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他是回來報仇的
「不好了，有人要跳樓。」尖銳的聲音傳來。
眾人目光齊刷刷的看向頂樓。
楚小小心中忽地騰起了不詳的念頭，呆怔了片刻，反應過來，猛地往頂樓露台跑。
林雨涵靠著圍欄站著，身子是半斜著的，欄杆的寬度只有成年的手掌大小，她穿著那雙銀色的高跟鞋，稍歪一點整個人都會墜下去。
「雨涵，你幹什麼？快點下來。」她伸出手，身子前傾，擔心嚇到林雨涵，她的聲音很輕柔。
林雨涵看見她，神志稍微清醒點，喃喃地說了句，「小小，他們都看到了。」
「雨涵，你下來，馬克已經在刪視頻了，沒有人會看到。」她小心翼翼，一步步走近她，想將她從圍欄上拉下來。
她知道要出事，沒想到林雨涵會這麼極端。顧景舟不是說看著林雨涵的嗎？人吶？怎麼能放著林雨涵一個人跑上天台。
「小小，好多男人，我數了，八個，足足有八個，有黑人還有白人。」她的語氣出奇的冷靜，冷靜地讓人害怕。她的身子在微微抽搐，搖搖欲墜。
楚小小緊張的快要窒息，強忍著淚說道：「那個視頻是假的，是有人惡意陷害你的，你聽話，下來。」
「不是的，那是真的，是真的，所有人都看到了，我覺得我好臟啊，我不配穿這身衣服。」林雨涵帶著哭腔叫喊著將身上白色的大褂脫下扔了下去。
樓底下圍觀的人群發出一陣驚呼，所有人的神經都緊繃著。
「雨涵，你還有爸媽，想想他們，他們就你一個女人，你要是做了傻事，他們得多難過啊。」楚小小邊說邊靠近她，猛地伸手攥住她的手腕，長舒一口氣。
身後葉子抒和邵立衡帶著保安上來。
林雨涵情緒突然激動起來，所有人的面孔都彷彿在嘲笑她。她尖叫一聲，眼睛里滿是驚恐和淚水，身子後仰，摘了下去。
楚小小觸不及防也被帶了下去，邵立衡和葉子抒慌忙拉住她的一條手臂。咬緊牙關試圖將她們倆人拉上來。
「小小，放手吧，下輩子我們還要做朋友。」林雨涵眼神空空，身子在空中晃蕩，她想笑，聲音卻帶著哭腔。
「不要，我不會放手的。」她極力握著林雨涵的手，死死地攥著，不肯鬆開。
林雨涵突然用力掰開楚小小抓住她的手。「他是回來報仇的。」喃喃地說了一句，這句話她像是對自己說的，又像是跟楚小的。
失去了束縛，她像一個斷了線的風箏飄了出去。
消防車還未到，林雨涵就這樣摔了下去，重重的摔在地上，十九層，她就這樣直直的摔了下去。頭顱與水泥地面碰撞后，綻放出一朵血色的花朵。
「雨涵。」楚小小伸手想去抓，抓了個空，身後的葉子抒和邵立衡將她拉上來。離了危險地帶。
她瘋了一般衝下樓，血源源不斷地從林雨涵的身下流出，她整個身子的浸在血泊中。林雨涵的身體抽搐了一下，大口的鮮血湧出。
「葉醫生，你是最好的腦科醫生，你救救她，我求求你，救救她。」楚小小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額頭被磕破了，直淌血。
檢查傷勢的醫生對著葉子抒搖搖頭，葉子抒別過臉，將楚小小從地上拉起來。
「她已經死了。」葉子抒深吸一口氣，平靜地說道。身為醫生，見慣了死亡，但是身邊人離開依然會心痛。
「不會的，不會的，她不會死的，她還這麼年輕。」楚小小上前緊緊攥住林雨涵冰冷的手，不能鬆開。
她不知道哪來的力氣，邵立衡和另外一個醫生倆人也沒能將她的手掰開，許久她才慢慢接受現實，慢慢鬆開手，目光獃滯的看著林雨涵被抬上擔架。她從未畏懼死亡，這一剎那她突然厭惡憎恨死亡。死亡帶走了她從小到大唯一的閨蜜。
她靜靜地看著圍觀的人散去，人群散盡的那一剎那，她瞥到眼圈泛紅，面無表情的顧景舟。她緩緩起身，慢慢地走到他面前，抬起手掌狠狠地打在他的臉上，「啪」的一聲脆響，很重，她幾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她的手上還沾著林雨涵的血，血跡印在顧景舟的臉上。
顧景舟的臉被她打得偏向了一側，僵在那裡好一會兒，才慢慢地迴轉過來。
「你說你會看好他的，你人去哪了？」她抓著顧景舟的衣領，拚命地搖晃。
顧景舟眼帘低垂，小聲說道：「對不起，我以為離開一會兒沒事的。」
她嚎啕大哭起來，用力將顧景舟推在地上，大聲叫道：「你是故意的，你這個殺人兇手，是你害死她的。」
顧景舟摔在地上，掙扎著爬了起來，慢慢地走出醫院。
林雨涵的葬禮時間在她去世后的第七天，顧景舟在葬禮上哭成淚人。眾人怎麼勸都勸不住，最後連林雨涵的父母也出面安慰。顧景舟悲痛欲絕的模樣讓楚小小覺得那天在醫院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點。
