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常青不知所措,他身上衣服還濕著,跟個落湯雞似的,一直忙前忙后,還沒顧得上自己。
葉芷沒聽到聲音,回頭瞧了他一眼,「常公公,你找其他人去請大夫,你自己趕緊把身上的濕衣服給換了吧。」
常青稍事遲疑,奉命去辦。
王爺是不想興師動眾,可他是個「痴傻」的,自己說了不算。現如今葉芷是主子,常青沒有理由拒絕她。
常青出去后,葉芷關上房門,把身上的披風脫了下來。
其實天氣並不冷,傍晚的氣溫,差不多十幾度,在外頭行走,穿件薄衫也能應付,前幾日,葉芷還在外頭洗過頭髮呢。
只是感冒令她身體耐寒力相對減弱。
她打了兩個大大的噴嚏,抓過凳子上的大巾子覆到肩膀上,找手帕拭了拭鼻涕,沒來得及更換乾淨的衣裳,她便走到了床榻前。
裴霧閉眼平躺在那裡,身上換了乾淨清爽的衣服,唯一不足的,是頭髮還濕著。
頭髮太長,一時半會幹不透。
葉芷抓過另一條幹凈的大巾子,覆到他的頭上,輕柔地幫他擦拭頭髮。
「這濕著頭髮可不行,」她不管他能不能聽懂,埋怨道,「以後記住了,頭髮只要是濕著,不準睡覺。一來會引起頭痛,還會影響發質,你長得如此俊朗英氣,若是像我一樣頂著一堆枯草似的頭髮,豈不是難看死了?還有,這樣會導致體內濕氣過重,引發不良疾病。」
裴霧垂眸聽著。
眼睫悄悄撩開一條縫隙,暗自觀察葉芷。
葉芷身上的衣服全然濕透,濕噠噠地粘在身上,布料本就輕薄,乾爽時尚可遮膚,這一濕透,幾乎形同虛設。玲瓏有致的身段一覽無餘地呈現在他的眼前。
細到一手可以掌握的纖腰,陡然令視線開闊的豐腴,頸項下滑嫩的肌膚,她擦拭頭髮時,身子會不經意間晃動,直晃得裴霧臉紅心跳,神色頗不自然地閉上了眼睛。
葉芷不是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如何的一副樣子,可就是覺得他是傻子,所以全然不顧。
她一頭長發也是濕的。
此刻彎腰站在這裡,肯定渾身上下不舒服,但她首要的,還是考慮裴霧。
意識到這一點,裴霧眼睫動了下。
這女子,看似柔弱,可在水裡卻又非常冷靜機智,知道如何擺脫溺水人的緊抱,知道如何救人是最安全有效的。
他心中閃過一個念頭,葉芷如此聰慧機敏,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若她不是二十八歲,若她不是自己的侍妾,若她能為自己所用,就好了。
院子里傳來人聲,葉芷反應很迅速,身子向側旁一扭,撿拾起之前剛剛扔到地上的披風,唰地披到了自己身上。
攏住自己的身體,她立到一旁。
常青領著一個提著箱子的老者走了進來。
他沒換衣服,自己親自去請的人。
葉芷皺了下眉。
「夫人,請太醫恐怕時間太久,奴才將離這裡最近的郎中給請了來。他姓傅,醫術不錯。」
傅郎中恭敬施了一禮,「見過王爺,見過夫人。」
「傅郎中,快請過來,王爺方才落水,沉在水底很長的時間,煩請看看有無大礙。」葉芷催促道。
傅郎中趕緊上前,跪在床榻旁邊,手搭到裴霧的左手手腕上診脈,診完左手又診右手。細細診完,他鬆了手,身子往後跪行幾步,輕輕道了聲:「夫人,已經診好了。」
「怎麼樣?」葉芷問。
「王爺在湖水內浸泡過久,寒氣入侵,但幸在發現及時,老夫開個方子,王爺按時服用,卧床休息即可。」
葉芷眼睛眨了幾下,「受寒?」
傅郎中回稟道:「是,夫人。」
受寒不就是感冒?自己想方設法不就是想讓他感冒倒下,卧床休息?
可費盡心思,他還好好的。
現在,她沒抱想法的時候,好消息卻像及時雨一樣,來了!
葉芷心裡不知是喜是憂,她吩咐道:「那請郎中開方子吧,」她瞧眼常青,「常公公付了診費,再命人去抓藥。」
望了眼常青濕噠噠的身上,她強調,「常公公若是再這樣出去抓藥,我可是要罰你的,」如此說猶覺得不夠,她又加了句,「重罰!」
常公公可真是個忠僕,同樣在水裡泡了那麼久,同樣剛從水裡出來,王爺有人關心,可他自己,無人關懷不說,還得忙前忙后,恍若他是鐵打的,倒不下,就要盡職盡責。
常公公感激地瞧了眼葉芷,恭恭敬敬地答道:「是,夫人。」
心裡對葉芷的看法又好了一成。
王爺這廂該安排的都已經安排好了,葉芷便讓人送了熱水,告之常青,一個時辰之後才許進來。
常青不愧是侍候過皇上的奴才,察顏觀色堪稱一絕,只幾天,他便知道葉芷喜潔,讓人送熱水的時候,一下送了兩大木桶,同樣是一個溫度正合適,另一桶溫度略燙一些。
葉芷分外滿意。
關上房門后,她便迫不及待地脫衣跳入了桶里。
當置身於木桶中,感受到溫熱與舒服時,她猛然間發現自己疏忽了一件事情。
房間里還有一個男人!
