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撿的師尊

白撿的師尊

「你往日荒唐沒人管束你,如今來了這涿光仙山,不求你知規受禮,只希望你在這仙門聖地不要恣意妄為,萬一惹出什麼禍端,丟的可是我們鍾家的臉面!」

看鐘續學着姨父說話,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蘇夜不禁噗嗤笑出聲來,「我又不姓鍾,我姓蘇,你就當我不是鍾家人就行了。」

「你————」

鍾續氣的心中鬱結,恨不得直接把他這個表弟從船上扔下去,但轉念一想扔下去了還得撈上來,麻煩!於是放棄了想法,又默默拎出父親出門前的交代開始念叨。

蘇夜躺在舟上,雙臂枕在腦袋下,叼著根狗尾巴草,閉上眼睛假寐,對大表哥的喋喋不休充耳不聞。

涿光山是一處仙門府邸,這處仙山依山傍水,靈氣充裕,靈植遍地,是個天然的修仙聖地。幾百年來世事變遷,眾多仙門分分合合兜兜轉轉,只這涿光山從不參與這些俗事,不與任何門派結盟也不與誰交惡,只秉承著除魔衛道,救濟蒼生的宗旨。

要去那涿光山需策馬至兩峽彼岸,那裏常年有一船夫搖著一葉小舟,承載來往過客。河道狹長,兩岸連山,石壁高聳入雲。從此處往裏走,光禿禿的石壁不再,映入眼帘的是鬱鬱蔥蔥的青柏。

青柏寓意清白,警醒山中弟子清清白白做人,堂堂正正做事。

繼續前行便能感覺到一股寒意撲面而來,伴隨着遠處瀑布的迴響。

「兩位公子坐好了,穿過這林寒澗就到了。」船夫說話間,小舟倏然越入飛流湍急的瀑布。

瀑布之後視野一片開闊,和那狹窄的峽崖簡直不是同一個世界。

巍峨高聳的石碑屹立在前,上書「涿光山」三個大字,身後是萬丈懸崖,隔着飛瀑能將外面的世界看的真真切切,外面卻看不見瀑布內的別有洞天。這崖上視野開闊,巨大的松柏屹立在兩側,鬱鬱蔥蔥,空中的雲層彷彿觸手可及。

兩人猝不及防被飛瀑淋了一身水,濕地透透的,那船夫穿着蓑衣嘿嘿一笑,「兩位小公子,山主在如是殿等著兩位。」

說完這話,船夫操縱着小舟掉頭躍下飛瀑,居然在空中飛了一段,悠悠地飛入水面,落水無聲。

竟是一葉飛舟!

「這要是多幾個人,這舟也渡不過來啊,豈不是得排隊排到明年去哈哈。」蘇夜抹去臉上水珠,扭頭一看,大表哥全身乾爽,竟是自己運用靈力蒸幹了衣衫。

「唉,鍾續你給我也整幹了唄!」

鍾續不理他,往前走。

「別啊,大表哥!別不理我啊。」

「……」這時候知道叫表哥了?

「我要是得了傷寒,病了,麻煩的不還是你嗎?萬一姨父傳書問我近況,那我不得如實說呀……」

就知道拿父親威脅他!

鍾續氣的牙癢,父親對自己教育嚴格,卻倍加寵愛蘇夜,要什麼給什麼。流連花街柳巷這種傷風敗俗的行為也只是睜一眼閉一眼,從未追責。

鍾續停下腳步,扯出了個很勉強的笑,「你自己不學無術,最基本的術法都不會,干我何事。」

頭也不回地大步往前走去,運了幾分靈力,腳步看起來不徐不疾,卻甩下蘇夜一大截。

蘇夜跑得氣喘吁吁,滿是大汗,已經分不清身上的水漬是汗水還是瀑布淋濕的。

兩人趕到如是殿,殿內只有兩個外門弟子,給兩人看茶,說是山主有急事離開了,門內長老們和大多內門弟子都趕去了,麻煩客人稍等片刻。

這一等便是從日頭高照等到暮色降至再等到月色入戶。茶續了不知多少遍了,濃茶也漸漸變地跟白開水一樣淡,那弟子尷尬地又給兩人換了茶葉繼續泡著。

茅廁都不知道去了幾回了,肚子也餓地咕咕叫。

那弟子很貼心地奉上了糕點。

……

蘇夜附上鍾續耳邊耳語,「這石山主怕不是故意的吧?」

「胡說,你當仙門中人都和你一樣?」鍾續嫌棄地挪了挪位置,離蘇夜遠遠的,其實蘇夜身上早就沒有小時候那股血腥味了,但鍾續就是覺得彆扭,彷彿自己總能聞到那股噁心的味道。

看大表哥如此嫌棄自己,蘇夜識趣地往回坐了坐,伸了個懶腰,哈欠連連。

「我坐不住了,再坐下去該睡著了。」蘇夜起身,「我出去走走。」

「別亂來,仙門聖地,你怎能如此不知規矩,像什麼樣子?丟的還是我們江南鍾家的臉!」

蘇夜還未踏出門檻,便有個弟子前來告知,「山主有要事處理,今日無法接見二位,安排二位今夜宿在學思院中。」

鍾續一收之前的暴怒脾氣,禮貌拱手:「如此,便有勞了。」

二人被安排住下后,蘇夜覺著渾身黏膩又不會清潔術,只好問了那弟子在哪兒洗漱,聽聞是公共澡堂,蘇夜放棄了這個想法。但渾身汗漬難受,只好決定找一處泉水洗洗算了。

蘇夜一路走走逛逛,感覺什麼都新鮮,他童年被鎖在市井瓦肆之間,抬眼便只有高聳的院牆壁壘,出了門也就只有狹窄深邃一眼看不到頭的窄巷。去了鍾家之後,也只是府內規規矩矩的亭台樓閣,府外延綿的山丘和不大不小,不算冷清也不算熱鬧的小鎮。

