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巧逢貴人

話說袁裴人雖是醒了，可畢竟傷及了五臟六腑，一時間想下床走動也是不可能了。這兩日裴母及兄嫂常來照料觀看自不在話下。又是過了兩日，他已能勉強著撐起身子坐在了床上，長兄袁立看他已無大礙，便前來告辭。袁裴就這一個娘胎里的兄弟，從小一塊長大，什麼事袁立都讓著他，后又因一個習文，一個尚武，更是沒有太多相處的機會，所以他自是對袁立有百般不舍。可袁立已為一府知縣，得知兄弟受重傷卧床不起才推去了所有公務快馬趕來，本就耽擱了不少政事，要再因自己一人繼續耽誤了他的前程怎麼也說不過去了。袁裴只有托幾個要好的下人在袁立收拾妥當離開的片刻把他抬將出去為袁立送行。

袁立也甚是感動，揮淚向袁裴道：「裴弟，大哥無能，讓你受了這麼多委屈。你在家要好生養病，萬事多聽父母的勸言，我這一次回府又不知道是何年月才能返程，但為兄向你誓，定當全力搜尋『貧富煞星』下落，早日為兄弟報仇！」說完，便策馬揚鞭奔赴前行。

袁裴無奈，只能聽著馬蹄聲漸行漸遠，然後在門前支棱了許久才被下人勸回房裡歇息。

真可謂光陰似箭，轉眼間又是半個月過去了，袁裴終於告別了整日獨倚床榻的日子。袁父看他日漸好轉，也甚是高興，便擺了酒席邀好友四鄰慶賀一番。翌日，他又探望了袁裴，長吁短嘆、問寒問暖了后，便決定繼續出門北上招呼生意。袁裴只是細心聽著，打小便習慣了父親不在家的日子，依然只是反覆的說了要他多保重身體等話，自不必多說。

就這樣，家中又只留下了他娘倆。這日，袁裴正在院內習劍活動筋骨，袁母卻跑了過來，道：「我的兒呀，剛好了幾天的功夫又開始舞刀弄槍的，也沒有一刻閑著的功夫。看累的，喘氣跟頭小牛犢似的。」

袁裴「嘿嘿」一陣傻笑，道：「不累，只是閑著悶的慌出來隨便耍耍，讓母親操心了。」

袁母也是一笑道：「就知道你悶了不是，你們這群年輕小夥子啊，就是撐不住寂寞。娘給你找點事做，可答應？」

袁裴一聽，也甚是高興，便接道：「敢問母親有何吩咐，裴兒定當盡心去做。」

袁母面上可是樂開了花，然後又湊近了袁裴一點，道：「娘看你在家整日不是悶就是玩這些個鐵傢伙怪無聊的，就想起了一件事兒，你剛回來的時候，你父親舊交李員外曾到咱家來過一趟，見你年紀也已不小，便給你提起了一樁親事。女兒家原本揚州大戶，也是前幾年剛遷徙到此地落戶。我也不敢胡亂答應下來，便抽空和李員外去打探了一回，沒想到這一打探還真不錯，這女子年方十七，長的眉清目秀的，琴棋書畫更是無一不通。我想也算是和咱家門當戶對了，所以今日就決定帶你去李府走一趟，讓李員外替你牽合牽合。」

袁裴本以為什麼興趣之事，沒想到竟是相親，一下子便餒了不少氣，道：「這個還是不必母親大人費心了，我現在還未有什麼作為便先成了親，日後傳出也怕別人笑話。」

袁母又道：「什麼笑話不笑話的，沒作為就一輩子不娶妻生子了？說實話，是不是在外面看上了哪家的姑娘不好意思說出口來，跟娘說說，娘自會為你做個主張。」

袁裴一聽這話越描越黑，索性道：「娘，您就別瞎揣摩了，兒子再大點準會讓你抱上孫子的。咦，今天天氣不錯，我也好久沒透透氣了，我先出去走走了，你在家歇息著吧。」說完，便趕忙合劍放下，撒腿走出。

「瞧你這瘋癲的樣子，一提起親事跟見了鬼似的……」耳後又傳來了袁母的話道。

春天來的就是快，也就二十來天的功夫，路兩旁枯椏樹枝都長滿了綠葉，蔥蔥鬱郁的好一派生機盎然的樣子。袁裴一路溜達行走，覺得口中有些渴了，忽看到一家名為「客來香」的茶樓，便信步走了進去。小二忙上前招呼，他挑了一張較為潔凈的桌子坐下，隨便要了一壺茶水，便聽起了台上說書先生講起的江湖趣事。

