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蘇家老人
方羽回過頭，秦思慕沒有說話，只是指了指自己的背後。．
方羽順眼望去，黑色弔帶晚裝的黑色弔帶下面露出了另外一根透明的帶子，方羽當然明白這是什麼，他一隻手繞過秦思慕的脖子，輕輕拉起黑色的弔帶。呼吸之間，女子身上的淡淡清香縈滿男子的鼻息，這充滿異性挑逗的氣息讓男子身上的每一個荷爾蒙細胞都在蠢蠢欲動。
方羽的另一隻手將那根透明的帶子往裏挪了挪，然後用黑色帶子遮上。整個過程中秦思慕都將頭埋在方羽的肩頭任由他施為，那樣子就像依偎在一起的情人。女子高高挽起的頭中偏偏就有那麼幾根不甘寂寞的絲在男子的臉上輕拂著，痒痒的，弄得方羽好不難受。好不容易完事，方羽鬆開手在秦思慕的耳邊輕聲說道：「很喜歡『花之語』這種香水的味道。」秦思慕有些鬱悶，這個人，鑒定都鑒定出毛病來了，注意力都在哪兒呢。
那邊跟蘇慕晴相熟的幾個年輕人吵著要幫她拆禮物,蘇慕晴拗不過他們，只好答應。
第一件禮物被拆開，這是一個精巧的木質鋼琴八音盒，掀開琴蓋，琴鍵不按自彈，悅耳的音樂隨之流淌而出。
「哇，思慕上次從瑞士帶回來的八音盒，純手工製造，好棒，嘿嘿，這還是我問思慕要的。」蘇慕晴高興的叫道。
秦思慕和方羽沒太在意那邊，坐着聊最近幾天的事情。
「哇，好好看的石頭，這是誰送的？」一個只有十六七歲小女生叫出了聲，拆禮物大隊在拆了幾份禮物之後拆到了方羽送的那方印章。
一個年齡比方羽小一點的年輕人滿不在乎說道：「少見多怪，到浙江、福建走一趟，這種石頭地攤上都可以買到。」
「哎。」小女生輕聲問道：「誰這麼小氣啊？」
「上面有落款，石之軒。」還有一個人問道：「慕晴的朋友裏面有叫石之軒的嗎？」
小女生說道：「名字倒挺好聽的，做人嘛，就太差了一點了。」
「噓！」跟小女生站在一起的一個小男生覺得小女生有點大聲，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說道：「你倒是小聲一點啊，別人聽見多不好。」
「喂！你看我哪裏都不順眼是吧？我又沒說錯。」小女生說道：「就是小氣嘛。」
「那你也用不着那麼大聲啊？」比她稍大一點的小男生爭辯道。
小女生不悅的說道：「我就大聲了，石之軒，小氣!石之軒，小氣!怎麼啦？怎麼啦？怎麼啦？」如今的小女生，脾氣都不小。
方羽聞言非常不爽，嘿，你們倆毛孩子學人什麼不好，要學打情罵俏，打情罵俏也就算了，別把我的店名捎上啊。
秦思慕一把拉住剛要起身的方羽，說道：「別去了，他們是小孩子嘛。」
「這是思慕的男朋友送的。」判定那是地攤貨的年輕人故作神秘的說道：「喂，你們可不要傳出去啊。」是不要傳出去，因為沒那個必要，你丫都這麼大聲了，還用得着傳嗎？
「哦，原來是他！」幾個人看着其他那些價值不菲的禮物再看看方羽那塊破石頭，表情不言自明。
方羽站起了身，得好好說道說道，自己倒不要緊，好歹也不能讓人家思慕丟了面子。
「沒關係的呢。」秦思慕起身攔著方羽不讓他過去。
這時候，蘇慕晴挽著一個穿着唐裝的老年人走了過來，這老年人耳背，而且剛剛過來，並沒有聽到剛才的那番話，他笑着說道：「這什麼石頭呢，讓你們幾個嘀咕個沒完，讓我看看。」
秦思慕輕聲說道：「那是慕晴的外公，寫得一手好字。」
老人家一出馬，幾個人立即笑着打招呼，各種稱呼撲面而來，蘇慕晴的外公笑呵呵點頭致意，他接過石頭，湊在眼前看了半晌，之後，他皺了皺眉頭，說道：「這篆刻功夫實在不敢恭維，雖然中規中矩，但毫無藝術性可言，缺少些筆鋒。」這老頭一語中的，畢竟是機械雕刻，缺少中國書法篆刻的神韻。
