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后

「怦怦怦！」如雷的心跳聲。

顧恩澤眼帘低垂,便看到香香的眉睫如羽蝶展翅一般撲撲閃閃,眉睫每一次撲閃都在顧恩澤心房煽起洶湧的浪潮。

靡顏膩理的嬌顏精緻如畫,香腮上飄着幾縷湘妃色的薄紅,如同雨後染了春雨的山桃花,又嬌又艷,美得驚心動魄。

顧恩澤眸色漆黑如墨,喉結上下滾動。

他啟唇含住了香香飽滿瑩潤的唇瓣，慢慢閉上了眼帘，手摟住香香不盈一握的柳腰,一心一意用唇瓣細細描摹香香的唇形，在唇縫反覆試探，流連。

「嚶嗯。」香香輕輕嚶嚀一聲,兩隻小手抓住顧恩澤前襟,依在他懷中。

她聲音嬌甜嬌甜，又嫵媚撩人,千迴百轉。

顧恩澤心跳如雷,他閉目,傾身上前,慢慢撬開了香香的檀口,舌尖在香香的貝齒和上顎橫掃,又卷着她的丁香小舌纏綿。

溫熱，酥酥，麻麻。

上顎是極敏感之處,顧恩澤舌尖每一動作,香香便如被雷擊，輕輕震顫。

她縮在顧恩澤懷中，不知是羞是怕，是喜是拒，輕輕低喃，柔柔甜甜的嗓音中又帶着些潸潸欲泣之聲。

顧恩澤喉結動得更快，他身子向前，品著口中清甜的汁液，將懷中的嬌人攬得更緊。

良久，良久。

他方才放開了香香，垂眸，眸光銳利如刀盯着香香。

香香眼尾染著水汽，帶着薄紅，瑩潤的唇瓣此時嬌艷如滴，掛着一絲銀線，艷紅艷紅，如同一顆紅櫻桃誘人採擷，異常旖旎。

「夫君。」她身子軟成一灘水，手上無力得拽著顧恩澤的衣襟，杏眸含煙帶水睇著顧恩澤，軟軟喚了一聲。

顧恩澤低首在她飽滿的唇瓣上輕啄了一口，骨節分明的玉指撫在香香的唇邊，聲音嘶啞道：「還有二十三天。」

「嗯？」香香先是一愣，迷迷糊糊呢了一聲。

可顧恩澤灼灼如火的目光緊盯在她的唇瓣，眸色帶着隱忍的深色，倏爾，香香便明了顧恩澤是何意。

三個月的敦倫之禁。

她細膩如凝脂的小臉騰得一下更紅，從裏到外暈開了緋紅色的霞暈，她剪水明瞳更是秋波瀲灧，眼尾未褪去的緋紅更艷了幾分。

「秀靨艷比花嬌，玉顏艷比春紅。」

顧恩澤喉結情不自禁上上下下的滾動，嗓間乾澀得厲害，一對鳳眸更是黑得如同黑曜石一般。

「嘩啦。」他猛得扯過了錦被包住了香香，轉眸不再看香香艷若桃李的秀靨，啞聲道：「我起了，你再睡會兒。」

說罷，他便動作迅速得起身穿衣，毫不拖泥帶水，如同身後有人追着。

香香裹着錦被，倚在床榻上杏眸彎成彎彎的月牙，笑盈盈凝視着顧恩澤的一舉一動，眸光里滿滿的情深繾綣。

一晃，便是九月廿六日。

是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衛將軍府高掛着大紅綢布，窗欞上張貼著雙喜字，闔府喜氣洋洋，人人面上帶喜，走路帶風。

