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隨盛世，玄妙境界

這一日，正是大隨開國一百二十年，定鼎天下兩甲子的日子，禹帝大赦天下，減免中土八十一省賦稅五成。牢獄之中，除犯反叛國家，**婦女，故意殺人罪，以及惡貫滿盈者，皆減刑五年，不足五年者，改為一年，不足一年者改為一月。

大隨雖繁榮昌盛，律法健全，國泰民安，但是古往今來，不論是哪朝哪代官吏之中總是少不了貪官，禁不絕污吏，他們殺不盡，斬不絕，因此，冤假錯案也自然是少不了。

禹帝又下一旨，重審天下所有判過入獄之刑的案件卷宗，從偷竊欺詐者，到殺人如麻、造反、叛國者。一一重新進行審理。並向中土八十一省派遣六千四百八十人，六千四百人任為督查使，八十人為欽差督查使。共分八十組，一欽差督查使領八十督查使前往一省，由欽差督查使統領八十督查使，二人一組前往一府，負責管理一府四十縣卷宗。全國上下除帝都瓊京所在地中州省外八十省三千二百府所有案件卷宗從細至巨大，從頭至尾，曾被控告犯罪后無罪釋放，被關於牢獄之中還在服刑者，一一從新審理。

至於中州四十府，則由眾皇子進行審理。

一時之間，舉國上下，人心惶惶者有之，夜不能寐者有之，然而這些都是少數。多的是烹羊宰牛歡慶盛世的百姓。

可想而知，朝廷直隸審理案件，將有多少枉冤入獄之人從獲新生，多少仗勢逃法罪有應得之人難逃恢恢法網。

好一個繁花似錦、四海昇平，烈火烹油的大乘盛世。

雷州林東省烈焰縣鎮域侯府。侯府深處一偏僻院落小屋內。

楊會一伏案苦讀。

他回到侯府已有三日，每天就是讀書，為了科考而努力。

就在這個時候，楊會一身後的木門突然被「吱嘎」一聲推開了，緩步進來了一個十五六歲大小丫鬟模樣的女子。女子魯莽的舉動不禁使楊會一皺了皺眉頭，自己在侯府的地位雖然每況愈下，但僅僅是一個賤籍丫頭就敢如此無禮莽撞進屋還是使他有些惱怒。

女子一進小屋就已經掩住了口鼻，一臉厭惡之情毫不掩飾。小屋在楊會一上月搬來之前只是柴房，一直就有一股臭味，初入此屋時楊會一也很是不適應，不過現在已經習慣。

女子道：「我是雪小姐的人，我叫銀釵。欽差督查使大人後日將至，府上不少人都被夫人派出採購辦事去了，因為一時人手不足，夫人才向雪小姐將我暫時要了過來。」

侯府規矩極嚴，各房奴僕都不得隨意走動，因此女子會出言解釋。雪小姐楊會一是知道的，是鎮域侯二房趙夫人的女兒叫做楊雪，地位自然是比楊會一這個侯爺小妾平常人家的女子所生的兒子要好的多。至於女子所說的夫人，即是指侯府的女主人，天州孫家的孫夫人了。

女子又道；「夫人差我向您稟報後天不要出門，後天早晨要迎接欽差，夫人說要每個楊姓子嗣全部到場，一定盡心準備，不能失了侯府的體面。」

說罷一腳踹開房門，揚身而去。

夜幕降臨，一輪碩大的銀月高高的懸挂在深青色的夜晚天空上，星空無數星辰閃耀，星光與月光一同揮灑在大地。

夏夜的烈焰縣異常的涼爽，夜晚的城裡反倒比白日更加的熱鬧，更加的歡騰！

楊會一吃過夜飯，依舊坐在桌前，打開窗戶，星光月光揮灑照耀，也不用點燈燭，就可以直接看書。

不過楊會一的心思暫時不在讀書上。

「後天之事事關重大，可是自己年後就沒有添置過衣裳了，月例銀錢又都拿去買了詩書，看來明天我又要上街去賣些詩字了。」

楊會一一月月例不過二兩銀子，他沒什麼地方用錢，通通都拿去買書了，只等秋後鄉試一舉拿得舉人的身份，到時候在外面置地買房，不用在這兒受氣。

侯府有規矩，楊家子弟不能自食其力者不能離開楊家。當然了，怎樣自食其力還是要孫夫人說的算，而得到了朝廷功名是最難駁斥的。到時候楊會一就是舉人老爺，誰都不能困他。

然而全府上下一同迎接欽差一事事關重大，他若是做得不夠得體，失了侯府的顏面。以他如此低下的地位就算是被活活打死，也是沒有人可以指責的。

人都死了，那還求什麼長生，問什麼大道。

因此，表面上的功夫必須做得周全。

只等秋後，他有信心得到功名。他幼時母親還在地位還不是很低的時候，啟蒙老師是已經退隱但是影響力還在的大儒柳風。而本科雷州鄉試的主考官成明道就是柳風的謫傳學生，也是柳氏學派的人。而楊會一又仔細揣摩過成道明的文章，自然能夠根據考官的喜惡，把握考官思想，寫出更符合考官胃口的文章。

第二日，烈焰城的天氣出奇的不是特別炎熱，偶爾還會吹過一陣涼風令人神清氣爽。楊會一早早的起了床，喝了一碗小米粥，取了自己的筆墨紙硯從小門離開侯府，去了集市。

今天正好是六月十五，上街趕集的日子，天氣又涼爽，街上人群涌動絡繹不絕。小商小販更是無數，人人面帶笑容，街頭見不到貧窮乞丐。

「果真是幾百年未有的太平盛世，簡直和古書上面說所的{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昇平盛世一樣了。」楊會一看到大街上種種事情，不禁感嘆。

