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七六章 人靠衣裝

第九七六章 人靠衣裝

哪怕已經過去了四天,但是每每想起,陶陶還是不免要做噩夢。

他以為傳說中的王老闆已經很誇張了,但是跟隨王老闆去金美林吃飯,他發現王老闆比誇張還要更加的牛逼。槍都搞出來了,結果面不改色,談笑風生。關鍵還能輕鬆的把槍拿到手裡,更關鍵是勒索完了以後,還敢把槍還給杜紅根。

接著在吃飯的時候,旁若無人,菜要吃最拿手的,酒要喝年份的茅台。還能笑呵呵的跟一直陪笑的杜紅根、盧美琳兩人說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最後在杜紅根、盧美琳熱情送別中,蹬著三輪車,一臉嫌棄的給他馱回了牯嶺路的家。

他當晚就做了噩夢,近幾日也是食欲不振。盧美琳第二天就給他打電話訂海鮮,他很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設這才過去。盧美琳嫌棄中帶著的那麼一些客氣,讓他放了些心,卻也不免時常想起那晚包廂中讓人絕望的安靜。

手槍的清脆的空擊,好像總是在他的耳邊回蕩……

「馬上要吃午飯了,你幹嘛去呀?」

作為枕邊人,芳妹很敏銳的把握到了這幾天陶陶的不對勁。儘管她十分沒有安全感,卻是也明白,這一次肯定是跟女人沒關係的。畢竟陶陶尿的褲子,還是她給洗的。她想關心,但是陶陶絕口不提。

「哎呀,王老闆有事找我,讓我去他那裡一趟。午飯嘛就在夜東京吃好了呀,阿寶的生意,我要關照的呀。走了走了……」

陶陶不耐的擺手,出門騎上自行車就往進賢路過去。

一路的在腦子裡尋思著,都好幾天沒動靜了,王老闆到底找他幹什麼。想又想不明白,又難免的想起那一晚的死亡遭遇,不免又是生起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龍騰調味店交到了金寶媽媽的手裡,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變化。非要說有的話,就是因為王言現在不怎麼幹活,便又新招了一個人。而且不同於王言,她更加擴大了產量。每天就是自己在那二十多平的空間中秘密的配料。配一批,就送一批。

搞的王言成了看孩子的,金寶媽媽為了賺錢也是玩命了,沒時間照顧孩子。小胖墩不是跟王言混,就是跟著葛老師。不過好處倒也是有的,小東西現在開朗了很多。王言還特意給他稱量了一下體重,都減肥了些。

哪怕是中午,來這裡排隊買調料的外地人也沒有要走的意思,仍舊在那抽煙打屁。經歷了兩個多月,調料的名聲在上海不須說,在外地也已經傳播了開來。不管南北口味差異,就是好吃。一些其他地方的人,專門來回的跑這裡買調料,然後回去開出跟上海大飯店一樣的價碼,也賺了些錢。

現在這時候,或者很長一段時間,從來不缺消費人群。一方面是富起來的人,另一方面是什麼好吃什麼的政府以及企事業單位人員打白條。….

陶陶過來看到的是一樣的熱鬧,不同的,是在街對面。穿著白色長袖襯衫挽起著袖子,襯衣掖在寬鬆的西褲中,踩著一雙皮鞋的王言正靠著一輛嶄新的普桑,掐著一支煙,默默的看著店裡的忙碌,絲毫沒有上手幫忙的意思。

「過來啦,陶總。」王言笑著招呼。

「王老闆啊,你說有好事兒,什麼好事兒呀?」陶陶接過了王言遞來的華子,自己從兜里掏出打火機點燃。

他現在感覺王言太有壓迫了,很不自在,以致於華子在嘴裡都不美滋滋。要是尋常時候,他是很高興的。畢竟芳妹勤儉持家,能讓他抽煙都不錯了,更別說抽華子。

「給金美林送貨了嗎?」

「送了,盧美琳還挺客氣的。金美林嘛黃河路頂尖的飯店,多這一家我多賺不少的。謝謝你呀,王老闆。」

遲疑了一下,陶陶接著說,「不過王老闆呀,你這樣還是太危險了。哦呦,不得了呀,槍都拿出來了。這樣的事情以後可不能幹的,命嘛就一條,你連老婆都沒有,幾十萬塞在家的柜子里沒花出去,那多失敗呀。

