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哇！仙人也打架
二童一起扭頭看去，只見身後一個**歲的小女孩，孤零零地一人蹲在院牆下。她雙臂抱膝，頭支在臂上，兩眼中好似接了水管，淚水奔流而下。
小女孩的鵝蛋臉上長著大大的眼睛，膚色粉嫩異常，比年畫上的福娃娃還要好看百倍。儘管此刻淚眼婆娑，但絲毫不損那仙童一般的相貌，反倒讓人從心底出無盡的憐愛之意。
李唅忍不住走過去，蹲下身安慰她說道，「小妹妹，別哭了，你看我們都挺想家的，可神仙哥哥說了，今後只要好好修道，將來得了正果，就能長生不死，嗯，還能，還能，」
張得煞湊過來接著說道，「還能天天吃雞鴨魚肉，而且不花錢。你吃過雞嗎？我吃過。鴨子我沒吃過，村裡只有劉員外家才養有鴨子，我爹不讓我去他家偷來吃，說我要去偷，那就打斷我的狗腿。」
小女孩看他滿臉的傻樣一眼，撇了撇嘴，帶著哭腔說道，「只有壞人才去偷人家東西，你是壞人，我不理你！」說完便不再看張得煞一眼，依舊低聲哭泣。
張得煞也不在意被叫做壞人，只是點頭說道，「我明白了，其實你也沒吃過鴨子。你是好人，沒吃過鴨子，我是壞人，也沒吃過鴨子，所以我們還是一樣的人。」
小女孩愣了一下，隨即慍怒道，「我吃過鴨子，我和你不是一樣的人。」
張得煞似乎吃了一驚，說道，「你連鴨子都吃過，真了不起。那你吃過豬嗎？」
「吃過！」
「吃過魚嗎？」
「吃過！」
「吃過牛嗎？」
「吃過！」
「吃過馬嗎？」
「吃過！」
「吃過人嗎？」
「吃過！」
「啊？！」
「啊？啊！你是壞人，我不理你了！」
張得煞的一張傻臉，對著小女孩水淋淋、怒洶洶的一張粉臉，半晌無語，最後乾咽了口唾沫，悻悻地說道，「我，那個什麼，我沒吃過人，真的，所以看來我們不是一樣的人。」
「滾！」
張得煞和李唅退回二人原來所呆的角落。李唅回頭看一眼似乎不再哭泣，而是滿臉怒容的小女孩，對張得煞說道，「我知道她叫什麼，她叫虞憐兒。我們是昨天晚上到的這裡，她和另外兩個男孩今天上午來的。我來的時候，這裡已經有三個小孩兒了。你是第九個。聽說攢齊了九個，我們就能出去仙山了！」
二童閑聊了一會兒，便開始研究腳下的螞蟻窩，就在張得煞使出棍子捅，口水淹，甚至準備解下褲帶使出倒灌黃龍等等卑鄙招式，意氣風，揮斥方遒的當口，耳旁傳來一聲低喝，「今天的晚飯，每人兩個饅頭，後院井中有水可打，你！你！你！你們三個，到後院打一桶清水，拎到這裡來！」
張得煞抬頭看去，正是在自己腦袋上打了一張黃符的青年，此刻正手指三個小童，其中赫然便有自己和李唅。那青年又指了指後院某個方位，讓他們過去打水。
李唅低聲在張得煞耳旁說道，「他叫牛金，我就是被他帶來的。」
牛金身旁站著另一位青年，卻不是叫做鎮遠的那位。他指揮眾孩子站起身排成隊，一個個從他身旁走過。
每個從他身旁走過的小孩，手裡都多了兩個大大的白面饅頭。
張得煞眼睛都看直了。因為那青年身旁也沒有袋子籮筐，就空著手站在那裡，只要有個孩子經過，便手腕一翻，手中多出兩個饅頭來，遞給對方。
「戲法？仙法？哇！這要是學會了，那可就達了，頓頓白面饅頭啊，想吃多少吃多少！雖說還沒見到雞鴨魚肉，但就算白面饅頭，劉大員外家的胖兒子也沒有好命頓頓都吃吧？」
張得煞激動得暈暈乎乎地隨著眾人領了兩個白面饅頭，他還不放心地在每個饅頭上咬了一口，咽下肚，這才把饅頭揣在懷裡，歡天喜地，和李唅等二童跑向後院打水去了。
「修仙，修仙！老子一定要修成仙！長生不老，想吃什麼就變出什麼！原來村學先生王瞎子說的什麼『神仙日子』，指的就是這呀！」
這一刻張得煞激動得渾身抖，咬牙切齒，滿頭的熱血，滿腦子的雄心壯志。
他一腳高一腳低地跟在李唅二人身後，來到一口古井前。
李唅是鎮里長大的孩子，從小便沒幹過什麼粗活，另一個孩子也是白白胖胖，衣著鮮亮，應該是富貴人家出身。二人手忙腳亂的弄了半天，也沒搞清楚如何使用井口上的轆轤打水。
張得煞有些不耐煩地從二人手中將水桶奪過來，說道，「兩位少爺，從沒自己打過水吧？來，大傻哥教你們！」
二童樂得向後避讓一步，讓他上前。
