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七章 對不起，我是騙子
看女兒不說話，林建國又說：「玥玥不用操心這些事，你爸我還年輕，賺錢養你也行。」
林玥玥攥緊裙子，沉默了許久才將包里的文件拿出來，交給了林建國。
「爸，對不起，我和我媽一樣，是騙子。」
林建國呆愣住，但看到女兒紅了眼眶，下意識還是抽了紙巾給她，看到她手裡拿出來的東西，又僵在原地。
不用打開看，他也猜到了內容，林建國長嘆一口氣，「把眼淚擦擦吧。」
林玥玥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在他面前哭，強忍著眼淚，可眼淚又不受控制。
畢竟是疼了二十年的女兒，林建國面對她更多的還是無奈和心酸。
打開林玥玥遞來的文件，看到上頭清清楚楚寫著的字，林建國連最後一層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玥玥果然不是他的孩子，他們倆什麼關係都沒有。
那他這半輩子，到底在做些什麼呢？
「對不起……」林玥玥對上父親痛苦的臉，她說不出任何辯解的話。
這是她第一次直面自己的錯誤，可這代價太大了。
林建國看著她，委屈，不解，更多還是失望。
他問：「你們為什麼都要騙我，為什麼呢……」
他是真心想要和鄒雪梅好好過日子，可鄒雪梅從來都看不起他，他對玥玥是掏心掏肺的好，但現在告訴他壓根就不是他的孩子。
林玥玥還想喊一聲爸，可這話卻卡在喉嚨，叫不出口，現在再叫，多諷刺都不知道。
林建國想要質問的話太多，但他還能說什麼，其實早就猜到這個結果了不是嗎？
他頹喪地起身，走到門口的時候，又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看到玥玥用可憐的眼神看著他，甚至帶著祈求。
玥玥是他看著出生的，是他一點點養大的，從小到大，不捨得她受一點委屈。
但正因為這樣，現在林建國心裡才更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被否定的不止是他們之間的血緣，被否定的還有林建國前二十年的人生。
但捨不得終究捨不得，他只能壓著自己的悲傷，最後對林玥玥叮囑一句，「玥玥啊，別走你媽老路，以後，以後也要好好的。」
說完，林建國還是選擇走出門，他應該需要找個地方冷靜一下。
林玥玥看著父親不斷離開的背影，哭得泣不成聲，卻還要捂住自己的嘴巴，她害怕自己還會自私地叫一聲爸爸。
她知道只要她喊，只要她哭，她鬧，爸爸就會回應，說不定還會對她好。
可終究回不到以前，她的存在，就是在不斷地提醒著爸爸過去的事，她就是爸爸的傷疤，袒露在外。
在他走遠后，林玥玥才敢哭出聲，但是只剩下她一個人，一桌子的菜，爸爸又吃了多少。
林玥玥低頭，看到碗里剔好刺的魚肉，眼淚再一次決堤。
血緣，難道才能維繫親情嗎？
想要得到關愛，難道錯了嗎？
林建國從酒店出來之後，整個人渾渾噩噩，在迷茫之際恰巧看到了林笙帶著幾個小崽子在路邊走著。
看方嚮應該是決定去寵物醫院，林建國這才想起來上次鄒雪梅的那條瘋狗險些咬傷林瑾家的小伍。
還好他們家阿黃護著主人，孩子這才沒事。
如此一想，林建國發現自己似乎更沒臉上前去見他們了。
不過距離畢竟只有這麼短，既然他能看到林笙，他們自然也能看到他。
小伍此時指著林建國喊：「你們快看，是黑心又難看的老頭子！」
林建國：「……」
林笙冷眼掃向他，又收回了視線，拉著孩子們要走，並不想上前客套之類的，畢竟誰會和一個陌生人說話。
時因或看出林笙的不滿，牽著崽子們打算離開。
林建國看到他們要走，趕忙跑上前將人叫住，「阿笙，我們……能聊聊嗎？」
林笙嫌惡地轉頭，「別這麼叫我，你沒資格。」
現在親切是為什麼？林笙他們這多少也知道些消息，恐怕是林建國終於知道，鄒雪梅生的兩個孩子，都不是他的。
被戴綠帽子，還幫別人養孩子這麼多年，林建國活成了笑話。
林建國自嘲一笑，是，他有什麼資格呢，林笙和林瑾兩個孩子和他根本沒有什麼感情。
以前兩個孩子也渴望能得到父愛，但現在，他們都長大了，小時候沒得到的東西，長大也不需要。
「林…林笙，我們可以談談嗎？」林建國此時放低了姿態。
林笙深吸一口氣，拿出手機調出那張林建國親自寫下的書信，「這張紙，你沒有忘記吧？」
林建國看到上頭寫的字，心臟微微緊縮，說不出口。
他不說話，林笙幫他說，「當初我參加高考，鄒雪梅找人想來害我，被告上法庭，你當時鬧來我這，逼迫我們放她一馬。」
「這封信，是你當初用作交換時答應寫下的，還簽字畫押了，我們之間早就已經兩清。」
這張紙對林笙來說就像是一盞燈，消除了他童年帶來的陰影，讓他從窒息的家庭中抽離。
「對不起……」林建國回想自己做的那些荒唐事，他都覺得可笑。
他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林笙說：「當初鄒雪梅做了那種事你不知道勸誡，反倒來為難我們，正因為你這種無條件的縱容，才會導致她現在犯下大錯。」
「而你，現在也不用來和我們講什麼親情，林建國，不瞞你說，正因為你，我對婚姻有著極度的抗拒，我不相信婚姻，不相信一張紙就能決定兩人能相守一輩子。」
「我不會結婚，不會有孩子，因為我不想再讓有人和你扯上關係。」
林笙憤怒地說完這一切，頭也不回地離開，他把憋在心裡這麼久想說的話說出來了。
林建國剛才的表情，真叫他受用，愧疚，痛苦，懊惱。
兒子不會給他送終，更不會有孫子延續什麼狗屁的香火。
小崽子們哪裡見過舅舅生這麼大的氣，一個個都乖乖牽著時因或的手，保持著微笑，裝出乖寶寶的模樣。
而林建國，待在原地，原來林笙已經恨他到了這種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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