一輛小轎車嘛了不起嘛二十萬,我聽說普桑都掉價了,零件很多都是國產的,十幾萬嘛撐死了呀。你又不是買不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杜紅根要是懷恨在心,背後打你的黑槍,你再能打也躲不過子彈的呀。」

「這麼多話,那天我送你回家怎麼不說呢?」

「哦呦,我都嚇尿褲子了,當天晚上我就做了噩夢的呀,你是不知道……」陶陶碎碎念著他夢中的恐怖,小心的跟王言說道,「王老闆啊,你沒把我尿褲子的事兒說出去吧?」

「說出去了,事情豈不是就瞞不住了?上次黃河路打架,後來我在乍浦路擺攤警察都找我了。這次要是傳出去,我還敲詐了一輛小轎車,不是要給我抓進去了?」

「哦呦,我當你不曉得呢。既然曉得後果,那你以後千萬別衝動了。流氓黑社會,咱們惹不起的。誰知道他們身後有沒有當官的?你又孤家寡人一個,死了都沒人收屍。」

「陶總不是最講義氣的嘛?你不管我呀?」

「我當然最講義氣的呀,我不去還有誰去?葛老師嘛膽子小的嘞,王老闆哦,你不要看我尿褲子了,換了葛老師嘛他要嚇死的呀。」

陶陶擺了擺手,猛然反應過來,他一開始還很緊張,怎麼現在都敢說王老闆要死啊?

他激靈一下,轉移話題:「王老闆呀,到底什麼好事嘛?」

王言十分不講究的將煙頭扔在地上,大皮鞋一腳碾滅,回身打開車門,從裡面拿出了一個大哥大遞過去:「這就是好事兒。」

「好事兒?」陶陶下意識的接過大哥大,反應過來以後猛的抬頭,「給我的?」

「為什麼給你?」

「當然是讓我把嘴閉牢,不要到處聲張嘛。要不然我也不會說的,我都尿褲子了好不好,說出去我多沒面子啊?」….

「杜紅根、盧美琳不至於那麼小氣,一部大哥大全辦下來才不到兩萬。砸到你頭上,讓你靈醒一下,拎拎清楚。」

「那我就拿著?」

「拿呀,十幾萬的車我都收了,你怕什麼?有事兒也是我有事兒,跟你沒關係。」

「那我就收下了呀,不瞞你說王老闆,我一直想買大哥大,方便聯繫嗎。還想買麵包車,進貨送貨出去到哪裡都方便嘛。可是芳妹攥著錢,死活不給我的呀。這個女人啊,頭髮長見識短,發不了大財。」

「那你說我這次做的對不對?」

「哦呦,簡直是對的不能再對了呀。」陶陶激動的一手攥著大哥大,砸進另一隻手的手掌,啪的一聲,「要我說,杜紅根的錢來路就不正,要的都少了。」

王言好笑的搖頭:「走了陶總,去夜東京吃飯了。」

「幹什麼呀王老闆?新車都到了,不開車過去呀?」

「離這邊沒有一百米,不夠費勁的。」

「有了新車總要亮個相的嘛。」

王言擺了擺手,沒搭理他,晃悠著往夜東京過去。

夜東京的生意很一般,主要還是熟人支持。菜品不出彩,手藝不高超,價格不便宜,店面不很大,老闆娘的脾氣卻是不小,能火爆就怪了。

當然夜東京對於散客也不是很在意,主要都是阿寶那邊的朋友支持。至於夜東京小分隊嘛,王言、葛老師、陶陶、菱紅,哪個也不是吃飯給錢的,一天午飯晚飯吃兩頓。

不過相對而言,王言吃的比較少。他主要是比較喜歡吃,一般都是在外面溜達,找著好吃的地方吃。葛老師和菱紅一樣,早飯附近吃一吃,剩下兩餐到了飯店就積極往夜東京過去。

陶陶則是時常來,阿寶的買賣嘛,再說他差一點就成股東,只不過怕賠錢沒敢幹,但是總要幫著照顧照顧生意,活躍活躍人氣,再幫阿寶花花錢。另一方面,也是要逃離芳妹,在這邊喝喝酒,扯扯淡。