張得煞正要將水桶向井口投下，忽聽前院傳來牛金不耐煩的叫聲，「打水的三人，趕緊把清水打來，遲了今夜就到廟外去睡！」
「是！是！馬上就來！」，李唅大聲回道。
張得煞趕緊將水桶向井中一投。
轟地一聲巨響！
整個院子都在四下搖晃，地面不斷跳動，將井口邊的三個小童都顛了個跟頭。
張得煞趴在地上，臉色蒼白地看著同樣一臉驚恐的李唅二人，結結巴巴地說道，「不，不是我乾的！我，我就扔了個水桶進去！」
李唅張大了嘴，還沒想好說些什麼，便聽又是一聲巨響！
這一回張得煞判斷出來了，巨響是從前院傳來的，和身旁的古井無關。
他長吁口氣，支起身坐了起來，還沒忘把李唅和另一個孩子也從地上拉起，如釋重負地說道，「我說不是我乾的吧。你們聽，是前院傳來的聲音！」
話音未落，就見眼前的李唅兩眼瞪得巨大，根本沒有理會他的說辭。
張得煞反應過來，猛地回頭，便看見一個兩倍於常人的巨大身軀，渾身漆黑，雙臂極長，如車輪一般舞動著，從前院沖了進來。
在那黑巨人身前，兩個身著青衣的青年，腳下行雲流水一般快向後退，雙手不斷向前投出一張張的黃符紙。符紙一離手，便化為利刃、大鎚、巨木，甚至火球、冰錐，接二連三地落在黑巨人身上，但黑巨人似乎完全不懼二人的攻擊，身體向前的趨勢絲毫不停。
那兩位身著青衣的青年，正是牛金和剛才放饅頭之人。
只見那黑巨人左臂向前一揮，將牛金二人投來的法術在空中一掃而光，右臂猛地向前一擊，竟離體飛出，噗地一聲，正中牛金身旁那人的前胸，那人口中鮮血狂噴而出，身體斜斜地飛出十餘丈，跌落在地，又滾了幾滾，便一動不動，眼見是活不了了。
黑巨人飛出的右臂擊中那人後，竟又自動向後飛回，咔嚓幾聲悶響，又接回他的肩頭。
牛金臉色一變，向後退的步伐加到極致，厲聲叫道，「青虹子老師！有敵來犯！有敵來犯！」
黑巨人前攻的勢頭不減，只見他雙臂向外一分，巨大的頭顱對準了牛金，一張嘴，竟有一道寒芒從口中射出，直奔牛金的前額飛去！
牛金面色如土，雙手向前投出無數的黃符，但無論符紙離手化為何種法術，都無法阻止寒芒閃電般飛來的趨勢！
牛金眼看寒芒已經到了身前三尺之處，只需半息便能擊中自己的頭顱，忍不住出一聲凄厲絕望的嘯叫。
就在此時，忽然一道更亮，更快的銀光從後院一處屋內飛出，不偏不倚，叮地一聲正中牛金身前的寒芒，就在寒芒距離他身體不到一尺的位置上，將它擊飛！
寒芒飛出院外，一閃之後，消失不見。銀光卻在半空轉了個圈，又急飛回屋內。
黑巨人似乎愣了一下，竟停下步伐，不再攻擊。
牛金死裡逃生，轉身幾個起落，便躍到飛出銀光的屋門前，氣喘吁吁，顫聲說道，「多謝老師救命之恩！是邙山派的傀儡，被它攻破廟外的法陣，邱師弟已經死在它手下了！」
一個冷冷的聲音從屋內傳來，「哦，小邱死了？死就死了吧，他剛才不還咒我早死，沒想到自己倒先走一步。」
牛金感到後背全是冷汗，此刻感覺比對持黑巨人還要恐懼，雙唇不住抖，忽然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向著屋內連連磕頭說道，「弟子錯了，老師饒命！老師饒命！」
屋門咿呀一聲開啟，鶴童顏，白須飄飄的青虹子現身而出，卻不看腳下磕頭的牛金，目光冷冷地在黑傀儡身上一轉，繼而落在前後院之間的一塊空地之上，冷笑一聲，說道，「你不用討我饒命，你有沒有命，還要看這位邙山的朋友是什麼來頭，老道能不能擺平他！」
說完指尖一彈，一道銀光電閃而出，並沒有飛向黑傀儡，而是直撲他目光盯住的空地。
一片如同水波一樣的光華在那塊空地上出現，緊接著，一團耀眼的火光迎上那道銀光，似乎要將銀光燒化。
銀光去勢不減，但就在將要觸及火光前的一剎那，忽然在半空一轉，繞過了火光，畫出一道弧線，仍向原目標射去！
張得煞趴在水井邊，距離停下腳步的黑傀儡巨人不過幾丈之遙，看著眼前生的一切，忍不住感慨道，「哇！原來仙人也打架！他姥姥的，打起來比戲台上還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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