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他山雨夜思過時

第三章 他山雨夜思過時

纖雲擔憂道:「師妹那你小心些!」

兩人匆匆過河不提,南宮銘望著這一群蚩火教徒,想起當年黃河渡口群小輩圍殺了黑無常,如今連白無常都沒看到了,只有姬無命恨恨地瞪著他,在夕敏耳邊低語了幾句。

夕敏素來冷艷,在蚩火黑炮籠罩下更瞧不出什麼表情,只聽她道:「南宮銘,你說的可是這一年來在江湖上新冒起的那個劍俠山莊莊主柳飛星?」

南宮銘淡笑道:「如果我沒猜錯,閣下可是蚩火總壇三長老夕敏?柳莊主特地交待在下如果有幸遇見夕長老,就帶話給夕長老,說待柳莊主拜會完畢翠煙門舊友,稍候會親自往蚩火教與夕長老相敘舊日情誼!如果你不是,就麻煩傳達貴教長老!」

柳飛星找夕敏還能敘什麼舊?無非是當年利用他的同情心設詭計損毀飛星劍之恨。這是柳飛星的恥辱,他並沒托南宮銘帶話,但南宮銘聽說過事情始末,今日終於得見這位夕敏長老廬山真面目,故意說出來奚落她,而對方除了姬無命多少知道些內情,其他長老都疑惑地看著夕敏,想法多半是不謀而合,南宮銘、張午陽都面現得色。

夕敏本人在諾大個蚩火教中絕對是厲害角色,她無動於衷,那臉面如千年不化的冰山,寒道:「我一定恭候大駕,只怕他到時候沒那個膽量來!」

楊文廣恢復幾分神色,忙笑道:「這你放心,他曾經雖然做過對不起你的事,但那畢竟成為過去,你們的情誼他一定會來做個了斷!」

楊文廣其實什麼都不知道,含糊地亂講一通,倒說得兩人好像真有點什麼,夕敏面色更寒,喝道:「我們走!」

旁人還好,申儒剛剛被毀了一條奪命索,氣憤難平,這也怪他託大,以為天下無什麼兵器斬得斷奪命索,只聽他喝道:「不行,那小子毀了我的兵器,休想再活著離開此地!」

夕敏冷冷道:「申儒,我知道你覬覦我這位置很久了,有本事就打贏我再說,否則這裡還輪不到你下令!」

「你——」

申儒大怒,卻又害怕夕敏不敢動手,只道:「好哇你,一聽說柳飛星這個人就要放過他的同伴,這不是叛教是什麼!」

五長老白自在拍著巴掌笑道:「好啊,好!夕長老要是叛了教,我也可以順搭著進一位,申兄,你可要努力啊!」

夕敏不再理他們,自己先行一步,麗江四邪從不言語,只默默地跟在夕敏身後,白自在一走,剩下幾個教眾也不敢逗留,倒是姬無命最後搭著申儒道:「我說申老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咱們要不走等紫月影那個臭婆娘來了可就走不掉了!」