來到夜東京,玲子等人已經在一起嘻嘻哈哈的說上話了,意外的是,阿寶也來了這裡。大家嘻嘻哈哈的點頭招呼,各自坐下,店裡的服務員也開始上菜。

菱紅說道:「哦呦,陶陶啊,好幾天沒見你在哪發的財啊?大哥大都配上了呀?」

「聯繫業務的嘛,以後隨時聯繫,方便多了。」陶陶笑的合不攏嘴,卻腦子清醒,顯擺了一下大哥大就不多說,轉移話題,「阿寶啊,你怎麼有空過來了?」

「我是這的股東,我還不能來啊?」阿寶對王言揚了下頭,「王老闆,跟你說個好消息,你要發財了。」

王言好像意外的挑了挑眉:「電真空漲了?」

「豈止呀,已經一百二了,漲了三成。」

葛老師哎呀一聲:「那不是說他賺了三萬?」

「是六萬啊,葛老師。」陶陶一邊擺弄著大哥大,一邊說話,「後來王老闆又讓阿寶幫忙買了十萬塊。」….

玲子笑道:「那王老闆可要請客了啊。」

「哎,現在還早嘛,都沒出手呢,等九月再說。」

「我覺得翻一倍應該不成問題,行情好起來了,說實話我也入了一些。」阿寶笑道,又哎了一下,「王老闆,我聽說金美林又請你吃飯了?」

「這都幾天前的事兒了。這不是他們在我這丟了臉,認識的不認識的都笑話他們,受不住了,所以找我過去,給外面胡說八道的人看看嘛。人家大飯店請吃飯,不吃白不吃嘛,我又不在乎什麼面子,索性就你好我好大家好了,也不至於真的跟他們結了多大仇。」

嗯……陶陶還能說什麼呢?他只能在那一邊吃飯,一邊擺弄大哥大,好像什麼也不知道。

玲子說道:「要我說你就不應該去,沒這麼欺負人的。要不是你能打,還不是要被他們搶去配方的呀?你又不求著他們,有什麼怕的?欺負人就應該有被欺負的覺悟。」

阿寶搖頭笑道:「不是那麼算的,就算不求著人家,也不能真的惡了人家。杜紅根嘛還是有些名頭的,這樣的人還是敬而遠之為妙。成事兒可能不行,但是壞事兒他可在行。王老闆自己一個人來上海打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家和和氣氣才好發財嘛。」

王言微笑點頭,哎了一聲說道:「寶總啊,有件事要麻煩你。」

「大家都是朋友嘛,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只要我能幫上的,一定儘力而為。」阿寶連猶豫都沒有,說的很實在。

「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人們都說我應該更像老闆。這不是就買了一輛桑塔納,又買了一部大哥大,但是都說人靠衣裝馬靠鞍,我看那些老闆們都跟你一樣西裝革履,不過他們的衣服不太講究,還是看你穿的衣服舒服一些。這不是就想麻煩你,給我介紹一下裁縫,我也定製幾套西裝。」

「哦呦,你總算是想通了呀。」玲子說道,「我早就說過了嘛,你一個月賺十幾萬的老闆,何苦穿的那麼寒酸,又何苦要跑出去送貨嘛。現在你把店交給了金寶媽媽,我看就很好,就該改造改造的呀。寶總,不光要裁縫,鞋匠也不能少的呀,理髮師嘛更是要的呀。

王老闆嘛身材好,我知道的呀,他穿了定製的衣服、皮鞋,哦呦,要迷死小姑娘的。還有啊,王老闆,你別忘了買手錶,要高檔的。」

「是是是,回頭我就去商場買。你多費心了,寶總。」

「我嘛介紹介紹,哪裡費心了。」阿寶笑了笑,起身去拿了紙筆,寫了店鋪地址,「等一會兒我打個電話說一下,你直接過去就好了。」

「好。」

「不對,等等。」葛老師擺了擺手,「你買車了?我怎麼不知道,天天看你蹬三輪,騎的自行車嘛還是我的,你的車在哪呢?」

王言笑著說:「剛到的。」….

