思,忽然又道:「已經足夠了,白姐姐!」

「什麼?」

柳飛星盯著她疑惑的眼睛,四目相觸,她還是選擇了低下頭,只聽柳飛星道:「你為我做得太多了,到此為止吧,你瞧我已經是個廢人了,再也給不了任何人什麼。倒是柳詠,多年來與你形影不離,他可以為你自甘墮落,也可以為你冒不盡地生命危險,那裡才是你的幸福,白姐姐,去追求你應該得到的快樂吧!」

白穎穎愣住了,道:「我不明白,你為何這樣說?」

柳飛星望著不停跳動的燭火出神,許久才自言自語道:「茹兒曾經說得很對,我從來都沒有關心過身邊的人,憑著一己好惡行事,做錯了許多,都是無法彌補的啊!」

聰慧的女人哪裡聽不出他話里含義,白穎穎縱使痴心傷懷,但她亦太過理智,此時竟也能夠擠出一絲笑臉,用著俏皮的言詞道:「柳詠那般待我,我難道不也是如此待你嗎?莫非你當作我也喜歡你呀,我的柳弟弟,照顧你不是做姐姐應該的嗎?當年在江津村時,你不也是什麼都給不了我?」

柳飛星尋她眼神里,看不出一絲端倪,靜坐良久,方才在白穎穎的攙扶下回到房裡,卻終究是見不到她是哭著淚著回屋,徹夜未眠。

清晨,眾人歡歡喜喜聚在一起,又用過新年早點,才趕去襄陽的路。數日走下來,喻正雄和拾晴雨的心情甚佳,兩人初好,自然是如魚得水,相敬如賓,然而柳飛星幾乎不在說話,白穎穎也變得寡言起來。

就在進入湖北境內那一日,幾人都為這一路奔波即將結束感到歡喜,各人都喝了不少酒,待到次日出發,喻正雄敲開柳飛星的房門時,卻不見了他的蹤影。

白穎穎想到柳飛星這些日子奇怪舉動,心中隱約不安,在客棧附近的鎮子四處打探搜尋,哪裡還有他的人在,只怕是趁夜就走了。

不告而別是柳飛星慣用的伎倆,然而白穎穎心裡隱約感覺到,他這次出走,是不想再拖累旁人,尤其是他對自己說過的那番話。柳飛星終究是柳飛星,到任何時候,哪怕落得這般收場,他仍然是一如既往地孤傲!

白穎穎等三人,搜遍了整個鎮子,又怕他是突然有事,就在客棧多等過兩日,柳飛星已殘之身,又能去哪兒?

喻正雄想到了四川成都,那裡是他從小生長的地方,也是亡妻唐婉兒的故鄉,他很可能回到了那裡,於是三人掉轉馬頭,不入近在咫尺的襄陽,反朝成都追去。

千裡層雲,疊浪堆雪,新蕊墜枝,鶴舞沙洲。

過了幾個月的調養,先前又得神奇葫蘆相助,柳飛星漸漸能像常人一樣緩慢走動,但又異於常人,他甚至連筷子都無法拿捏,更別說騎馬,當夜便乘坐已經雇傭好的馬車,沿道而下,路經襄陽武當,又經當年被唐婉兒追殺的地方,那山谷中,紫晶花開得正燦爛。漢陽黃鶴樓下,題詞仍在,游春者甚多,只是景物依舊,人面全非。

誰也想不到,因為最後一面緣見慕容蘭芷,在茫茫然無歸無途時,他選擇用身上剩下的全部銀兩,雇船南下揚州。其實柳飛星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女兒銀月,既然喻正雄親口承諾過,那也就安心了,此時的他不求別的,只願從此不見故舊人,等待死的一天來臨。

自從汴京一戰後,九奎尊者被擊殺,吳越老祖、柳飛星都相繼失蹤,會使真武七截劍法的喻正雄聲名鵲起,一夜之間為江湖人盛傳,名頭直追乃師當年,功成名就后,他便重返武當山,接掌清風道長延續的根基,更名為玄鶴道觀,不久便娶了一代俠盜石公壺的小女兒拾晴雨為妻,在武當山納優門徒,傳承武學。

而此戰中受損最慘的,當屬司馬家族,其長子司馬雲龍在少林寺支持下,於嵩山設武林壇,即擔當首任武林盟主,受四方朝拜,處理江湖大小糾紛。然而其父司馬懿及其弟司馬雲飛不肯放過柳飛星,得知他已武功盡廢,便千方百計要找他出來報仇,正當江湖中賞金獵人狂熱紛涌時,一夜之間又冒出個自稱柳飛星傳人的男子,自號獨孤求敗,但凡追尋柳飛星下落者,或殺之或廢其武功,絕不留情,倒是頗有乃師處世風範。

孤身蕩平落霞山圍剿群雄,三入汴梁,皇宮刺字告警,大鬧司馬府嚇癲司馬雲飛,一時之間不論朝廷還是江湖上,均結仇無數。但其往往還干那劫富濟貧、懲奸除惡的俠義之舉,又為各方百姓頌揚稱道,獨孤求敗獨來獨往,亦正亦邪,無人識得其真實面貌,只見得面紗青衣,虎軀重劍!