申儒恨恨地盯著南宮銘半刻,冷哼一聲,匆匆離開。

楊文廣大喘兩口氣,扔了手裡半截棍子,罵道:「奶奶地,欺負小爺今天沒帶兵器,給我走著瞧。」

柴鳳兒道:「現在英雄啦?剛才也不知道是誰趴得像狗熊!」

楊文廣嬉笑道:「不說這個我還真給忘了,剛才在幻境里那個什麼舞是不是你跳的,再跳一次給我瞧瞧好不好?」

柴鳳兒臉刷地紅了個透,怒道:「你自己思想髒亂,我如何得知你看到了什麼?」

卻見南宮銘裝作沒聽到,吩咐張午陽去牽馬。

這時,見紫月影的兩個徒弟纖雲、蘭萍又來了,柴鳳兒如遇救星,忙迎道:「師姐,師傅呢?」

纖雲道:「師傅說外面沒事了,就沒出來,並且吩咐咱們好好款待兩位公子!」

南宮銘施禮道:「那便有勞三位姑娘了!」

蘭萍道:「師傅有事要辦,已經離開了翠煙門,公子有什麼需要只消告訴我們一聲即可!」

柴鳳兒喜道:「師傅真的出去了?好耶,那就不用做早晚課了!」

蘭萍笑道:「師傅臨走要我告訴師妹,你這次不聽教誨,私自帶楊公子出去,差點害了他性命,因此要罰你思過三天!」

柴鳳兒笑容僵住了,一臉的無可奈何,最後惡狠狠地對楊文廣道:「都怪你!」

楊文廣笑道:「瞧你樣子清秀,模樣端莊,怎麼說起話來像西域悍婦?」

張午陽摸摸腦袋,不解道:「楊大哥,西域悍婦是什麼?」

楊文廣笑道:「往後有機會帶你打仗,你就會見識到了,她們個個體型彪悍如牛,樣子也凶,能跑、能打、能——」

楊文廣話未說完,柴鳳兒已經氣匆匆地走了。

纖雲忙道:「讓幾位見笑了,其實師妹平時不是這個樣子,她很文靜的,今天怎麼有點反常?」

幾人就留在了翠煙門,雖然掌門紫月影不在,但首席兩大弟子接待得妥當,南宮銘和張午陽多日趕路,用過晚膳就去睡了。而楊文廣梳洗一番過後,閑得無聊,沿著河邊散步,偶爾見三兩弟子做晚課,一見到他就偷偷地笑語,楊文廣白天的丟人表現看來已經傳遍整個翠煙派。

楊文廣有些不自在,順著小道一直下去,不知不覺地到了後山口,冬日傍晚總是來得特別地快,回想在軍營里,此時正是帶士兵操練的時辰。

無論站在哪裡的山峭壁上觀餘霞,都會覺得壯觀,楊文廣渾身舒展,隨手摺斷一段小枝幹,掂量分量,又擺弄兩番,豪氣上來,施展開一套楊家破風槍,總共三十六式,每式分出七方變化,楊家槍法招式簡潔霸道,破風槍法已經算是少數幾套繁複武功了。

忽地感覺一滴水珠落在臉上,冰涼透心,望望半天紅霞,楊文廣自言道:「糟了,怕是要下雨,這下不被淋死也要給凍僵了!」

山中**說來就來,楊文廣拔腿就跑,剛到山口處,回頭瞟見山頂上竟然立著一座小亭,恰處在剛才練功的峭壁上方,不由得大罵自己笨蛋,想天波楊府後山不到處都是亭台樓閣,怎麼會沒地方避雨?暗想但願這只是一場過**,否則還不知道怎麼回去。

寒風颼颼,吹得人冷戰連連,這原來還是個草亭子,楊文廣一個箭步便鑽了進去,又見草亭前面不遠的懸崖邊立著塊大石頭,石頭上坐著個人,楊文廣先是給嚇了一跳,等看清楚是個綠衣女子,他才放下心,原來是個翠煙弟子。