今日，新皇顧恩澤將從衛將軍迎娶他的皇后，柳和香。

天剛蒙蒙亮，衛將軍府已經燈火通明，數十位妝娘丫鬟擠在寢殿中，在梳妝台前為香香忙前忙后。

香香身着一襲鳳袍嫁衣，紅底緞綉金紋裙擺織金綉著赤金色展翅欲飛鳳凰圖案，外面罩着一件金黃色鳳紋東海鮫紗廣袖，肩披霞帔，淡掃蛾眉，鬢貼珠鈿，珠圍翠繞。

綉著十二章紋的霞帔寶光奕奕，正紅色赤金鳳紋的嫁衣奢華靡麗，光華閃耀的華服珠冠襯得香香本就眉目如畫的眉眼愈發姝色傾城，美得驚心動魄。

妝娘、丫鬟們的態度愈發恭謹，手上的動作愈發輕緩，生怕一個不慎手中的粉脂污了香香靡顏膩理的嬌顏。

「春梨，幾時了？」沉甸甸的鳳冠壓得香香脖子有些酸痛，她瓊鼻蹙了蹙，抬眸問道。

春梨正怔怔看着香香，香香幾個月前從東陵侯府出嫁她已然驚為天人，今日更是被香香沉魚落雁之姿震撼。

她傻傻得一時沒有應聲，並蒂便快步從殿外走來，朝香香服了一禮，輕聲道：「娘娘，吉時將至。」

剛說罷，殿外響起了嗶哩啪啦的鞭炮聲，吹吹打打的鑼鼓聲愈來愈清晰。

「吉時到！」

有人長長高唱三聲。

安東將軍夫人摸了摸眼角的淚花，唇角扯出一抹淺淺的笑意，執起桌上的大紅蓋頭，柔聲道：「來，把蓋頭蓋上。」

「外祖母，我還是夫君的妻子，這不過一個過場，您莫哭。」見安東將軍夫人眸含清淚，香香忙拉住她的裙角輕輕安撫道。

安東將軍夫人抹了抹淚珠，鼻翼輕輕翕動，唇角的笑意又大了幾分，眼角的淚珠卻也跟着大顆大顆的落下。

她用帕子掩了掩眼角的清淚，眉目慈祥柔和望着香香，抿了抿唇，聲音溫柔似水：「我這是高興，高興。」

說着，說着，卻更哽咽得難以自已，連話都有些說不出。

「外祖母——」香香見她眼底通紅，心裏也酸酸澀澀，開口相勸，又一時不知如何措辭。

安東將軍夫人自覺失禮，她忙深呼一口氣，執起大紅蓋頭，將蓋頭蓋在了香香的發頂。

望着鳳冠霞帔的香香，她眸含清淚，唇角帶笑柔聲道：「我沒事，乖孩子莫擔心。」

緩了一下，她唇角的笑意滿滿擴大，溫柔似水的美目中也帶了些笑意，輕言細語解釋道：「我一直遺憾沒能看到你娘出嫁，今日能看到你出嫁，也算了了我的心愿，我是高興。」

「真高興——」

安東將軍夫人又輕輕低喃一句，說罷，她身子前傾，慢慢抱了一下香香的身軀，極速離開。

香香卻在安東將軍夫人離開的瞬間握住了安東將軍夫人的手，她一手掀起紅蓋頭，一手纖纖細手握住安東將軍夫人的纖軟的手，輕輕團了團，柔柔軟軟道：

「外祖母，我和夫君會代替娘親好好孝敬您的。」

「乖孩子。」安東將軍夫人本已然止住的淚珠又唰得一下落了下來。

她垂目望着香香真摯清澈的剪水明瞳，眼底紅彤彤，面上卻笑得燦若繁花。

她纖眉彎成纖細舒展的柳葉，美目彎成淺淺的月牙，眸中閃著細細碎碎的流光，她勾起唇角，慈祥和藹的面頰閃著盈盈柔光。

她抬手想撫一下香香的發頂，看到香香貴重繁重的鳳冠和鳳冠上的紅蓋頭，她眸中閃過如水的笑意，柔聲道：

「你和小澤過自己的日子就好，我和你外祖老當益壯，無需你們擔心。」

見香香又要開口，她笑着把紅蓋頭又細細蓋好，拍了拍香香的秀肩，緩聲笑道：「快別說了，小澤就要到了。」

「皇上到。」安東將軍夫人話音剛落，殿外便響起一聲長長的唱喝聲。

「噠，噠。」

熟悉的腳步聲，不緊不慢，香香本來還覺得只是一個過場，心情甚是平和。

不過大紅的蓋頭遮掩了視線，朦朦朧朧的蓋頭下一切靜悄悄，香香變得耳清目明，聽着不緊不慢的腳步聲，香香卻突然覺得有些緊張。

她坐在拔步床畔，兩隻手放在膝蓋上，指尖捏著身前垂下的五彩霞帔，手指擰來擰去，指尖都有些發白。

「噠，噠。」

顧恩澤身着一襲正紅赤金龍紋喜服，外面罩着一件明黃色赤金龍紋東海鮫紗廣袖，整個人神采奕奕，丰神俊郎。

殿中的十幾個人早有眼色得退到了一邊。

顧恩澤大步流星到榻前，他垂目，望着床榻前的香香，眸光繾綣深情，唇角不自覺盪開一抹淺淺的笑容，更襯得他昳麗的俊顏熠熠生輝。

「香香，我的皇后，我來了。」他注視着香香，輕聲道。

聽着他低醇溫潤的聲音，香香心臟怦怦亂跳，她兩隻手不知不覺絞在一起，明明顧恩澤的話只是平鋪直敘，她卻如同聽了甜言蜜語一般面頰發燙，火燒一般。

顧恩澤垂眸看到了香香兩隻纖白如蔥尖的玉指擰在一起，眸光笑了笑，他抬目，朝身邊抬了抬手。

並蒂小碎步上前，將一柄金邊玉如意遞給顧恩澤，又小步垂首躬身退下了。

