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離別 下

回到家之後，父親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間，林宇也沒有去打擾他。他知道父親現在需要一個人好好的靜一靜，畢竟從小到大沒有在兒子面前這樣過，這次被人數落到需要兒子來幫忙，雖然林宇覺得沒有什麼，反而覺得父親的做法讓自己很感動，可是這對於愛面子的父親來說，卻是無法忍受的。

「你爸怎麼樣了？」

林宇剛剛來到奶奶的房間，看電視的母親就把林宇拉到一旁，詢問道。

「喝多了，沒什麼事。」

「哎，天天這麼喝，遲早要把胃喝壞了。」母親嘆息了一聲，聲音低沉的說道

母親說這裏的時候，林宇的本來平復一些的心情，再次跌宕起來，想起剛剛的場景，母親又說父親天天出去喝，林宇不敢在往下想，這一次林宇深深的感受到了偉大的父愛。

「小宇啊，哪天走？」坐在被窩裏的奶奶，對着林宇慈祥的笑了笑問道。

「奶奶，後天就走了。」林宇的聲音很輕。

「嗯，上大學好啊，記得好好學習。」奶奶苦口婆心的說道。

林宇重重的點了點頭。

這一夜，林宇和奶奶還有母親聊了好久，母親和奶奶一直囑咐著林宇到了大城市要節約，要懂事，要學會照顧自己之類的話語。林宇只能扮演一個懂事的孩子，她們囑咐一句，林宇就重重點一次頭。

第二天一早，母親就把林宇喊醒起來吃早飯。

坐在餐桌上的時候，林宇看着奶奶還有母親，父親卻不在，隨口問道：「爸呢？」

「你爸一早就出去了。」

「去哪了？」

「我也不清楚。」母親喝了口粥，回答了林宇的問題。

林宇的心頭再次焦慮起來，他不希望父親在去低三下四的求別人，吃完飯後就在村裏開始搜索父親的蹤跡，可是林宇整整找了一個上午都沒有看到父親，直到中午的時候才回家。最後父親深夜才趕回了家，林宇也沒上前詢問什麼。

「小宇啊，去早點休息，明天還要起早呢。」

吃完晚飯後，收拾碗筷的母親對着奶奶的房間大聲的喊道。

「知道了。」

此時林宇正在奶奶的房間和奶奶聊天，聽到母親的話后，大聲的回應着。然後和奶奶隨便聊了兩句，就回自己的房間了。

第二天早晨六點左右，夜色還朦朧著，此時林宇已經開始在房間里收拾東西了。剛收拾好，敲門聲隨着母親的叫喊聲就傳了進來：「小宇，起床了。」

「知道了媽。」

拉上趙剛送的行李包的拉鏈，然後走出門，來到客廳，此時母親已經把早點都弄好了，今天的早點比平時都要豐富。

「快點吃吧。」母親坐在林宇一旁，雖然表情很疲憊，可是眼神卻是充滿了濃濃的母愛，看着母親憔悴的面龐和紅腫的眼睛，林宇知道昨天晚上母親一定整夜沒睡而且哭了。

「孩子，記得要好好照顧自己。」母親用不舍的目光注視着林宇。

「放心吧，媽。」林宇給了母親一個放心的目光。

「放假就回來看看，還有這是隔壁李爺爺家的電話號碼，你裝上。沒事給家裏打個電話。」母親從兜里掏出一張嶄新的紙，上面歪歪扭扭的寫着一串數字。

林宇被母親的語氣影響的有點難過，點了點頭。

「到了那邊記得不許惹事，不要意氣用事，凡事學會忍。」

突然背後傳來了父親雄厚的聲音，說着還把報紙包着的一沓東西放到了林宇的面前。林宇掉過頭用着疑惑的目光看着父親。

「這些錢裝好了，最好到了城裏存起來，不要亂花。」

父親的臉色蒼白，雖然說話的語氣還是和往常一樣生硬，不過從眼神中很容易就看出了關心的感覺。

「知道了，爸。」林宇看着一沓子錢，雖然不知道父親是怎麼來的，可是林宇知道這些錢的背後肯定有着父親的心血，林宇稍微頓了一下，突然感覺心頭熱熱的。

吃完早點后，此時奶奶還在睡覺，林宇打開奶奶的房門，看了一眼睡的很香的奶奶，吶吶自語的說道：「奶奶，你一定要保重身體，孫子以後回來再孝敬您。」奶奶從小就十分溺愛林宇，所以感情自然淺不了。