「正可謂江湖英雄出少年，大夥都知道剛離奇失蹤的『江南別劍』木三木大俠乃一不折不扣的江湖豪傑，他的表侄袁裴更是人中龍虎。或許一個月前提起此人誰都不知道是何方神聖，但二十天前他獨身一人逞膽勇斗『貧富煞星』一事，足可令江湖後起之秀汗顏……」

袁裴這仔細一聽不當緊，那人竟然正在講述他與「貧富煞星」拚命的事兒，其中少不了添油加醋，但卻說的活靈活現，跟親臨現場觀看了般所差無幾。他不禁暗暗苦笑，自己差點就喪了這條小命，還談什麼江湖英雄，轉而一想也是萬般無奈，又有哪個江湖英雄不是刀頭嗜血、九死一生才鑄就了一身聲名呢？

那說書先生巧舌如簧、喋喋不休的把這一通事刻畫的淋漓盡致，免不了博得下面聽客的陣陣叫好聲。待他講完，也已過了將近一個時辰，袁裴也感沒什麼可聽的了，欲站起身來結賬回家。這時，那說書先生卻快步走下，來到他桌前坐下，向店小二道：「麻煩再給這位小兄弟泡上一壺好茶，我二人要在此座談一會。」

小二連聲支應，不多時，茶已奉上。待小二離去的時候，茶樓里的人也已所剩無幾，袁裴開口道：「晚輩與先生素不相識，斗膽問先生未何要留下晚輩一同飲茶？」

說書先生先是抿扣一笑，便道：「你不認得在下，在下可記得你呢！」

「哦，恕晚輩駑鈍，咱們何時何地有過交往？」袁裴不解的問道。

「相信袁大俠不曾忘記那日與『貧富煞星』二賊子相鬥的事情吧？」說書先生又是神秘的道。

「呵呵，這種事晚輩就是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的，何況就這短短的幾天時日呢。」袁裴憨厚的一笑道。

「那你可曾知道把你抬入府中的又是何人？」他問袁裴道。

「我當時策計雖成，可已是重創昏迷，到今天還不知道誰救了我的性命呢。」袁裴說到此，似恍然大悟，起身便跪倒在說書先生面前，道：「晚輩已猜出，必定是先生您伸出援助之手救我於水火，此大恩大德，晚輩定時刻記掛心中。」說畢，又是幾個響頭磕下，引得茶樓里其餘眾人都向這邊看來。

說書先生慌忙扶起他，替他撣去了衣衫上的灰塵，道：「不必多禮，看你是如此熱血俠義之人，老夫也倍感欣慰。那日也是巧合，老夫剛從茶樓走出欲往西城買些紙錢祭奠亡友，只聽得巷口傳出救命之聲，便毫不猶豫的奔去，恰看到你倒在血泊之中。我再進巷口，正看到一衣衫華麗的少年馱著一老乞丐沒入另一拐角，想追已是不可能，只有先為你穩住了傷勢。也算你命大，正值最近『鐵面神醫』尚可行也來江南賞春，他乃老夫昔日好友，便叫了過去為你醫治。若換了其他大夫，恐怕老夫也再難見上袁小英雄這一面嘍！」

袁裴又欲起身行禮，卻被說書先生按下，只能連聲答謝救命大恩，然後道：「聽前輩言辭不俗，又在江湖結識了那麼多朋友，想必也是一俠義之士，晚輩斗膽問一下高姓大名，好在日後回報。」

說書先生捋了捋腮下鬍鬚，吟吟笑道：「這個自是不必，我與你師父琉靈子也算老交情了，若見死不救，日後豈不是無臉再見他了，呵呵！只是那日不能手刃二賊子，著實可惜。」

袁裴一聽他是恩師朋友，也甚是歡喜，道：「前輩救在下的這件事要是讓家師知道了，他老人家也定是高興的合不攏嘴的。我過幾日正要回武當山，還懇請老前輩一同前往替晚輩說明此事實情。」

「嗯，這也甚好，我們兩把老骨頭也有許久沒有見面了，就當拜訪下老朋友了，再敘一敘舊，順便喝上兩杯更屬餘生快事！」說書先生道。

「前輩也好飲酒？現在正逢中午，不妨以晚輩做東請老前輩喝上幾杯，再商議下何日啟程如何？」袁裴興緻已來，便誠心邀請道。

說書先生也沒有拒絕，便返回台上收拾了家什之物，與袁裴一路說笑的走向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