因為他見到路上有路人遺失了的荷包錢袋等值錢物品時，並沒有一個人會撿走，要麼是失主自己來尋時拾走，要麼是巡街的衙役拿到衙門去，張貼公告等待失主認領。

這是人人都有錢，人人豐衣足食的表現啊。

楊會一此行的目的地是小牙塔。

小牙塔位於烈焰縣城西，高六層，建於前朝大魏末年，當時天下烽煙四起戰亂無數民不聊生，因災背井離鄉喪親逝友之人無數，百姓流離失所，沒有信念，沒有希望。很困惑、迷茫。

因此當時已經佔據了中土半壁江山的隨太祖下令，在各省會修建六層高的寶塔，在塔內修塑眾多古時詩仙劍仙聖賢的塑像，以供人們信仰參拜。大隨開國以後，全國各省也一一修葺起來。全國共九九八十一座。

因為供奉的事上古中古詩人賢者的緣故，久而久之，小牙塔的周圍成了文人墨客的集散之地，每至初一十五各大佳節都有本省文人趕至小牙塔周圍或邀友吟詩作對，或出聯出迷供人解答，再就是又像楊會一這樣囊中羞澀的文人，花十文錢租一個攤位，當場寫詩書畫用以販賣。

烈焰縣大的離譜，楊會一趕至小牙塔足足走了半個時辰，令他有些氣喘吁吁，兩條腿也開始酸麻無比。

「呼！呼！真正的文人應該上馬殺得敵，下馬治得國。只會吟詩的文人算不得真正的文人，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遇到了真真的大事一點用都沒有，隨便一個劍客一揮手就給殺了。像我現在這樣，走點路就喘氣，以後如何考狀元，問道長生，到時候入了尋仙監，又哪裡能有容身的地方。」

「據說父親年輕的時候文武雙全，能開十石大弓，劍術更是無雙。後來又考取了榜眼功名當上了朝廷輔，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後來棄官回了烈焰。」

楊會一的父親楊闡。文武雙全，爵位雖然是世襲所賜，但絕對沒有人敢說楊闡不配這個爵位。他十八歲就修成無雙劍術，之身領軍平了澤州之亂，二十二歲棄武從文考取榜眼功，三十歲位居當朝輔之位，四十歲辭官隱退，回到烈焰祖家修書著傳。

本來科考除了文試，還有射御的，不過早在大隨開國一甲子的時候已經取消了，否則楊會一窮極一生，也不用想考上狀元。窮文富武，學習御射需要需要大把的錢財。而錢財正好是楊會一所缺少的。

「以後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一定要學習學習劍術了，既可以強健身體，也可以為國家殺外敵，我大隨雖然天下太平幅員遼闊人口數萬萬，但是北有漠北大古王朝居心不良，西有草原域外諸國虎視眈眈。也許隨時戰爭就又會起來，我正好可以成一番功業。既然這樣，除了文科舉，武狀元我也要去考上一考。」

楊會一深感自己體力上的不足，思索道。他所學駁雜，基本上什麼書都有買來看過，以前看到過一本講志怪靈異的故事集，叫做《搜靈記》裡面說劍術修到了極致，可以御劍凌霄，飛天遁地，奪人級於千里之外，不過在當時楊會一看來終歸是志怪小說，只可做笑談，不可當真。但是現在楊會一知道了世界上真正的有鬼怪，也可以修道長生，就不這麼想了，既然鬼怪會有，那麼飛劍為什麼不能有呢？

花十文錢租憑了一個攤位，楊會一鋪上雪**凈的宣紙，磨起了墨汁。攤位的設施很是周全，桌椅板凳很齊全也很乾凈。

又過了一陣子，小牙塔附近的人越來越多，有文人，有雇傭風雅的有錢財主商人，也有看重商機來販賣筆墨紙硯詩集畫集的小商小販。好不熱鬧。

楊會一併沒有立下什麼招牌，更不會進行吆喝，不過別的來賣文的文人也一樣，這是文人風骨，不可不注意。他們只是鋪了紙，研了墨，寫上幾個自認為不錯的字，靜靜的等待生意的上門。

楊會一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凝神靜氣氣定神閑，目光如炬，右手提起狼毫大筆，右手連動，在潔白的紙上寫了一個巨大的草書「靜」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緊接著放下了筆，坐在椅子上，巋然不動。

楊會一剛才在寫字的時候，突然進入了一種很玄妙的境界。雖然只是一下，但讓他感覺好像即將打開了一道能令自己受用終生的門。

就在剛才，在楊會一的眼裡，展現出了一幕非常瑰麗的畫面。洶湧的人流，嘈雜的人聲，天空中的飛鳥，蔚藍的天空，潔白的雲朵，都變了。人流變的慢了，人們的動作在楊會一眼裡突然變的非常的清晰，遠遠的，能看見路人身上的毛孔。遠處的聲音也聽的一清二楚，鳥兒飛翔的動作也令他感覺領悟了什麼東西，只是一剎那，又消失了。還有雲彩的變化，無邊無際的天空都令他感受到了一些玄妙。他恍惚間還看見了浩瀚的星空，蒼茫的大海，還有細細的微塵沙礫。

說不清，理不明，也抓不住。

「看來我對詩書道理的積累還是不夠，這種感覺，只是一點，一層薄薄的膜，就能達到一種不知名的境界。看來今天要早些回去了，我要好好揣摩，好好體會一下。」楊會一坐在椅子上，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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