「剛到的?你別騙我啊。來夜東京之前,我路過你的店,也沒看見你的車。」

「我說你個老小子關心那麼多呢?一會兒吃完飯你跟我一起回去,我帶你兜兜風。」

「哦呦,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態度啊,小東北。」葛老師看著眾人,「你們不知道啊,當時他來的時候……」

「打住,葛老師,我才認識你一個多月,這事兒都聽你說八百回了,我看你啊,真是老糊塗了,該去醫院看看,是不是腦子有什麼問題。」菱紅不耐的打斷了葛老師的施法。

「菱紅啊,枉我給你減免房租……」

菱紅的話,成功的吸引了葛老師的注意力,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犟了起來。陶陶這時候也來精神了,一會兒插一句話,熱鬧的不行。

王言當然是不參與的,笑呵呵的大口吃喝,等他們吵鬧過了,又照常的給小和尚挑毛病。事實上,他每次在這吃飯,都要給小和尚說幾句。

倒也不是他吃白食還罵廚子,主要也是小和尚這人還不錯的,願意聽,也願意研究,他隨口評了一回之後,都是小和尚自己過來問的。身為廚師,提升手藝才是緊要的,小和尚自己有認識,那麼王言也便願意多嘮叨幾句。相較而言,如今小和尚的手藝已經比夜東京剛開業的時候好了許多。

眼看著小和尚在一邊拿著小本本使勁記,阿寶笑道:「王老闆是會吃的,不像我啊,只喜歡吃一碗泡飯。」

「哦呦,你還說呢。」不等王言說話,玲子就先不願意了,「糟魚嘛要吃七寶的,雞爪嘛要吃川沙的,朱家角的醬菜還有崇明的糕,你不會吃啊?」

「那是葛老師、菱紅他們喜歡吃,我嘛跟著吃一口而已。」阿寶連連搖頭。

王言說道:「以前都窮,飽腹都不容易,也就講究不起來。現在嘛趕上了好時候,物資豐富,大家賺錢也都不少,還是要講究一些的。就今天這些菜,小和尚做是個味道,換了別的大師傅就是另一個味道。一樣的東西,做的更好吃總是沒錯的。小和尚啊,你還得努力進步。」

「小和尚不錯的呀。」葛老師說道,「最近手藝見漲的。」

「我生意都比之前好了呀。」玲子在一邊笑。

小和尚撓著頭:「都是王老闆指點的,要不然我可沒有這麼大的進步。」

「你自己用心鑽研才是最重要的。」

菱紅這時候說話了:「王老闆,我聽葛老師說你做飯很好吃的,什麼時候你做一桌,讓大家都嘗嘗呀。」

「哎,我覺得這個提議好。要不等九月份吧,你們股票賺錢了,就在這裡做。」葛老師強烈附議。

「還是你會安排啊,葛老師。」王言好笑的搖頭,「可以,等股票出手了,不管賺不賺,我都做一大桌子給大家嘗一嘗。」「那我打下手。」小和尚嘿嘿笑。….

「你是廚師啊,你不幫忙誰幫忙。去去去,吃你的飯去。」玲子擺手揮走了小和尚……

時間過去,又都是外向的,大家已經相處了後來的樣子。當然也多了王言這個本不屬於這裡的外來人,一樣的融入進去。所以叫他王老闆,也不過是一個代號罷了,而不是素不相識的客氣稱呼。一如除了陶陶以外的包玲子在內的其他人那般,對阿寶的稱呼幾乎都是寶總。

現在的夜東京小分隊,已經同後來沒什麼差別。每天吃吃喝喝,說說笑笑。在如此巨變的快節奏的時代浪潮中,卻似乎不慌不忙的慢悠悠。這與阿寶在外面的發家動態,有著鮮明的對比。