「好了，快走吧。要不趕不上中巴了。」父親在身後催促着。

林宇點了點頭，眼眶裏的淚水差點就留了下來，在出門的一剎那，趁著父母不注意的情況下，用胳膊擦拭了一下眼睛。努力的抽泣了幾下，盡量讓自己恢復平靜。

林宇一家三口在還隱約有些夜色的早晨，走在村莊的小路上。行李箱雖然可以拖着走，由於地面的路太凹凸不平，所以只能拎着行李箱。

走到村口的時候，林宇不希望父母在繼續送下去了，於是停住了腳步。

「怎麼不走了？」母親疑惑的看着林宇。

「爸，媽。你們先回去吧，我一個人走就行了。」林宇語氣肯定的說道。

雖然母親還是堅持要送林宇到車站，最後父親的嚴厲訓斥，母親才放棄了這個打算，林宇也希望和自己的父母多呆一會，可是這種氣氛，讓林宇越來越覺得傷感，為了不讓父母看到自己流淚的樣子，林宇只有這麼做了。

林宇鞠了個躬，懂事的說道：「爸媽，你們在家裏要好好照顧自己，我就先走了。」林宇說完后沒有等二人回復，直接轉身離開，剛剛轉身，林宇的眼淚也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你要注意自己的身體。」林宇大概走了數十步的時候，母親的呼喊聲從後面傳來。

林宇背對着他們招了招手，不願回頭再看一眼父母。因為林宇此時淚水已經流了下倆，這樣做是不想讓父母不放心，也是為了讓自己省去過多的不舍。畢竟這是第一次去離父母那麼遠的地方，雖然高中的時候也是住校，可是那時候周末還是可以回來的，現在去的是C市，做火車可都要一天一夜。

林宇邊走邊嘟嘟道：「爸媽，你們一定要照顧好自己，謝謝你們。」發自內心的一段話語。

中巴車緩緩的停在了Z市的郊區，剛剛下車的林宇就看到不遠處已經等候多時的趙剛和郭旭對着自己招着手。兩個人知道林宇今天要走，按照郭旭對林宇的了解，林宇一定怕傷心，所以走的時候都不通知他們，所以就帶着趙剛來這個中巴點來蹲點來了。

「你們怎麼來了？」林宇走到兩人面前，疑惑的問道。

「你走，我們能不來么？」趙剛一把摟住林宇，豪爽的說道。

還沒有從父母的感動中緩過來的林宇，現在再次被趙剛和郭旭兩個兄弟所感動。

本來林宇打算做公交車去火車站的，可是胳膊拗不過大腿，一個人怎麼也說不過兩個人，被趙剛和郭旭強拉着打了輛車。

林宇很少打車，畢竟打車對於林宇來說確實是件奢侈的交通工具，車速很快就到達了火車站，距離火車開始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郭旭本來打算去吃點飯的，林宇委婉的拒絕了。理由是怕等等晚點，這個理由果然有說服力，郭旭和趙剛也只好答應了。

三個人在候車廳等候着檢票，趙剛去買了兩張站台票。

「小宇，你和我過來一趟。」郭旭拍了拍林宇的肩膀說道。

林宇疑惑的看着郭旭，跟了上去。

兩個人來到廁所的時候，郭旭把手裏一直提的袋子扔給了林宇。

「幹嘛？」林宇有些不解的看着郭旭。

「裏面是條中褲還有短袖，你快換上吧，不是做兄弟的說你，你這身衣服也穿了有段日子了，現在畢竟是去大城市，你可不能給我Z市丟臉。」郭旭用着警告的語氣叮囑著林宇，說完還挑動了一下眉毛。