這涿光仙山的建築確實大氣,巧妙地利用自然產物結合人為建築,造地那依山而立的房屋,嵌入峭壁的弔橋,倒卧的松柏蜿蜒出天然的小徑。

抬頭看看月亮,揉了揉眼,藉著月色努力看向四周,彷彿遠處有微弱的燭火在閃爍,距此地不過數百步。

走近了,入目是一片竹林,隔着幢幢竹影便可聽見水聲潺潺,如鳴佩環。擠進竹林便看見一灣清冽的潭水,潭水不遠處有一方屋舍,竹砌玉雕,門口上書「雲棲竹徑」。

他見四周沒什麼人,潭水清澈,未曾多想便除去褻衣,潭水沒到他胸前,那水中有一汪明月,他掬起一捧水灑在肩上,絲絲涼意襲來,這潭水觸手並不算太涼,沒想到整個人泡在水裏居然這麼……冰寒刺骨。

潭水劃過肩頭沒入腰窩,那白皙纖瘦的背脊上,赫然是一道道醜陋如蜈蚣攀爬的疤痕,足有七八道,每一道都觸目驚心。看樣子年月已久,受傷之時定是深可見骨,否則不會至今還殘留在體表上。

手掌摩挲著疤痕,回憶也變得有些悠長詭譎,往事已經過去,但傷口就算結痂了也會留疤。在鍾家無憂無慮的快活日子過慣了,如今另覓生路也不知難不難。

想起姨母說的那句:「我們只養你至成年便算是對得起我那死去的妹妹了,你那殺破狼的煞星命格剋死了自己父母,別來牽連旁人了。」

姨母本是不同意蘇夜修仙的,此次這般好心送他來涿光山,怕是也想讓自己趕緊離開鍾家。

回?可能是回不去了。

本該就不是個有家的人。

「何人?」清澈的音色如泠泠碎玉敲擊在水面,聲音淡泊渺遠。

蘇夜失了神……

感受到一股強大冷冽的氣息在身後,讓他全身發毛,骨子裏透出的恐懼,他猛地回頭……

如神祇般的白衣男子站在自己身後那幽暗院門前,那人潘鬢沈腰,盛顏仙姿,一襲白衣不染凡塵,潑墨長發直垂腳踝,長發未綰,恣意散落。月色飄散在他身上,如夢似幻。

是個美人!

他朝着蘇夜走了幾步,蘇夜反應過來連忙雙手抱胸,沉入水中,只餘一雙眸子飄蕩在水面上。

他震驚之餘又覺自己有些好笑,這場景在他看過的話本里很常見,譬如書生闖入小姐浴湯,小姐驚呼后漸生情愫,以身相許;又或者浣紗女夜半沐於溪畔,被遊盪至此的受傷俠客撞見,浣紗女用衣衫作包紮之用替俠客治傷,俠客以身相許…………

如今怎麼到自己這兒,角色卻反了過來?自己也不像是個會嬌羞的人啊!

也不知這美人看見了多少……

折纖腰以微步,呈皓腕於輕紗。月光和樹影在他白袍上晃動,搖曳生姿,波光粼粼。

他在朝自己走來?

蘇夜想深吸一口氣,忘了自己埋在潭中,那潭中泉水便不慎通過口鼻灌進了肚子裏,猝不及防被嗆住,他不得不稍稍站起來一些,露出口鼻。

臉色煞白,有些結巴:「這,這,這位仙君,我我我……」我了半天愣是說不出話來,急的滿面通紅,眼神里似小動物般霧氣朦朧,濕漉漉的。

那人滯了腳步,鳳眸流轉,看了蘇夜一眼。

蘇夜心中一怔。

那人附身抓住蘇夜的手,那手白皙透明,宛如玉雕,觸感冰涼,不似人類該有的體溫。還未等蘇夜反應過來,便已經被提出了水面。

好傢夥,看似是個柔弱美人,居然力氣這麼大!

慓悍!

蘇夜嚇得後退了兩步,恍惚間聽見美人嘆息了一聲,蘇夜全身發麻不敢動彈,屏住呼吸。自己就這麼一絲·不掛地整個暴露在他面前了,饒是他再潑皮無賴也禁不住紅了臉!

那人端詳著蘇夜胸前心臟的位置一塊劍刺形狀的菱形疤痕。

有些顫抖,嘆聲幾不可聞:「傷口……怎麼還在……」

什麼?蘇夜沒聽清。

他朝蘇夜又走近了幾步。

蘇夜覺得自己現在看起來非常不雅觀!

他匆忙扯過岸邊的衣服,也沒管身上的水漬還沒有擦乾,就囫圇個把衣衫套在了身上。

「你……你…………你,我…………唉!」蘇夜竟結巴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氣的一拍大腿。

為何自己看起來就像是被輕薄了一般?

那人依舊盯着他胸口的位置,看了良久,取下腰際懸掛着的條絛掛墜,美人將穿過玉珠的絲帶系在了蘇夜手上,那絲帶瞬間化作一串手鏈。

美人神情淡泊,薄唇輕啟:「來,叫一聲師尊。」

蘇夜:「……………………」

自己這是被強行贈物?還被強行收徒了?

稍稍猶豫了片刻,蘇夜砰地一聲跪下:「師尊!」這聲師尊喊得甚是響亮,歡天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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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他以身侍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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