一頓飯吃完,眾人各自散去。

阿寶拉著要回去的陶陶在馬路邊抽煙,他說道:「是不是有什麼事兒瞞著我?」

陶陶的腦子裡無數的畫面風暴一般的閃現,他堅定的搖頭:「絕對沒有。」

「沒有?」

「真沒有。咱們光屁股長大的好兄弟啊,我跟芳妹一起睡覺的事兒你都清楚的,我還能有什麼瞞著你的呀?哦呦,這麼多年的好兄弟,你竟然不相信我?阿寶,我對你太失望了。」

「吶吶吶,這麼多年你真是一點都沒有變的。」阿寶沒好氣的一拳捶到他的胸口,「每次你跟我說謊,都要把矛頭轉到我身上來。沒事兒找事兒,煩都煩死了呀。」

被識破了,陶陶是一點兒尷尬都沒有的,他還了阿寶一拳,嘿嘿笑:「好兄弟,還是你了解我啊。」

「別嬉皮笑臉的,有什麼事兒給我如實交代。」

「你怎麼看出來的?」

「去年你就跟芳妹吵架要買大哥大,結果芳妹還不是沒同意?」

「我自己偷偷攢私房錢買的呀。」

「你兜里從來沒超過十塊錢,你欠我多少錢了?你有私房錢不先還給我,還要買大哥大?」

「那那……」

「行了,別編了。」阿寶抽了口煙,說道,「芳妹都跟我說了,你前幾天出去到黃河路給紅鷺送海鮮,回來的很晚,是王老闆送你回來的,還說你尿了褲子。當天晚上就做了噩夢,說著什麼『我沒說啊,真不是我的說的,不要殺我啊』,這幾天也沒精打采,芳妹問你,你又不說。」

「哦呦,我就知道,女人靠不住的。」陶陶憤憤的,又是將大哥大砸進手心,「早晚要被這個女人害死的呀。」

他一臉的著急,卻還要壓低著聲音,「阿寶,你不要逼我好不好呀,我真不能說,說了要沒命的呀。」

「好的呀。」

「哦呦,好兄弟,好兄弟,那我……」

「那我就把你尿褲子的事說給所有人聽。」阿寶聳著肩膀,一臉的你看著吧。

「阿寶,我真看錯你了,你竟然拿這種事情威脅我,我陶陶以後不要混的呀?你真是一點兒兄弟情面都不講的。」….

「趕緊的,我說到做到。三、二……」

「哎呀,好了呀。」陶陶煩躁的打掉阿寶查數的手指,「我跟你說你千萬不要告訴別人,要不然真要死人的,不死人我也要坐牢的呀。」

「你說不說?」

「說說說。我給紅鷺送海鮮的那天,就聽人家議論,說金美林要請王老闆吃飯。正好我要走的時候,遠遠的就看到了王老闆在景秀那裡……」

陶陶絮絮叨叨的,不是多麼複雜的事,卻硬是讓他講了半個小時,他咽了一口唾沫,說道,「你曉得了吧?杜紅根有槍,要是這件事傳出去,讓別人曉得他又在王老闆這裡丟了更大的臉,又是給車子,又是給大哥大,他豈不是要瘋掉了?

還有啊,上一次王老闆在黃河路打架,沒過兩天就被警察找到了。現在這個事情傳出去,更不要說還有槍,那不是要完蛋了?王老闆可硬是要來了一輛桑塔納,兩部大哥大的呀,那可是十幾萬呀,不槍斃也得關十年吧?給我大哥大幹什麼?就是要我閉嘴的呀。王老闆嘛判十年,我嘛總要三年的呀。

好兄弟,我都跟你說了,你可不要害我呀。」

聽過了陶陶的一番絮叨,阿寶都驚呆了,這麼猛的嗎?怎麼聽起來好像悍匪一樣的?他知道陶陶說話十分誇張,故而不確定的問道:「你沒誇大吧?」

「我承認,有些時候是說話比較誇張,但這一次我絕對沒有添油加醋,我發誓。」陶陶舉起了手,又後退了一步,「當時我跟王老闆就離這麼遠,絕對看的清清楚楚。人命關天的大事,我怎麼敢胡亂說的呀?好兄弟,你可一定要保密呀,要不然我死定了。」