剛才那小女生眉毛一挑，輕輕踩了身邊的男生一腳，那意思是，看吧，人家老人都這麼說。
蘇慕晴的外公轉身對蘇慕晴說道：「但這石頭卻是好石頭，晶瑩如玉，清中有暈，透而不明，上好的青田燈光凍。」
剛才胡言亂語的幾個人傻眼了，雖然他們不知道這塊石頭的具體價值，但起碼知道這不是在地攤上能買到的。
蘇慕晴的外公問蘇慕晴道：「慕晴，你的這個朋友多少歲了？」
蘇慕晴看了看石之軒的落款，知道是方羽送的，她說道：「外公，他很厲害的，人也很年輕，三十不到。」
「嗯。」老人家點了點頭，說道：「如今的年輕人中，很少看到有此品味的人。」
秦思慕在老人的耳邊悄聲說了幾句話，那老人立即說道：「哦，秦家姑娘，嗯，那得見一見。」
「一群小屁孩，懂毛啊？」方羽不滿的說道。
「呵呵。」秦思慕笑着拉他坐下。
這時，蘇慕晴和她外公走了過來，兩個人連忙起身，一番客套，蘇慕晴對她外公說道：「外公，上次那副祝允明的畫就是他幫忙挑的。」
「後生可畏。」蘇慕晴的外公說道：「我找了好幾個人才敢確定那確實是祝允明的真跡，你怎麼一眼就認出來了？」
方羽連忙客氣的說道：「只是僥倖罷了，您老的眼光才叫准。」
「年輕人，不要太謙虛。」蘇慕晴的外公說道：「老頭子我的眼光那就甭提了，經常看走眼，客廳的那幅《山水圖》就是贗品，花整整九十萬買一幅假畫回家，讓那些老友笑了好些年。」
「哦？」方羽留意過那幅畫，粗看不像贗品，他說道：「那幅《山水圖》是假的？怎麼會？看上去毫無破綻啊。」
蘇慕晴的外公呵呵一笑，說道：「上大當的往往都是像我這樣道行不深卻自視甚高的棒槌，我也覺得這幅畫毫無破綻，直到送去做了年代檢測分析之後才算死心。」
方羽想了一下，說道：「如果方便的話，可否取下來給我看看？」
「好！」蘇慕晴聞言高興的說道：「外公，我這就去找人。」
這幅《山水圖》長兩米，寬一米，由於畫的本身是在絹上所做，極易損壞破碎，所以整幅畫通過「續絹」「裝演」之後直接鑲在了玻璃鏡框裏邊。
幾個人將這幅畫抬進書房，方羽小心的拆開鏡框將整幅畫取出平放在那張碩大的寫字枱上。
方羽明顯就是一個搗亂分子，人家正搞生日宴會呢，他要看什麼畫，這不擺明了喧賓奪主嗎？這不，一大群「文人雅士」涌了進來，想看看這個年輕人在搞什麼名堂。
這幅《山水圖》的落款不是手寫的書名款，而是書畫印的印章款「原濟」，這個原濟便是明末清初的繪畫名家石濤。石濤原名朱若極，本是明朝皇族。十歲時因清軍入關而國破家亡被迫削為僧，改名叫石濤。雖然他一生顛沛流離，四處流浪，但他也因此遍游名山大川，對自然之道領悟非凡，故工于山水。「揚州八怪」中以畫蘭竹聞名於世的鄭板橋曾以「石濤善畫，蓋有萬種。」來形容他的博才。
也許是因為前朝皇族的身份原因，石濤曾經用過元濟，原濟，濟等好幾個名字，別號有大滌子、清湘老人、瞎尊者等等。他的作品繁多，傳世和失傳的數量均無從考證。因為他的畫本身質量良莠不齊，加之各個時代的大量贗品充斥，所以更是難辨真偽。
石濤的個人風格筆情恣肆，淋漓灑脫，不拘小處瑕疵，具有一種豪放鬱勃的氣勢。而眼前的這幅畫完全符合他的個人風格，所以方羽看了半天都看不出這幅畫假在哪裏。
最後，方羽盯着落款看了半晌，說道：「這確實是贗品。」
嗨，周圍的人都跟蘇家相熟，對蘇家購得這幅價值九十萬的假畫的事情都有所耳聞，而這傢伙裝模作樣弄了半天得出的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結果，那你費這事幹嗎呢？
方羽哪管他們的想法，他對蘇慕晴的外公說道：「但這幅贗品卻比真跡更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