她之前洗澡,裴霧是避了出去。所以,她洗得挺自在。可這次,她想也沒想地往水裡跳,倒把裴霧這茬忘在了腦後。
他再傻,也是個男人吧?!
葉芷在木桶里轉了下腦袋,往床榻上瞧去。
木桶離著床榻不到三米,彼此都可以看清楚對方。
裴霧氣息平穩地躺在那裡,雙目闔著,非常安靜。
葉芷咳嗽兩聲,輕輕喚道:「小傻子!」
裴霧一動不動。
葉芷轉回身子,低語:「難道是睡了?這傻子動轍不言不語,不聲不響,太過沉浸於自己的世界,愁人!」
她遂進行自我安慰,「就是被他看到了又有啥?他傻獃獃的,估計看我就跟看街上的貓貓狗狗沒什麼區別。傻子能有什麼壞心思呢?智商尚停留在五六歲,連一二三四五都分不清,又如何知曉女人這種生物?又怎會知道血脈賁張、不可把持是什麼概念?」
她把自己給說服了,不再因裴霧的存在多思多想,轉而專心洗澡。
她掬水往自己身上撩,撩的同時,低頭自我欣賞,「我雖不是貌美如花,但這身段,的確是婀娜多姿,亭亭玉立。若是這臉這手……」
她盯著自己的雙手,愣住了。
之前不光是臉、脖子,還有這雙手,都跟黑炭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黑炭堆里滾了幾個來回。上次洗澡,她還特地搓揉過了,是真黑,不是灰。
可現在,雙手上的細紋猶在,只是那肌膚?
她使勁把手湊到眼前,借著昏黃的燭光定睛去瞧。
她絕對沒有看錯,兩隻手,手心和手背,肌膚,全變了。
曾經勞作過留下的紋路和硬繭還在,但表層肌膚卻像是蛻掉了一層皮,變得嬌嫩無比。
這一發現令她吃驚不已。
她這幾日為了肌膚的問題費神費力的,蜂蜜、馬鈴薯、雞蛋,就跟不要錢似地往身上塗抹,浪費了不知道多少,效果都不能令她滿意,可到湖水裡泡上一泡,就有效果了?
她從湖水裡爬出來的時候,不記得自己的肌膚髮生過變化啊?
難道是湖水加溫水,有了效果?
葉芷心裡震驚莫名的,眼神獃獃地從水裡出來,赤足踩在地上,跑到桌前去拿鏡子。
她想第一時間確認,自己臉上的肌膚是不是真如身上肌膚一樣,變成嬌嫩白皙的了。
她左手顫抖地舉起鏡子,眼神忐忑地往裡瞧。
臉上和脖子上的肌膚的確是有變化,但不如雙手的變化那麼明顯。臉和脖子都變白了。但雙手白嫩得跟身體上的肌膚如出一轍,可臉上和頸項之上的肌膚,看起來還差那麼一點兒。
白是白,但白得不夠亮堂,像是在肌膚上籠上了一層暗光,略顯黯淡。
「天哪,這是怎麼一回事?」葉芷顧不上身上的冷意,發出驚嘆聲,「明明手上的肌膚都變好了,可臉和脖子卻為何還差點兒?」
她焦燥不已,「臉和脖子才是最重要的部位,我倒寧願雙手遲些好,倒希望這臉和脖子冰雪晶瑩的。這樣,見了皇上和皇后,還有絲自信應對。侍妾侍妾,要不是才藝出眾,便要姿色過人。我兩者皆做不到,總要勉強拿得出手,不損皇家顏面才是。否則,必會將我殺之。」
她現在是迫不得已,已然成為王爺侍妾,便是王爺侍妾,她得想法子坐穩這個位置,才好打算以後。
裴霧耐性十足地躺在榻上,聽聞她出水和念念叨叨的聲音,本來還想秉持禮儀的他,終是耐不住好奇,悄悄撩開了眼帘。
這一瞧,不禁令他大驚失色。
隔著衣服看,總歸不真切。想象是一回事,可真實卻是另一回事。
白皙嬌軟的女人,宛如一副泛著瑩潤光澤的畫卷真實地展現在他的面前。
這是何等刺激的場景?
裴霧只覺得鼻子一暖,兩股子熱流自鼻翼間緩緩淌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