阿寶長出了一口氣,鎮定了心神,搖頭說道:「我你還不放心啊?回頭我會跟芳妹說的,讓她不要擔心。你回家別跟芳妹鬧彆扭啊,她也是關心你。」

「我就當不知道,要不然解釋起來沒完沒了,要死人的呀。」陶陶煩躁的擺手,轉瞬又是笑了起來,「阿寶啊,好兄弟,還好有你啊。跟你說完以後,我心裡瞬間就輕鬆了。你是不知道,這幾天都要把我嚇死了呀。」

「現在是我要被嚇死了,你說說你,知道宴無好宴,還要裝義氣跟王老闆一起去。」

「不是的,我這幾天也想過。後來我想明白了,其實王老闆一開始根本沒打算讓我一起去的。」

「那怎麼又改主意了呢?」

「我當時說了跟之前玲子差不多的話,我說是他們先欺負人的,沒想到碰到了你這個硬茬。要是換一個人過來,還不是要被他們欺負死呀?配方嘛也保不住,人嘛也不見得能安全,少不了要挨頓毒打。然後嘛他就叫我陶總,說對我刮目相看。

接著嘛就說我講義氣,我下不來台了呀,就硬頂著跟他一起去了金美林。他開始的時候就說了,金美林以後要我去送海鮮,結果嘛果然我就給金美林送海鮮了。我覺得他從一開始,就沒想客氣,他們確實太欺負人了。還好還好,王老闆更強。….

哦呦,當時談完了條件,王老闆就那麼把槍丟給了杜紅根,姓杜的手忙腳亂,嚇的都哆嗦了。想跟王老闆說,不怕他再開槍呀?結果王老闆臉色都沒變,就是跟咱們一起笑呵呵的那個樣子,他說那我就打斷你的五肢,讓你爛死在床上。

當時我都沒聽明白五肢是什麼,後來才想明白,原來是小弟弟呀。我估計當時姓杜的也沒明白,他也不敢問。哦呦,笑都笑死了呀。」

阿寶不禁笑了起來,笑陶陶的心大,之前還要死要活的,這會兒竟然又嘲笑起了杜紅根。

他說道:「行了,我都知道了,放心,肯定不往外說,回去吧。千萬,千萬別跟芳妹找麻煩,不然我要收拾你的。」

「哦呦,你寶總嘛做的久了,力氣都小了呀,誰收拾誰還不曉得呢。」陶陶哈哈笑,錘了阿寶一拳,卻是猛然臉色一變,一臉的嚴肅,「你不笑我吧?」

「什麼?」

「就是……」看著阿寶臉上的笑容,陶陶一臉的沒好氣,「我那也……」

「咱們倆誰不知道誰?我怎麼能笑你呢。要是我啊,可能跟你一樣的。」

「跟我一樣?你肯定不如我。走了!」陶陶臉上都是輕鬆,乾脆的轉身就要走。

「哎,你等等。」

「怎麼了?」

「大哥大不要存個號碼的呀?」

「哦,對對對,我都忘了。不行不行,王老闆、葛老師,還有玲子、菱紅的電話都要存的呀。怎麼存呀?」

「這個破東西嘛,通一會兒電話就沒電了,不靠譜的。存電話還是要存到紙上,要不然大哥大沒電了怎麼搞?你記得住別人號碼呀?」

「對對對,那有電話簿也不能就這麼拿著呀?」

「所以就要夾著包了嘛。」

「你有沒有多的?給我拿一個,我又不知道什麼好什麼壞。」

阿寶無語凝噎:「回店裡吧,把我的包拿給你,說那麼多話也要喝口水的呀。」

「哦呦,你不說我還沒感覺,渴死我了。」陶陶說著話,已經不理會阿寶,徑直又回了夜東京。

站在原地的阿寶無奈的搖頭,跟著一起回去……

杜紅根、盧美琳的事就算是過去了,杜紅根並不是那麼英雄,說到底也不過是欺軟怕硬的小流氓罷了。王言給他八個膽子,也不敢呲牙。盧美琳更不是問題,有著一個好賭的什麼也不是的男人,只能自己堅強,混跡黃河路,同樣欺軟怕硬的選手,也製造不出什麼麻煩。