觀察一陣,那人怎麼坐在大石上淋雨,一動也不動,楊文廣忽然想到少林和尚素有盤坐山野修鍊內功的習慣,這種苦行方式雖不多見,卻也不是沒有,便不敢去打攪。

又過得一刻,雨越下越大,天色也漸漸暗下,楊文廣嘆了口氣,就打算衝下山去,卻聽見那綠衣女子突然說道:「喂,傻瓜,你看了這麼久,就沒看出來是我么?」

楊文廣納悶,左右看便,才半疑道:「你在跟我說話?」

那綠衣女子道:「這裡除了你還有誰?」

楊文廣顧不得遮雨,走到大石近前細看,才驚訝道:「你是柴鳳兒,你躲在上面偷看我練功?」

柴鳳兒道:「鬼才有心思偷看你耍猴把戲呢!」

楊文廣道:「那你在這裡做什麼,還不進去避雨?」

楊文廣伸手去拉她,柴鳳兒卻把他甩開,帶著哭腔道:「人家怎麼進去呀,你沒聽見師傅說要罰我在這裡思過三日么?你這壞蛋,第一天來翠煙就把我害成這樣!」

楊文廣道:「原來你們翠煙門思過是這樣的?」

邊說著,楊文廣撒腿就往山下跑,聽柴鳳兒在雨中哭得稀里嘩啦。

又過了一盞茶功夫,楊文廣拎著一包東西對著山上跑來,卻見柴鳳兒還在那兒哭,便忍不住道:「你這麼大個人了還會哭,也不怕羞!」

柴鳳兒抹了把雨淚,哽咽道:「我還以為你走了。」

楊文廣大口喘氣,晃了晃手中包袱笑道:「剛才下去了一趟,不過又上來了!」

只見他躍上巨石,先掏出一把雨傘撐開來遞給柴鳳兒,道:「拿著!」

柴鳳兒又哭道:「你見過有撐著雨傘思過的么?」

「放心吧,這是過**,下不了多久!」

楊文廣把傘柄夾在臂內側,只勉強能夠為兩人抵擋風雨,又取出面膜食物道:「給!」

見柴鳳兒依然不敢接,只道:「還是你吃了吧,師傅要是知道了還會被罰得更久。」

天色暗下,楊文廣嘆了口氣,摸出火褶子來,卻怎麼也點不著,寒風凌厲,被雨淋濕的一身更加地冷,只有依靠內功抵禦寒潮。不知過了多久,感覺身邊少女瑟瑟發抖,楊文廣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抱住了她。

兩人身體接觸,都是一顫,楊文廣心撲通地要跳到嗓子眼,僅一瞬間,柴鳳兒惶恐地將他推開了去,黑夜裡看不清對方表情,半晌就聽柴鳳兒聲音瑟瑟道:「夜深了,你下山休息去吧,咱們這個樣子要是讓人見到了可,可——」

楊文廣道:「這個時候怎麼會有人上山來,你又不吃東西,萬一暈倒了滾下懸崖怎麼辦?」

柴鳳兒默不啃聲,楊文廣撕了塊面膜喂到她唇邊道:「等你吃些食物我就下山!」

猶豫了一陣,柴鳳兒終是張口咬住食物,楊文廣大著膽子將手磨蹭到她那張細膩的臉上,為她擦拭著,一面道:「我已經習慣了夜視,能夠看見你哭得像只小花貓。」

柴鳳兒聽了,急忙撇過臉去,楊文廣大笑道:「這樣子你也信?難怪傻得甘願淋雨,恐怕這還是第一次觸犯門規吧?」

當再次把手伸過去餵食的時候,卻被柴鳳兒連帶手指也給咬了,楊文廣哎喲一聲慘叫,只聽她道:「算了,算我今天倒霉,看在你還有點良心的份上,本姑娘決定不再和你計較!」

楊文廣道:「我可是故意讓你咬的,看不出來你還不算小氣,這麼快就放過了我!」

柴鳳兒道:「我不聽師傅的話,擅自把你帶出去,結果差點害你丟了性命,哎,挨罰就挨罰吧!」

兩人閑聊度時,又過了許久,楊文廣撐著雨傘的手也酸了,卻不忍心離開,柴鳳兒倦累,不知何時靠著楊文廣肩膀睡得迷迷糊糊,道:「喂,你不是說這個過**下一會兒就停了嗎?」

楊文廣道:「快了,就快了,你不知道,有一次我領著部下五千精兵剿山匪,守這過**停足足等了一夜,最後還是讓匪徒給跑了,你說多冤枉啊!」

柴鳳兒囈語道:「如果過**停了,那你明夜還會來嗎?」

「嗯!」

楊文廣聽著少女呼吸漸漸沉穩,悄悄地伸臂再一次抱住了她,自己雖然是難受了些,但不知為何,心裡比剛見她獨坐在雨里要舒坦許多,只靜靜地潛運功力抵禦寒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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