爻易星稀雲淺,荷掩春離夏至,長庚日薄月缺,雪壓秋去冬來。

年復一年,這已經是第二個年頭的冬天。兩年來,雖然再無出現過武藝奇高的江湖霸主,但那新秀並起,如雨後春筍,能與丐幫洪七齊名的,增至五六人之多。

時逢丐幫長老白石過半百壽辰,他與幫主洪七亦師亦友,又在平息丐幫內亂時居功至偉,因此洪七便決定在揚州總舵為白石設壽筵慶賀,廣邀丐幫在江湖中的好友聚集一堂。

這其中,倒有人不請自來,但也是洪七做夢都想見,卻請不到的人。

紅纓綠袖,三匹馬停在了大堂口前,便有弟子前來迎接,只聽最前面的嬌俏女子道:「小哥,煩勞你通傳貴派幫主,就說峨嵋派友人道賀!」

這時身後一美婦將懷裡的小孩交道旁邊男子手裡,翻身下馬道:「小兄弟,我們來得匆忙,也沒收到請帖,勞你跑一趟,這點銀子就當請你的酒錢,你只需要跟敝派幫主或者白長老傳句話便成。」

那小乞丐生長在丐幫,何時見過這麼漂亮的女子,頓時說話都打結巴起來,道:「姑,姑娘,你等,等等!」

小乞丐歡天喜地的接過銀兩,就往堂口裡跑。

「原來是個小結巴啊!」稍微年長的美女笑道。

只見那男子一手抱著一個小孩,溫言責怪道:「小瑤,怎能取笑別人短處,這不是給孩子做壞榜樣么?」

那美婦如同頑皮小孩,對著他做鬼臉,學著他的調調回敬道:「知道啦,孩子這不是還聽不懂說話么!」

男子用自己的臉蹭蹭孩子凍得通紅的臉蛋兒,道:「青青,叫媽媽!」

左手醒著的孩子笨拙地拍手,呀語道:「媽媽,媽媽!」

美婦嗔道:「這可好,你爺三和起來欺負我!」

男子道:「給你抱抱,等會兒見了面,少不了大醉一場!」

旁邊那女子連忙也下了馬,興緻勃勃地道:「姐,我來抱青青吧!」

男子將孩子分別交給兩人,還囑咐道:「可別玩得忘了孩子。」

美婦媚眼一挑道:「忘了你也不能忘了孩子呀!」

「哦,青青乖,青青不睡懶覺,姨帶你去見丐幫幫主,天下第一大幫的幫主哦!」

說著,女子邊哄著孩子,一步一步也往堂口裡走去,到了門口,就被三四個丐幫弟子攔住道:「請出示您的請帖!」

女子自言自語道:「那小結巴,怎麼這麼慢呀!」

「紫凝!」

一聲呼喊,那聲音顯得格外驚喜,只見洪七為首,壽星公白石也緊跟著迎了出來,風風火火,倒是把林紫凝給嚇了一跳,懷裡的孩子也哭了起來。

然而,當洪七注意到她懷裡的孩子時,頓住了腳步,這一幕,他心都涼了,洪七的失態,旁人都看在眼裡,白石連忙笑迎道:「我說今日大雪壓頂,怎麼還有喜鵲報喜,原來是林紫凝姑娘要來,看來老夫這個壽辰要有聲有色嘍!」

林紫凝笑道:「白大爺,您可好,把孩子都嚇哭了,這小東西可記性呢,當心大一點爬到您身上數鬍子!」

白石笑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這時,身後夫婦兩人也趕到了,那男子抱拳道:「洪兄,白長老,諸位安好!」

洪七方才回過神來,訝道:「卻是稀客,陸兄,秦姑娘,自從武夷山一別,就再也沒見過二位,別來無恙!」

林紫凝笑道:「你呀,還看不出來嗎,應該叫我師姐為陸夫人了!」

秦夢瑤上前道:「你這丫頭,如此頑皮,把青青都弄哭了!」

說話間,單手又接過青青,才道:「洪兄弟,白長老,闊別幾年,我們專程為祝壽而來!」

洪七見情形,林紫凝懷裡抱著的孩子似乎還是秦夢瑤的,難耐心中狂喜,指著她懷裡孩子道:「這兩是——」

陸震笑道:「這是我和夢瑤的孩子,女孩兒叫青青,男孩兒叫子矜,是一對龍鳳胎,快滿兩周歲了!」

原來陸家四口以及林紫凝,卻是感懷當年洪七、白石當初在峨嵋大戰時予他們有恩,他們本已隱居避世,旁人可以不理會,但白石過五十大壽,他們不可不來。

陸震又道:「恰逢內子生產時是葉小夕在場接生,便順了她的意思,取了一對名字!」

只聽白石拍手笑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好名字啊,龍鳳胎更好啊!哈哈!」

他這話,自然又是說給洪七聽的,幾年裡,洪七從未放棄尋找林紫凝的下落,現人就在眼前,倒使得他手足無措,白石連忙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幫主,咱們是不是該為慶祝陸震兄弟到來痛飲三大碗呢!」

洪七給高興壞了,在白石提醒下,連忙招呼客人入內。

自打再見到林紫凝,洪七的心都飛了,過來人的秦夢瑤一眼就看穿,然她也希望師妹找到好歸宿,洪七卻是個不錯的選擇,她便乘機抱走孩子,留給兩人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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