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失算

父親的突然到訪讓在裏面還在商量的林宇和林芳兩人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林芳擠眉弄眼的看着林宇。林宇也不敢出聲，做出一個運氣的動作，讓林芳不要緊張，等等見機行事。

林芳不愧是林宇的妹妹，一看就懂林宇是什麼意思，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來了。」

隨着父親再次敲門，林宇急急忙忙的跑了過去。

「怎麼回事？這麼晚才開門。」

父親的表情依舊是那麼嚴肅，皺着眉頭，看了看林宇又看了看面帶淡淡微笑的林芳。

林宇心虛的問道：「爸，怎麼了？」

「沒事，就是問問你考的怎麼樣了？」

雖然父親的語氣顯得很平靜，可是林宇知道父親在問這句話的時候內心的波動。

「哦————。」林宇把哦字拉的很長，轉身看着林芳然後咽下一口口水。

林芳用手指扣了扣臉，尷尬的笑了笑。

「問你話呢？」

父親見林宇支支吾吾的，有些不高興了。

林宇鼓足的氣，拐彎抹角的說道：「哦，爸，我覺得我沒有上大學的必要了。」

「你說什麼？」父親怒火衝天的大聲喊道，眼睛死死的盯着林宇。

「爸，你先別着急，你先坐下聽我慢慢說。」

林宇推了推林芳，林芳有眼色的坐到了炕上，然後林宇端起凳子，放到了父親的跟前。

「你就告訴你考上了還是沒考上？」父親暴躁的脾氣容不得一絲的羅嗦，現在他只希望得到一個簡單的答案，畢竟父親等這一天等的太久了。

「沒有。」林宇的聲音很低，語氣表現的十分消極。

「什麼？沒考上？」父親吃驚的站了起來，在父親的記憶里，林宇一直都是成績優秀的，每次開家長會的時候，老師都會告訴父親，林宇上大學根本沒有問題，就看是上什麼大學了。

林宇知道父親現在的情緒一下子跌倒了低谷，所以用牙咬着下嘴唇，表情委屈的點了點頭。

父親沒有再說話，無力的嘆了口氣，轉身直接離開了房間，隨手還把門關上了，由於甩門的力氣很大，門被關上的聲音也是十分的大。

看着父親勃然大怒的離開后，林宇就像解脫了一般，手掌在自己的胸口不停的拍著，喘氣的力度就像剛剛經過一場戰鬥一般。

「哥，你可是狀元啊？」林芳在一旁有些不甘的看着林宇。

「狀元又怎麼樣？」

林宇無奈的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等林芳走後，林宇把房門鎖了起來，躺倒炕上，看着頭頂殘破不堪的屋頂。林宇開始擔心以後該怎麼面對爸媽。在想以後要幹些什麼？

想着想着，林宇的眼睛緩緩的閉上了，他累了，也許現在只有睡覺才會讓林宇好受一些。

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林宇家又何嘗不是，林宇在一次別人的聊天中，聽到他和林芳還沒有出生的時候，家裏的條件在村裏還算可以的，不知道是誰給父親灌輸只有上大學才有好出路這個思想，所以父親不管是再累再苦，都會讓林宇和林芳的學業堅持下去。

林宇一直睡到了傍晚時分的時候，才睜開眼睛，肚子已經咕咕作響了，其實中午的時候，母親做好飯就來敲林宇的房門，可是林宇當時睡的很香，沒有聽到。

林宇睜着眼睛在炕上躺了不知多久。

「小宇，起來了沒，出來吃晚飯了。」

母親的叫喊聲隨着敲門聲傳了進來。

「知道了，我這就過來。」

林宇知道母親肯定也知道自己說沒有考上的事了，林宇害怕見到母親失望的表情，害怕見到父親失落的舉動。

可是這一切來的時候，你怎麼躲也是躲不掉的，林宇長舒一口氣，從炕上爬了起來，向大房間的客廳走去。

這個客廳擺飾的很簡單，正中央掛着**的大海報，下面是爺爺的靈位。然後就是一個大飯桌以及幾張已經歷史悠久的椅子。

林宇走到客廳的時候，父母已經坐在那裏了，林芳也正好把奶奶從房間里扶了出來。

平時擦桌上就只有一兩道素菜然後就是饅頭，今天卻豐富的像過年一般，有着雞鴨魚肉，林宇細緻的掃視了一下，桌子上整整擺了八個菜，這是林宇平時想都不敢想的，林宇心裏明白，這一定是父親準備給林宇慶祝考上大學的大餐。

「爸媽。」林宇在坐下之前，對着父母點了點頭。

全家人都坐好之後，全部都沉默了，沒有人說話。

「林大叔在家么？」

就在父親準備首先打開沉默的時候，屋外傳來的大喊聲。

「在。」

父親皺了皺眉頭，對着門外大聲的喊道。

「吃飯著呢啊，不好意思啊。」

走進來的劉大哥，看着林宇一家正準備吃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小劉啊，沒事沒事，坐過來一起吃點。」