林宇聽完郭旭的話，詫異的看着他，然後又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苦笑的搖了搖頭。

「謝謝了。」林宇沒有拒絕自己兄弟對自己的好心。一句簡單的謝謝后，在廁所里把自己的衣服脫下，換上了郭旭買的新衣新褲。

「這不好多了，記得以後省錢可以，不過衣服這種東西，還是勤換著點。」郭旭滿意的笑了笑，拍了拍林宇的胸口說道。

換上新衣的林宇，明顯比穿着剛剛那一身的時候，精神了許多，佛靠金裝，人靠衣裝，有着一定的道理的。

「不愧是我趙剛的哥們，就是與眾不同。」

郭旭和林宇回到候車室，趙剛看到換上新衣的林宇，拍手稱讚的說道。

「別開玩笑了。」林宇故意翻了趙剛一眼，嚴肅的說道。

大約又過了十來分鐘。

「走之前見到余淼了么？」趙剛自己也知道這個問題有點蹩腳，可是還是沒有忍住問了出來。

聽到余淼兩個字的林宇，神情愣了楞，過了幾秒才眨巴着眼睛看着趙剛，林宇心裏清楚趙剛是好意，怕臨走前在不見一次余淼，以後就見不到了，怕自己會留下遺憾。

「放心吧，我沒事了。換個城市，重新開始唄。」林宇長舒一口氣，貌似很輕鬆的說道。

「哎，別想那麼多，女人沒了，你還有我們這幾個兄弟呢。」郭旭拍著林宇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

林宇止不住笑容，開心的笑着，點了點頭。

開始檢票了，隊伍好長，大概花了十幾分鐘的時間才進入了站台，林宇把行李放到了自己位置之後，又走了下來。

「記得到那邊萬事小心點，畢竟人生地不熟的。」郭旭關心的囑咐道。

「就是，有什麼事，給哥們打個電話，隨叫隨到。」趙剛也關心的迎合道。

林宇心存感激的抱了抱兩個人，平靜的說道：「你們在這邊也好好的，不要惹事生非了。」

「對了，剛子，你不上大學，準備幹嘛？」林宇突然把目光定在了趙剛的身上。

「不知道呢，先耍一兩年吧，我爸說到時候給我點錢讓我去做生意。」趙剛嘆息了一聲，又笑了笑說道。

「嗯，早點找個正事，不要天天遊手好閒的。」

「各位旅客，K360次列車即將啟程，請沒有上車的旅客儘快上車。」隨着火車站廣播的響聲，檢票的列車員也開始揮舞著紅旗，還對着林宇使了個眼色，讓他趕快上車。

「好了，以後我們有機會再舉，我先走了。」

林宇盡量裝作無所事事的轉身，那麼不拖泥帶水。

「路上小心啊。」趙剛和郭旭現在也有些不舒服，有些難受的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只好用最實用的一句話告別了林宇。

林宇依舊沒有轉身，只是背對着他們搖了搖手，就上了列車。

隨着車站的鳴笛聲，火車緩緩的行駛起來了，看着窗外正和自己招手的郭旭和趙剛，林宇深呼一口氣，也揮手示意拜拜，此時趙剛的眼睛開始有些紅潤了。

「還大男人呢，哭什麼哭。」火車漸漸遠去，郭旭看着趙剛一臉不屑的說道。

「媽的，男人怎麼了，我他媽還不能難過了。」趙剛的口氣有些無理取鬧，也許是靠這種情緒來疏泄和林宇分別的傷痛吧。

「哎，有時間咱們去看小宇不就行了。」

郭旭摟着趙剛，向出站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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