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所有人都讓我原諒

吳亞楠地表情突然僵在臉上，剎那間她的臉變成了灰色，眼神黯淡無光，雙頰鬆弛下垂的肌肉顫動著，嘴角抽搐著，雙手因為憤怒不停地顫抖，精神處於半痴半呆的狀態之中。

「他有什麼資格回來？他憑什麼回來？他有什麼臉回來？他不是死在外面了嗎？」吳亞楠爆發了，她一直唯唯諾諾，很少會將情緒爆發出來，她恨極了那個男人，那個人如果此刻出現在她面前，她會毫不猶豫的拿一把尖刀將他的心臟剖出來，看看是什麼顏色的。

她激動地胸口起伏，深陷的眼窩露出凶光，面部猙獰，整個人像瘋了一般，在屋子裡狂喊大叫，李小華和楚天雄嚇得躲到陽台，吳亞楠的性子一直是軟弱好欺的，發起火來這麼可怕。

「媽，你冷靜點，別生氣，我不會去接他的，我不會認他的，我發誓。」楚小小試圖安撫她的情緒。

吳亞楠根本不受控制，整個人變得更加瘋狂。楚小小沒辦法從房間里拿出醫藥箱，取出一根針筒，抽了一瓶藥水，沖陽台上受驚嚇的兩人喊道：「按住她。」

兩人戰戰兢兢的上前按住吳亞楠，一針下去，吳亞楠的情緒穩定了不少。

「這是什麼呀？小小不會給你媽注射那個吧？」李小華心有餘悸。

「這是苯/巴/比/妥/鈉，可以起到鎮定作用。」楚小小熟練地摘了針頭將針筒扔進垃圾桶，收了醫藥箱淡淡地解釋。

李小華拍拍胸脯，剛才那個情況太嚇人了，吳亞楠彷彿變了一個人一樣。

「看看，我家小小就是厲害，家裡有個醫生就是方便，生病了都不要去醫院。」危機解除，楚天雄依然不忘拍侄女的馬屁。

只要侄女跟葉家的公子一結婚，他這個叔丈人的身份就坐穩了，到時候葉家下面的那些醫院，哪個敢不給他面子，不用他公司的產品。

楚小小無心聽他的吹捧，她已經看透了這家人，變臉的速度川劇演員也望塵莫及。

「小小啊，你明天帶我去一趟醫院，我想去看一下他。」吳亞楠恢復了理智。

「我知道了媽。」楚小小不想讓母親去見那個人，但是母親的情緒剛剛穩定，她不敢違背母親的意思。

楚天雄開懷大笑：「嫂子，這就對了嗎！都是一家人，有什麼過不去的坎。」

楚小小瞪了他一眼，楚天雄收起了笑臉，他現在有點害怕這個侄女，這也難怪，她在自己家住的時候，對她非打即罵，吃飯不讓上桌，讓她用小板凳在廚房蹲在地上吃。要是得罪了這個姑奶奶，她一不開心在葉家公子耳邊吹吹枕邊風，一切就完了。

M醫院骨科病房。

楚天霖一邊吃著護工送來的早餐，一邊跟隔壁病床的病人家屬高談闊論。楚小小穿著白大褂帶著吳亞楠進來，楚天霖竟然沒有認出眼前這個飽經風霜，被歲月摧殘成小老太太的女人就是自己拋棄十六年的妻子吳亞楠。

吳亞楠盯死病床上的男人，眼圈泛紅，所有的心酸往事一股腦浮現在腦海中。她恨不得將病床上的男人拉起來大卸八塊，扒皮抽筋，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你認出我是誰嗎？」吳亞楠眼圈通紅，一步一步逼到男人面前，惡狠狠地問。

男人搖搖頭，吃了一口雞蛋問道：「大嬸你哪位啊？」

吳亞楠笑了，卻比哭還難看。這十六年她帶著女兒寄人籬下，過得生不如死，豬狗不如的日子。這個男人卻油光滿面，活得瀟洒自在，意氣奮發，若不是知道女兒做了醫生，有了出息壓根不會出現吧。

楚小小擔心出事，通知隔壁病床的下樓做康復訓練。房間里只剩下楚小小一家三口還有楚天雄和李小華夫妻倆。

「你真的不認識我是誰了嗎？我這張臉是不是已經老得讓你認不出了？你好好看看我是誰？」吳亞楠走到她面前，將自己滿是皺紋的臉靠近他。

男人嚇得身子往後挪了一步，端詳了半天才看清了這個頭髮花白，滿臉皺紋，肌肉下垂的小老太太就是自己拋棄的妻子：「你，你是吳亞楠？你怎麼變成這樣？」他露出驚恐的神色。

年輕的時候，吳亞楠可是鎮上的一枝花，誰能想到當年的大美女十幾二十年後竟變成了這幅模樣。

吳亞楠笑了，笑得很瘋狂，笑聲像極了恐怖片里的女鬼，令人毛骨悚然。

「亞楠，你聽我說，我是有苦衷的，你看我現在不是回來了嗎？女兒都這麼大了，以前的事就一筆勾銷好不好？」楚天霖並不認為自己錯了，他以為憑自己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就讓這件事過去。