父親對外面從來都是熱情的，雖然現在家裏的氣氛並不是很好，可父親還是站起身來，對着劉大哥招呼著。

「不用了，我就是來看看我們的狀元郎。」

劉大哥邊搖頭邊擺手的拒絕著。

「狀元郎？」父親疑惑的說道。

『狀元郎』這三個字傳入林宇和林芳的耳朵，兩個人頭就像被炸了一般，突然轟隆一聲，林宇更是用難以置信的目光，轉頭看向劉大哥，他在疑惑劉大哥是怎麼知道這個事的呢？

「啊，你們不知道？」

劉大哥看着林宇一家人的反應，劉大哥表情變得不自然起來。

「來來來，小劉，坐過來給我說清楚。」

父親推了推旁邊的母親，示意她坐到一邊，然後讓劉大哥坐到自己的旁邊。

劉大哥不好推脫父親的熱情，沒有辦法只好坐了過去。

現在最着急的莫過於林宇了，劉大哥坐到了林宇的對面父親的旁邊，劉大哥對着林宇笑了笑。林宇當然不能直接說出來讓劉大哥不要說，只能挑了挑眉毛，然後皺了皺每天，幅度特別小的搖著頭，希望劉大哥可以看懂林宇的的意思，不要說出來。

「小宇，你怎麼了？」劉大哥看着林宇古怪的表情，詫異的問道。

劉大哥這麼一問，林宇是徹底的絕望了，因為劉大哥根本沒有理解林宇的意思。

「好了，小劉趕緊給我說說，什麼狀元？」

本來已經相信林宇話的父親，在劉大哥過來說到狀元二字的時候，再次恢復了當時的激動。

「林大叔你真不知道啊。」

劉大哥還以為剛剛林宇父親是在開玩笑，大驚失色的看着父親，然後從褲兜里拿出一張折的很小的報紙出來。

父親沒有說話，只是用着疑惑和焦慮的目光看着劉大哥，不知道他下面要幹些什麼？

「林大叔，你自己看吧。今天凌晨高考成績一公佈，今天早晨我們Z市的理科狀元就上報了，成績堪稱十年內最高的。」

趙大哥邊說邊把報紙折回來，遞給了父親。

父親接過報紙，從上到下細細的看着每一欄的內容，最後把目光鎖定在了左上方的位置。

『Z市第一高中和往年一樣，依舊培養出了文理科狀元。』

下面第一行就開始介紹林宇的學習情況，這些資料應該是從李老師那裏收集的。林宇真是千算萬算，怎麼算也沒有算到這樣的結果。

父親在看報紙的時候，臉上的笑容不禁的顯現出來，眼神中充滿了那種的激動，內心更加是興奮不已。每一個字都看在眼裏，雖然父親只有小學文化，可是這些常用的字，還是認識的。看完報紙，然後又交還給了劉大哥，不經意間用翻了一眼林宇。

「小劉，謝謝你啊。孩子他媽，去把那兩瓶酒拿過來。」

父親語重心長握住劉大哥的手，拍了拍，發自內心的感謝道，然後沖着母親揮了揮手，大聲的喊道。

母親聽着剛剛兩個人的對話，內容也猜得**不離十了，高興的跑到房間取出了父親珍藏了好久的兩瓶二鍋頭。

「哎呀，林大叔，你這樣就太客氣了吧，我只是過來道喜而已，你這樣未免太破費了。」

村裏人都知道林宇家庭的狀況，看着母親拿出來的兩瓶珍藏多年的二鍋頭，突然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

「小劉，你這話就說的不對了，今天我高興，你就陪我老頭子喝兩杯。」

父親容光煥發了一般，打開了一瓶，放在鼻子邊聞了聞，表情瞬間變得陶醉起來。

林宇這個狀元公當然也免不了要喝上幾杯，林宇雖然不經常喝酒，可是酒量還是有的，三個男人直到把兩瓶全部喝光了才罷休，此時三個人都有些暈暈乎乎了，母親和林芳帶上奶奶去房間看電視了。

林宇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了，刺眼的太陽光照射了進來，拍了拍疼痛的頭，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林宇真不知道等等該怎麼去和父親解釋，現在林宇只希望父親用高興衝掉昨天，林宇對他撒謊的事情。林宇的父親最痛恨別人撒謊或者說話不算數了，從小就教育林宇和林芳要踏踏實實的做人。記得五六歲的時候，父親給了林宇兩塊錢讓去買鹽，可林宇卻買了零食，回來的時候說錢丟了，父親最後知道真相后，讓林宇罰跪了整整一夜。

村裏出了個狀元的消息，很快就在村裏傳開了，父親這兩天就城裏和村裏來回的跑着，至於是幹什麼，林宇也沒有去問。後來才知道，父親每天都會到城裏的教育局諮詢一下現在大學的情況，當教育局的人知道父親是為了林宇去的時候，從愛理不理的態度，馬上變得熱情了許多，更加給父親介紹了好幾所高校。

教育局的人告訴父親，如果林宇去一般的大學的話，那麼也許會全免學費，如果要去好一點的大學，只能自掏腰包。

父親猶豫不決了好幾天，最後決定讓林宇去C大。林宇雖然是Z市的狀元，可是放眼全國來說，林宇的成績並不是拔尖的，正好比C大的錄取線高一些，畢竟C大也是全國前五的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