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公狗腰

「我跟她什麼也沒有發生，那個孩子是她在酒吧喝醉了不知道跟誰懷上的。李家破產了，她無家可歸，我不忍心她被趕出去，沒有跟她退婚。上個月我已經把她送到美國待產了，不出意外，她以後都不會回來了。」葉子抒平靜地陳述著這一切，彷彿在說一件跟自己毫不相關的事。

楚小小一時間僵住了。

「葉醫生，對，對不起啊？」她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

葉子抒翻了個身，背對著她，淡淡地說了句，睡吧，明天還有事。

她也不在說話，背對著他，沉沉地睡去。開了一天一夜的車子，又走了那麼久的路，身子都是疲軟的。

微風吹拂著白晶菊，她貪婪地吮吸著花香，沉靜在歲月靜好中。邵立衡高大的身軀突然從花海中冒出來，手中舉著她的手機，面露猙獰的對她說道：「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找到你。」她拚命奔跑，壓倒了大片的白晶菊。

「不要，不要。」她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腳用力一蹬，踩空，突然驚醒。

窗外的陽光灑進來，原來是個夢，她長舒一口氣，葉子抒不在房內，起身推開木門站到露台上。

「楚醫生，醒啦？下來吃早餐。」葉子抒舉了舉手中的饅頭。

「好啊。」她簡單的梳洗了一下，跑下樓。

葉子抒遞給她一個饅頭，有些歉意，說條件簡陋，只有饅頭。

楚小很好了，當無國界醫生那會兒，有時候連饅頭也吃不上。

葉子抒問，無國界醫生很辛苦嗎？

楚小還可以。

葉子抒說有機會可以一起去。

楚小小笑著說好啊，如果有機會的話。

「吃飽沒，吃飽了該幹活了。」葉子抒將藥箱遞給她。

她一頭霧水，默默地跟在身後，葉子抒拎著那個大大地旅行包。

沿著碎石小路走了不過幾百米，一戶低矮的房屋躍進眼帘，屋前種了一顆桃樹，已經結了不少綠色的小桃子。一個約摸七十多歲的老人穿著一件泛黃的白襯衫在門前的地里除草。

「張大叔。」葉子抒喚了一聲。

老人抬頭，黝黑的臉龐上露出難以抑制的笑容，放下手裡的鋤頭，搬了兩張凳子讓他們坐下，又去菜地里摘了兩個紅色的番茄在襯衫上擦了擦遞給他們。

楚小了聲「謝謝」雙手接過來，咬了一口，說了聲好甜啊。

老人質樸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葉醫生，你今年把媳婦一起帶過來了啦？」老人問。

楚小小臉上閃出一絲尷尬。

葉子抒並未再也，解釋道：「這位是我的同事，楚醫生，您不是一直說腿疼嗎？楚醫生是我們醫院最好的骨科醫生之一。」

「大叔，你腿不舒服嗎？哪裡不舒服？」楚小小放下手裡東西，上前查看老人的瘦骨嶙峋的雙腿。

張大爺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笑著說：「老毛病了，一到颳風下雨就隱隱作痛。」

「您這是風濕……」楚小小拿過一支筆，咬住筆帽在紙上寫了幾種葯，讓他有空去鎮上藥店抓藥。

張大叔擺擺手說不用了。

葉子抒笑著將紙接過，揣進自己褲兜里，楚小小不明白他的意思。

「張大叔，我給您帶了一些葯，還有兩件衣服，葯的吃法已經寫在盒子上了，您記得吃。」葉子抒打開旅行包，取出幾盒葯還有兩套衣服遞給張大叔。

布滿老繭的手顫抖的接過，老人臉上有些難為情，訕訕地說道：「每次來都給我們帶東西，平時還給我們寄東西，我們大夥都挺不好意思的。」葉子抒擺擺手說是應該的。

楚小小發現葉子抒對這個村子好像很熟，很多居民都認識他，一圈下來，他那鼓囊囊的旅行包已經空了，楚小小懷裡多了不少新鮮果蔬。

「你為什麼不讓我把藥方給那位張大叔？」楚小小不解的問。

葉子抒解釋，這裡地處偏僻，一年的年收入也不到兩千塊，身體不舒服多喝點開水扛扛也就過去了，怎麼會花幾百錢去買葯，回去將葯寄過來就可以了。

楚小小點點頭，這裡確實很偏僻，但是環境真的很好，就像世外桃源，天空都是湛藍的，空氣中帶著淡淡地甜味的味道。

將手中的果蔬放下，楚小小撇了撇嘴，可憐兮兮地問：「今晚就吃這個嗎？」

葉子抒點點頭說：「不然呢？你想吃什麼？」

「我想吃肉，魚也行。」她小聲說。

葉子抒抿了抿嘴唇，撇開臉偷笑。肉沒有辦法，不過魚也許可以，樹屋裡有魚竿，前面就有一條河，應該能釣到魚。

風突然靜下來，就連水面也沒有漣漪。

葉子抒坐在河邊釣魚，楚小小托著腮幫子在邊上看著。

「葉醫生，你為什麼對這裡這麼熟悉？」楚小小有些好奇。

葉子抒靜靜地看著水面，淡淡一笑，解釋道：「我大學的時候，經常跟一幫驢友出來玩，我們特別喜歡去一些偏僻的地方，這樣特別有挑戰性。其中一個驢友找到了這裡，我們失散了，我不小心摔斷了腿，是這裡的人救了我，沒有路燈，他們就打著火把，駕著驢車把我送到鎮上醫院，不然我死在這裡也沒人發現。從那以後我每年都會來這裡，幫他們看病，帶葯。」