楚小小實在不想看男人醜陋的面孔，她覺著這間病房太壓抑令她喘不過氣來。索性出了病房在走廊上來回踱步。

「楚醫生，這邊有個車禍送來的病人，急需手術，這是病人的檢查各項檢查結果，古醫生讓你準備一下，馬上進手術室。」科室的護士叫住她。

「好的，我知道了，這就去。」楚小小接過資料。

她不太放心病房裡的母親，萬一吵起來動手了怎麼辦？抬頭看見不遠處的顧景舟，嘴角露出一絲笑意，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就他了。

顧景舟很仗義，更何況是自己兄弟媳婦，女朋友閨蜜的忙，也不是什麼大事，必須幫啊！

「你就放心去做手術，小爺我肯定幫你辦得妥妥的。」顧景舟拍著胸脯保證。

楚小小還是挺信任顧景舟的，雖然他在某些方面不太靠譜，但是也不能一棍子把人打死。

病人受傷並不是很嚴重，整個手術持續的時間也不過兩個小時。這樣的手術楚小小已經做過十幾台，並沒有太大的壓力。

「手術很成功，大概兩周可以出院，這幾天不要下床，注意休息。」她走出病房，叮囑病人家屬。

病人家屬點點頭，說了一些感激的話。

她沒顧得上換下手術服，徑直跑到病房，顧景舟安靜的坐在病房外，似乎沒有多大的異樣。她道了聲謝，推門進去，那個人已經收拾好行李，安安靜靜地坐在床上等。母親坐在另一張床上，看她進來，臉上閃出一絲不安的神色。叔叔和嬸嬸站在病床里，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一絲複雜的神色。

楚小小皺了皺眉，扯過顧景舟低聲問什麼情況。

顧景舟兩手一攤，表示裡面什麼事也沒發生。

「小小，你下班後跟叔叔嬸嬸一起接你爸回家吧。」吳亞楠開口。

「媽，你說什麼？你要接這個人渣回家？」她難以置信。

吳亞楠瞪了她一眼，低聲呵斥：「你這孩子怎麼說話，他是你爸！」

「就是啊，小小，你怎麼能這樣說你親爹。」楚天雄跟著幫腔。

「小小，嬸嬸跟你說，這個血緣關係是改變不了的。你爸就是有天大的錯，打斷骨頭連著筋，他也是你最親的人啊！」李小華也跟著附和。

「孩子記仇，一時間難以接受，正常的，是我的錯，這些年都沒管過他。」楚天霖扮好人，低著頭，故作自責狀。

這感覺就像她被人捅了一刀，血還沒來得及擦乾淨，所有人都要勸她做人要大度，她該怎麼大度，難道要她笑著拍著手說你真棒，捅的真好嗎？

「他回家除非我死。」她沒有大度到把十六年受到的傷害輕而易舉的忘記。

她態度堅決，留下一句話走了出去，顧景舟在後面緊緊跟著。

「小小，孩子。」吳亞楠追出去，被顧景舟攔住，說他可以幫忙。

中午了，她下午還有一個手術，心煩意亂，吃什麼都沒有胃口。顧景舟從資助販賣機里買了兩瓶水，遞給她一瓶。她伸手接過，說了聲謝謝。

她不知道這兩個小時究竟發生了什麼，能讓態度堅決的母親改變主意。

「也許阿姨改變主意是因為你。」顧景舟在她身邊的石凳坐下，看著天空若有所思的說。

「為了我？」她冷笑一聲，語氣里全是不屑，明知道她恨死那個男人，還要帶那個男人回家。

「葉家算是名門望族，身家清白是對兒媳婦唯一的要求，如果婚禮當天葉家的繼承人娶得是一個單親家庭的女孩，不光葉子抒難堪，你以後在葉家的日子也不會太好過。阿姨所求的不過是婚禮當天有人能牽著你出場，不讓你葉家輕看而已。」顧景舟清楚一切，他表面在打遊戲，表面玩世不恭，表面紈絝，人情世故知曉得一清二楚。

堂堂顧氏集團的太子爺怎麼可能只是個只顧吃喝玩樂的紈絝。

楚小小笑了，輕看？從她收下那一百萬開始她註定不會被高看。不過顧景舟的話也算是點醒了她，即使她不在乎，也要顧及葉子抒的面子和感受。

她回到家，叔叔已經將母親和那個男人送了回來，男人看見她原本慵懶的躺在沙發上，立刻拘謹的站起來。

「這是五萬塊，我的全部積蓄，婚禮結束后馬上滾。」她態度冷淡，扔給他一張卡。

「閨女，爸怎麼能要你的錢。」男人嘴上說著不要，手卻不自覺的將卡揣進兜里。

楚小小更加鄙夷，看了一眼忙活的母親，冷哼一聲。

吳亞楠似乎也看出男人的目的，從他兜里奪過錢，遞給楚小小。

男人想奪回來，對上楚小小銳利的目光又縮了回去。女兒不給錢，不是還有女婿嗎？他已經從弟弟楚天雄那裡將准女婿的身家打聽的一清二楚，到時候要的可不是這區區五萬。

只有兩個房間，楚小小讓母親睡在自己房裡，楚天霖睡母親的房間。擔心打擾母親休息，她只能拉上窗帘跑到陽台上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