顧恩澤接過玉如意，他又溫柔注視了香香一瞬，而後玉如意輕輕一挑，便挑開了香香發頂的紅蓋頭。

「啊！」

眼前朦朦朧朧的紅色驟然消失，香香一驚，猛得抬眸，只見顧恩澤垂目溫柔得望着她，目光灼灼。

十二旒的天子冕冠、赤金龍紋的龍袍喜服，她第一次見顧恩澤如此身着華服，目光一時有些怔怔。

她小臉獃滯，卻掩不住杏瞳里的驚艷，香腮更是薄染春紅，瀲灧的秋瞳痴痴得盯着顧恩澤。

顧恩澤倏爾輕笑出聲，這一笑，他黑曜石般的鳳眸中如同收斂了整個銀河璀璨的星光，矜貴如玉的面頰如冰雪消融，整個人熠熠生輝，神采奕奕。

香香被他這一笑晃了心神，心頭一悸，心跳如雷，卻也回過神來。

「呀！夫君你怎麼這麼無禮！還沒行禮怎麼就掀了蓋頭。」

她後知後覺捂著自己的鳳冠，水泠泠的杏瞳瞪得溜圓溜圓，嘟著櫻唇嗔顧恩澤。

「吁——」

殿內殿外的眾人倒吸一口冷氣，皆低垂著頭，眼觀鼻、鼻觀眼，不敢直視，生怕香香惹怒了金尊玉貴的皇上。

顧恩澤卻無一絲被冒犯的怒氣，他笑盈盈望着香香，斂住鳳眸中的驚艷和深情，躬身朝香香伸出一隻手，溫聲道：「今日，我們不蓋蓋頭，我們要接受百姓和群臣朝拜。」

「哦，哦。」香香似懂非懂得點了點頭，將小手搭在了顧恩澤懸在半空中的大掌。

顧恩澤骨節分明的大掌慢慢合攏，態度虔誠，珍之若重將香香的小手包裹在手中，而後，他慢慢抬眸，眉梢眼角都漾起了清清淺淺的笑意。

他不愛笑，平日裏落落穆穆、清冷如雪，今日卻如暖風過境，眸含暖色，周身帶着如沐春風的笑意。

「我們走。」他牽起香香的小手。

「虹裳霞帔步搖冠，鈿瓔累累佩珊珊。」香香纖纖碎步，他執著香香的手，步子始終與香香保持一致，讓香香時刻與她並肩。

「新人上轎！」

顧恩澤攙著香香上了御攆，等她坐穩，顧恩澤方抬步跨上御攆。

今日的御攆掛着紅綢，撤了所有的帷幔，顧恩澤與香香並肩端坐其中，共賞京都繁華，共受百姓朝拜。

鞭炮響起，鑼鼓喧天，禮樂聲聲。

前有鑼鼓禮樂開道，後有群臣百官隨行，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足足有兩里，御攆從衛將軍府出發，沿着青石廣道直奔紫禁皇城。

大鑼大鼓轟動這個京都城，全城的百姓擁在青石廣道兩側，手拿紅綢，當御攆經過時，高呼著：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入了紫禁皇城，御攆一路至宸和殿的漢白玉石階前。

顧恩澤手執香香的纖纖玉手，牽着她一步一步拾階而上，宸和殿上三朝元老已然等在那裏。

滿頭銀髮，鬍鬚白髯的老者笑盈盈望着顧恩澤與香香，帶他們站穩后，老者打開手中明黃色的捲軸，聲色巍巍，朗聲念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內聞為聖君者必立后，以承祖廟，建極萬方。柳氏和香，東陵侯之女，昔承明命，嫻雅端莊……母儀天下，冊封為後。佈告天下，咸使聞知。」

宮人遞來封印，顧恩澤眸含情深與寵溺，將封印交於香香手中。

香香愣愣得拿着封印，顧恩澤卻又牽着她的手，牽着她一同站在台階前，面朝群臣。

漢白玉石階下的群臣一一伏跪，齊聲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香香不知，顧恩澤今日之禮並不是前朝封后之禮，是顧恩澤執意策劃了今日所有，每一環節、事無巨細親自過問，她要讓香香與自己一同受萬民與群臣朝拜。

香香不知，香香聽着耳邊震聲的高呼心潮彭拜，心中軟乎乎、燙乎乎，看了一眼台階下垂首伏跪的群臣，她側眸愣愣凝視顧恩澤，杏瞳中水光瀲灧。

前世，她猝然喪命，一世重來，她以為餘生永無天日，卻迎來一世嬌寵，一世尊榮，曾經拋棄她欺辱她的皆數伏跪於她，匍匐仰望她。

感受到香香灼灼的目光，顧恩澤亦側眸，他目光注視着香香，眸中深情似海，繾綣纏綿。

看着香香杏眸閃著淚花，他鳳眸閃過一閃，朝前半步，與香香面對面，咫尺相隔。

他凝視着香香，抬手輕輕撫上香香的眼尾，為她溫柔拭去淚花，低眸在這朗朗乾坤、群臣見證下，在香香額心輕啄一下，啞聲道：

「信我，我此生絕不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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