他還有這樣的經歷，楚小小始料未及，笑道：「看不出來，你還這麼有情有義？」

葉子抒反問：「難道我在你心裡是無情無義的人嗎？」

楚小小一時語塞。

邊上有幾株盛開的白晶菊，她掐了一朵別在耳邊的髮際里，轉頭問他：「好看嗎？」

他有些愣神，不起眼的白晶菊在她發梢間彷彿變得精緻了許多，清麗脫俗。

魚線上的浮標動了一下，有魚上鉤了，她有些激動，提著桶衝上前，腳下剎車沒剎住，連人帶桶一併栽到河裡。

「救命，救命，我不會游泳。」她在水裡撲騰。

葉子抒一驚，不假思索的扔下魚竿跳下去，游到她身邊，將她攥住。她突然大笑起來，站起身子，水深不過到腰部，她只是想逗他一下。

「你覺得自己很幽默嗎？」葉子抒臉色突然變得難看，甩開她，徑直爬上岸。

他緊張的心臟都快停止跳動，她卻拿他打趣。

「葉醫生，不要這麼小氣嘛！開個玩笑而已！」她追上去。

葉子抒不理她，跑進樹屋下的一個小的木房子，楚小小跟了進去。葉子抒脫下身上濕透的白襯衫，扔在架子上。光潔結實的後背躍入眼帘，最近網上流行的「公狗腰」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楚小小撇過臉想退出去，房子的小木門不合時宜的關上，斷了她的退路。

他轉過身，打量了她一番，白色的T恤已經被河水浸透，緊緊地貼在身上，裡面黑色的胸衣若隱若現。他的喉結動了動，身上莫名的燥熱起來。

她抬頭對上他的視線，有些心慌。

他靠近她，她緊張地閉上眼。

「我去燒水，你把濕衣服脫了快點洗澡，會著涼的。」他扯過她身後架子上的濕襯衫，重新穿上，推門出去。

小木門發出「吱呀」的聲音。她鬆了口氣，埋怨自己剛才為什麼要閉眼。

葉子抒好像不太開心，話特別少，平時晚上他們還會閑聊一會兒，今天側著身子一言不發。

「葉醫生，你睡著了嗎？」她側著身子看著他問。

葉子抒沒有說話，他的手放在毯子里不知道在幹嘛。

「葉醫生，你在幹嘛？」可以確定他沒睡，她爬下床，踮著粉嫩地腳趾躡手躡腳的走到他身邊。

他白凈的臉緊繃著，臉紅的發燙。

她以為他著涼生病了，將手放在他白凈的臉頰上。

他突然伸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喘著粗氣問道：「你說我在幹嘛？」

她一時語塞，借著月光看向那裡，拉鏈是敞開的。他剛才在做什麼她心知肚明。

「那個，對不起，打擾了，我，我……」她試圖說點什麼想緩解氣氛的尷尬，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突然痛苦起來，雙手握拳狠狠地拍打地板：「為什麼？為什麼你就不能等等我？為什麼你要跟邵立衡結婚？」

「你跟別人訂婚了，我以為你不要我，邵立衡每次都在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幫我。」她有些哽咽。

她一直以為邵立衡是老天爺送給她的禮物，任何時候都會幫她化解為難，邵立衡說他跟她心有靈犀，每次都能準確的找到她。她根本不知道邵立衡在送給他的手機里裝了竊/聽軟體。

「我從來沒有不要你，從來沒有。」他眼圈泛紅。

一滴滾燙的淚珠順著他的臉頰滑下來，滴到她白皙的臉頰上，她身子顫了顫。

「邵立衡騙了我，他娶我不過為了拿我當誘餌，釣沈耀明那隻老狐狸。我傻傻的以為他是真的愛我。」她有些哽咽，羞於啟齒，她真是蠢透了，笨死了。

他身子頓了頓，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一直以為邵立衡是愛她的，盡量剋制自己不去打擾她。所有的事情背後都好像有一雙黑手在操縱這一切。

窗外，靜謐的夜晚突然掀起狂風，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掉下來，打在木屋頂上，發出「砰砰」的聲音，一道閃電劈下來，木屋內的一切被照得透亮，緊接著一個響雷炸開，發出「轟隆隆」的聲音。

楚小小的身子縮了縮，臉色變得慘白。

「不怕，不怕，我在這裡。」葉子抒捂住她的耳邊，輕聲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