不過王言也確實收錢辦事兒了,要不然他把杜紅根一頓胖揍,又能把他怎麼樣呢?警察同志來了,杜紅根、盧美琳都得講是自己摔的。但他沒這麼做,反而同他們吃了飯,又被他們熱情的送出了飯店,大家演了一場友好和睦,很夠意思了。

他去這一趟,倒也不是存心要車去了,最開始只是想看看杜紅根是個什麼選手,也確實是順便吃頓飯。只不過杜紅根不是很服,所以王言便也就臨時起意,讓這小子長長記性。現在就好了,皆大歡喜。….

葛老師看著在那被老裁縫量尺寸的王言,十分的不滿:「你訂做衣服,幹嘛要拉著我過來?」

「我不是拉你出來兜風的嘛?」

「對呀。」

「現在已經兜完了。」

「好啊,小東北,你耍我呢?」

王言搖了搖頭:「我得多沒勁吶,耍你有什麼意思?就是順路過來的,既帶你坐新車兜了風,又來這裡做衣服,一趟辦兩件事兒,兩全其美嘛,多好啊。」

「那你倒是給我送回去啊。」

「打個車也花不了多少錢,再不行你就坐公交。」

「你給我帶出來的,你掏錢。」葛老師耍脾氣了,但是沒耍徹底,他轉而說道,「一會兒你是不是還去理髮啊?」

「去,理完髮以後去泡個澡,舒坦舒坦。」

已經站起來的葛老師又坐下了:「我嘛也沒什麼事的,你自己也沒意思,我勉強陪陪你好了。不過一會兒我也要理髮,也要泡澡的哦。」

「你就摳吧,我看你那棺材本花到哪去。」

「我棺材本再多,也不夠你一個月賺的呀。我不生病的呀?看病不花錢的呀?省吃儉用,勤儉持家,這個精神你要學習的,曉得吧。不要有些錢就一副暴發戶的樣子,難看的很呀。」

「可你省的吃,在我這都吃喝回去了。誰家省吃儉用,天天得喝二兩茅台呀?你把酒錢還我。」

「哦呦,咱們是朋友的呀,不要計較那麼多。我還給你減免房租了呢,自行車也給你騎去了,我還給你幹了那麼多的活,我說什麼了?算來算去有什麼意思?」

「你不是什麼都說了?」

王言好笑的搖頭,老小子不要臉,他還能怎麼說。不過這老小子確實不錯的,確實是一直熱心幫忙,一起呆著雖然嘮叨些,但也挺有意思……

阿寶的裁縫當然是不錯的,很有水平,聽說也很有名聲,不少人在這裡訂做服裝,也一樣做鞋,都是一套的。幹了一輩子的老師傅,趕上了開放,出門自己裁縫。帶著家裡的後輩,又收了其他的徒弟。這是真正的手藝,這老師傅還有逼格,正經的高端定製,以後只會越來越賺錢。

王言是很簡單的人,為了省事兒,他直接訂了春夏秋冬的許多套,鞋也訂了各式各樣的許多雙,襯衣之類的更是不用說。而且他的尺寸也會留在這裡,老師傅在交流的過程中,也一定會牢牢記好他的喜好。以後想要新衣服,直接打個電話就好了,很方便。

他當然不可能真的同葛老師計較,帶著老小子一起去理髮,剪短了他有些長的中分頭,剪短、打薄,大體如同阿寶一樣的側背油頭,算是乾淨清爽。

徹底的來了一番造型改造,當然那要等衣服、鞋都做好以後。

葛老師絮絮叨叨的,說王言不應該再繼續住他那裡,要不然配不上那一堆的行頭,以及現在的髮型。也應該同阿寶一樣,跑到和平飯店住長包房。

這當然是很沒必要的事,長包房幾千上萬一個月,但是葛老師的房子只要五十塊,只不過是沒有獨立的洗手間,相對來說洗澡不很方便。但附近就有澡堂子,一次只要兩塊錢,天天去一個月也不過六十塊,這賬就很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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