葬禮結束，她還在思索這個問題。
「上車。」葉子抒的車在她邊上停下。
楚小小遲疑了一下，看了看四周。
「這裡不好打車，上車。」葉子抒下車將副駕駛的門打開。
楚小小默默地上了車，張了張嘴，幾次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不知道這件事該不該跟葉子抒說。
「你是不是有話想對我說？」他一眼將她看穿。
她點點頭，葉子抒跟顧景舟認識的時間比她長，他應該更了解顧景舟。「你覺得顧景舟是個什麼樣的人？」
「為什麼這麼問？」他有些奇怪，楚小小為什麼會這麼問，沉思了片刻說道：「景舟性格直爽，不拘小節，大大咧咧的。」
「以前的顧景舟是這樣，你有沒有覺得他現在有些變了？」她試探的問。
葉子抒對顧景舟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以前，楚小小的話讓他有些意外，細細想想，顧景舟好像是有點變化，具體什麼變化他也說不上來，只是覺得沒有那麼真誠。曾經的他眼睛清澈得彷彿可以一下子可以看到心底，現在卻好像渾濁的江水。也許是這些年遭遇的變故太多的緣故吧！
「葉醫生，有件事困擾了我很久，一直沒機會問你。」她欲言又止。
葉子抒笑道：「有事你就說唄？」
「當年李小雲給你下藥，後來她被人那個還拍了照片傳到網上，你這件事是不是你乾的？」她這幾天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林雨涵的事跟當年李小雲的事很多相似的地方。她曾經懷疑過林雨涵的事跟邵立衡有關，可是邵立衡根本沒有必要弄這麼大動靜。
葉子抒有些難過，原來她是這樣想自己的。不過這件事真的跟他無關，他也是後來看了那些圖片才知道的。
他的表情已經給出了答案，楚小小訕訕地笑著，試圖緩解尷尬。
前面有個便利店，她讓他將車停下，下車買了一袋罐裝啤酒，還有一些小吃。
「找個地方喝點吧？」她淡淡地說。
葉子抒環顧了一下四周，讓她上車，帶她去一個地方。
他們當年結婚住的房子，這麼多年葉子抒一直住著，裡面的陳設絲毫沒有變化，甚至門上的喜字還在，只是稍微有點褪色。
她有些局促不安，葉子抒將手中的東西放下，給她倒了杯水。
「謝謝。」她抿了抿嘴唇，有些拘謹。
葉子抒看了看袋子里的酒，提醒她喝中藥不能喝酒。楚小最近沒有喝中藥，身體還沒恢復，暫時沒有要孩子的打算。
葉子抒的手停頓了一下，俊秀的臉上多了一絲複雜的神情。
「我給你煮碗面，空腹喝酒不好。」葉子抒進廚房忙活起來。
楚小小開了一罐啤酒，倚著門框看他忙活。
一大碗面，楚小小吃不完，輕車熟路的進廚房取了個碗，將麵條分了一半出來，推到他面前。屋子裡靜悄悄的，她用筷子一根根的挑著麵條，慢慢地吃著。
「你覺得雨涵的事是誰做的？」她胃口實在不佳。林雨涵最後一句「他是回來報仇的。」那個她是誰？
她懷疑過邵立衡，邵立衡跟林雨涵並沒有任何過節，林家做生意本本分分，也沒有聽說過得罪什麼人？
葉子抒搖搖頭，他一直不明白到底誰會跟一個醫生有這麼大的仇？馬克那邊刪了所有的視頻，林雨涵死後所有的視頻也沒有繼續傳播。一切又好像恢復了原有的樣子。
仰躺在沙發上，身子軟踏踏的，揉了揉太陽穴，幽幽的說道：「葉子抒你說我是不是個不祥之人啊。」
「為什麼這麼說？」葉子抒在她對面坐下，面色微沉。
「我媽去世了，我爸出了車禍，現在就連我唯一的朋友也不在了，懷孕孩子也保不住。靠近我的人都會死。」她情緒低落，幽深的眸子里泛著霧氣。
葉子抒微抿的嘴角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淡淡說道：「這些話從一個醫生口中說出來我有些意外。」
她笑了，年紀大了，越來越多愁善感了。
「聽科室的同事說，下個月要召開董事大會，換CEO，你有把握嗎？」她猶豫片刻，還是說了出來。
因為林雨涵的事，醫院受到了不小的影響，股價跌了不少，股東們都不太滿意。
葉子抒故作輕鬆的笑道：「我可以理解成楚醫生是在關心我嗎？」塵埃落地之前他不想輕易下結論，有人背地裡收買股東，購買公司股票。
她抿嘴淡淡一笑，只能關心，又幫不上什麼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