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算計
封徊真是瘋了，居然帶她來了涼國。
她有些忐忑地問他：「誒，你知道我是申山人嗎？」
「知道啊。」封徊滿不在乎地答道。
仰梧不解，「那你還……？」
申山現在只是涼國的屬國，即使她跟他父王關係不好，但申山到底是她的家鄉。國讎家恨的，他真不怕出什麼事情嗎？
旁邊有路人交談着什麼，聽見他們談話內容的仰梧瞬間便愣在當場。
「聽說那失蹤的申山國師的屍體近日找著了，威名在外的莫微生都被斬殺，孟將軍真是厲害！」那人不無崇拜地說道。
仰梧攥緊了手掌，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整個人都有些搖搖欲墜。
此時封徊卻神秘地一笑，湊近她耳邊說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仰梧倏地睜大眼，抓住他的手厲聲問道：「你是什麼意思？！」
這一下聲音有些大，引得一旁的路人不禁側目看向他們。
封徊轉過頭，一雙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仰梧也自覺有些衝動，便沉默著放開他，撇過臉去沒有說話。
看她傷心欲絕的模樣，封徊嘆息一聲，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道：「平日裏看着挺冷靜的一個小丫頭，怎麼一涉及到心上人就這麼沉不住氣呢。」
「你們這些神仙怎會懂凡人的感情。」仰梧紅着眼睛說道，明明心裏難過得想哭，眼睛卻乾澀得發疼。她緊咬着的嘴唇甚至都溢出了絲絲血跡，然而依然抑制不住的顫抖。
本以為這話又會惹怒封徊，但他卻意外的沒有跟她計較。
「封徊，你跟我說實話，微生到底還活着嗎？」仰梧急切地問道，她此刻也沒什麼心思揣摩他的想法，一心只想知道微生的事情。
封徊淡淡笑了一下，「是生是死又能怎樣呢，你能做些什麼嗎？」
仰梧的心像被狠狠刺了一下，一陣抽痛。
她心中難受，但也不得不承認他說的話，她的確是個廢物。
封徊狀似不經意地轉過頭，語重心長道：「你還小，不知愛情這東西的利害。等你長大了就該明白，放棄是多麼困難，又是多麼容易。」
仰梧似懂非懂，但她不大想去深究這種滋味，總害怕提前勘破什麼。
想來這人大抵不想告訴她真相，還是她自己去尋找答案吧。於是她胡亂抹了抹眼睛，語氣有些冷硬地問道：「我們到底來這裏幹什麼？總不能是看風景吧？」
封徊看了她一眼，驚喜地說道：「你怎麼知道？」
「……」
仰梧沒理他，自顧自地走了。
封徊摸摸鼻子，跟上去問她：「你不想知道嵇梁怎麼樣了嗎？他可是得知瑜城郡主的噩耗以後還來尋你了呢。沒想到你卻不珍惜這份情誼，腦子裏只有莫微生。」
封徊嘆息一聲，像是在為嵇梁抱不平。
果然，此話一出便成功地吸引了仰梧的注意力。
她探究地看了他一眼，試探著說道：「你的意思是他在涼國？」
封徊覺得這姑娘還挺通透的，一點就通。
於是他揚了揚下巴道：「這下該對我有個好臉色了吧？你不想救他嗎？」
仰梧還是用那種探究又懷疑的眼神看着他。
她想不明白他想幹什麼，也不明白他搭救嵇梁的理由。
「你會這麼好心？」她最終憋出了這麼一句話。
封徊鐵青著一張臉，哼了一聲道：「懶得跟你說話！狗咬呂洞賓！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仰梧忍住想打人的衝動，想着能救嵇梁也是好的，便憋著一口氣跟了上去。
申山王宮。
仰辛正與一眾妃嬪玩樂，門外卻忽然有人求見。
他皺着眉問道：「是何人這時來打擾孤？」
小太監恭謹地答道：「回陛下的話，是鎮遠將軍楚天睿說有急報呈上。」
仰辛揮了揮手，「讓他去宣政殿候着。」
小太監領命退下，仰辛也沒了玩樂的興緻，直接擺駕去了宣政殿。
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站在殿中，見仰辛進來連忙行了個禮后說道：「陛下，今早在距丹璧城十裏外的豐吉鎮里發現了瑜城郡主的蹤跡。」
仰辛的臉色「唰」的一下變了，「情況如何？」
楚天睿面有惋惜地說道：「她為豐吉鎮民所救，可惜救上來時就已身受重傷，又沒有得到有效的救治，現下情況不容樂觀。」
仰辛心中思量著，瑜城郡主是皋塗派遣的援軍，雖說現下申山已經歸順於涼國，但與皋塗也並未成敵對關係，此事還需慎重處理。
於是他吩咐楚天睿道：「傳令下去，全力診治瑜城郡主。此外派遣人馬將此事密告皋塗國，切記小心行事。」
楚天睿領命而去，留仰辛一人在殿中沉思。
雖則仰辛有意隱瞞趙平河被發現的消息，但馮貴妃處卻依然得了消息。
昭文公主還為莫微生的事傷神著，自前日來瑤華宮時便一直悶悶不樂。
馮貴妃有些擔憂地問道：「文兒近日是怎麼了？怎地在母妃這裏也一直提不起精神？」
昭文公主抬了一下眼皮，聲音悶悶的，「母妃，你說那個莫微生為何不喜歡我？難道我真的比不上仰梧嗎？」
馮貴妃見她為這事煩惱，便不屑地勾了勾唇道：「文兒多慮了，那災星怎能與我女兒比？莫微生不識好歹，如今又成了個瞎子，文兒你為何一直執著於他呢？依母妃看啊，你賀表哥便是極好的一個人，你不妨……」
「母妃！」昭文公主打斷了她，「賀表哥確是一個好人，但女兒心裏始終過不去這道坎，女兒會覺得自己連仰梧那種東西都不如。」
馮貴妃看她成日盡因那莫微生傷心，心中便也有了些計較。
她一臉嚴肅地告誡昭文：「文兒，莫微生那事你就不要想了，即使他同意，母妃也不會同意的。母妃怎麼忍心將自己的女兒交與一個連自己都無法照顧的人？文兒，你如今也及笄了，不能再如往日那般任性了。」
「母妃，你怎麼能……」昭文公主沒想到一向疼愛自己的母妃竟然也不認同自己，心中頓時更加不快。
她突然停住，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問道：「母妃，聽說瑜城郡主……」
她欲言又止，但馮貴妃很快便明白過來，朝她點了點頭。
昭文公主低下頭，眼珠轉了幾轉，有些念頭隱隱湧上了心頭。
再抬頭時，她已然換上一副柔順的表情，一改剛才的蠻橫，乖巧地說道：「母妃剛才教訓的是，是文兒糊塗了。母妃，天色也不早了，孩兒便回去了，您好好休息。」
馮貴妃有些愕然她態度的轉變，但想着她能聽話也是好事，於是便笑着點了點頭，誇讚了一句：「好孩子。」
昭文行禮之後便出了瑤華宮，剛才的乖順之色盡數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眼的精明算計。
「本宮喜歡的東西，從來不會便宜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