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山上有座廟

第18章山上有座廟

蘭沃子村地處群山環繞之中,其東、西、南三面皆是環形山丘,綿延數十里,被皚皚白雪覆蓋之後,更是看不出本來的分界線。唯獨村子正北向是一座高聳入雲的大山,此山雖海拔高度不足千米,但其山勢險峻、氣勢磅礴,自有一股王者風範。

大山主峰狀似巨鍾,冬季陰面多有積雪,經月不化,故名:銀鐘山。

村口埋藏死黃鼠狼的地點被掏了一個大洞,裡面空無一物,只能見到零星的黃色皮毛,從凌亂的腳印上看,似是野狗所為。

從村裡出發,沿著銀鐘山麓緩緩而行,走過一條幾經起伏、蜿蜒的山間小路,便到達銀鐘山的另一面,一座山神古廟屹立在彼,已歷千年。

山神廟供奉的是道教神仙,大山通常為碧霞沅君,也就是泰山老奶奶。但各地風俗多有不同,民眾常喜供奉地方神靈。比如銀鐘山的山神廟,其中的山神便是傳說中的人公將軍-張梁。

東漢末年,太平道發起黃巾軍起義,不足一年起義失敗,三張中的老大張角病死,張寶戰死,而張梁的下落更是撲朔迷離,有的說他戰死於沙場,也有的說他來到了這裡,繼續講經佈道。

「師傅,山神是道家神仙,為什麼這裡叫廟而不是觀?」

站在山神廟前,新晉道家弟子王雙寶迅速進入了角色。

「魏晉南北朝時期,佛教傳入中原,因其教義符合統治階層的意願,更容易被勞苦大眾所接受,所以佛教迅速成長為第一大教,壓過了土生土長的道教。」

袁士妙一邊解釋一邊仔細打量著這座小廟,從山體的走向、附近的風水以及廟體的建築風格推算,此廟可能興建於唐末五代年間。

「道曰今生,佛說來世。道教講究的是無為而治、與世無爭,更看重今生的修鍊;而佛教卻是普渡眾生、涅磬脫離苦海,把希望寄托在來世。人都是這樣,總是寄希望於以後,而選擇逃避現實。久而久之,佛教的傳播就壓過了道教,也就導致兩種宗教的專有名詞發生了混淆。」

梁小慧侃侃而談,頗有師姐的樣子。

「謝謝師姐教誨。」王雙寶半是認真半是戲謔。

「修道之人要學會避世,在外面不要叫師姐,叫名字就好了。」袁士妙移步到山神廟前的石碑處,詳加查看。

此石碑是民國二十六年所立,之前的碑體歷盡滄桑早已損毀,即便是這座不足百年的漢白玉石碑,上面也是坑坑窪窪、傷痕遍身,昭示著它經歷過的磨難。

「此廟始建於五代後唐之時,已歷千載。數經戰禍,殘破不堪……自民國始,常有心善之人時修繕之,至二十六年方得全功……」

碑身殘舊,袁士妙只從其中揀取了一段比較清晰的,信口念了出來。

以王雙寶的初中學歷,這些拗口的文言不甚了了,但其中的幾個關鍵詞還是抓住了,也印證了謝家豪的那句「廟志上說」。

「師傅,」梁小慧面露嫌棄之色,「這廟重修后太俗氣了,破壞了古樸的風格。」

山神廟近幾年被重新修繕過,現代灰色水泥和閃亮亮的油漆的痕迹隨處可見,門前新立的一個方方正正的香火爐給人一種亂入的感覺。

「進去看看。」

袁士妙當然看得出來,可惜她毫無辦法,類似的情況已經司空見慣,總歸現在的人不再想著破壞而是想著保護了,雖然有時候這種保護是一種另類的摧殘。

廟內保存的比較好,雖然山神像也掛著厚厚的現代油漆,但也能看出些古代的韻味來。

「還真是不錯,」袁士妙嘆道,「雙寶,你先祖真是神乎其技啊,這神像塑的很傳神。」

王雙寶再次和山神像面對面,他在努力調取著夢裡的先祖模樣,盡量與神像做著比對。雖然沒有照片,但他幾乎可以認定,先祖王端亭在塑像的時候經常照鏡子。

「師傅,這裡沒什麼問題啊。」梁小慧順著牆角端著羅盤慢慢走著,小廟不大,很快她就從山神像之後轉了出來。

袁士妙沒有說話,輕移蓮步至供桌前,燃起三柱香,而後面向神像盤腿坐在了蒲團之上,將雙手分別搭在膝蓋之上,闔上了眼睛。

見到師傅這樣,王雙寶和梁小慧都有些發矇,兩人面面相覷,不敢言語。

王雙寶小時候曾在供桌上做了一個夢,夢裡的先祖一口魯東口音,文縐縐的,讓他聽得不得要領。但在前幾天做的那個夢裡,先祖已然能用白話交流了,似乎他還能學習,這倒是很奇怪。

更離奇的還有先祖的那三個手勢,似乎是說從天上來,到地下去,與雙寶同一個家。銀鐘山腹就是太平教歷任掌教和狼王的墳墓,王端亭要到地下去,這倒可以理解。他本來就是雙寶的先祖,當然與雙寶是同一個家。可從天上來這句話卻頗有些蹊蹺,與理不通。

「難道是房樑上有東西?」王雙寶仰頭而觀,上面只有落滿灰塵的大梁,從近幾年剛剛粉刷過的油漆判斷,上面不可能有東西。

一旁的梁小慧戳戳他,又用手指了指地上的蒲團,也坐了下去,學著師傅靜坐冥思。

神像之前共有三個蒲團,王雙寶有樣學樣,也坐了下去。

三柱香即將燃盡時,袁士妙緩緩掙開眼睛,引用了老子《道德經》里的一句話: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則不然,損不足以奉有餘。」

這句話是《道德經》的精髓之一,意思是天道講求的是把多的東西拿出來補貼少的,這樣天道就會平衡。但人道卻正好相反,導致貧富兩極分化,社會矛盾日益加深,這也是每朝每代最終覆滅的原因。

「師傅,什麼意思?」梁小慧忽閃著大眼睛,「您發現了什麼嗎?」

「呵呵,」袁士妙長身而起,背著手圍著神像轉了幾圈,這才將目光落在王雙寶身上,「他還在冥想?」

梁小慧把食指放在唇前,做了「噓」的動作,而後又把雙手合十放在右側,歪了歪頭,擺了熟睡的姿勢。

「師傅,你引用老子的話是什麼意思?」梁小慧又問了一遍。

「這山神廟所處的位置就是應了天道,」袁士妙另點燃三柱香,拜了拜,「銀鐘山山腹是一座千年古墳,經年陰氣累積,這山神廟的陽氣像一道屏障,能中和這股陰氣並且不讓其向外擴散,從風水上判斷,這裡曾經是狼王墳真正的入口。」

「那雙寶家裡那口老井呢?」梁小慧反應很快,「另一個入口?」

「那裡應該是一個出口。」袁士妙嘆了一口氣。

「出口?墳墓還需要留出口?」梁小慧再度蒙圈。

「是陰氣的出口,」袁士妙大膽推測,「應該是一百多年前雙寶的先祖有意鑿出來的。」

「哦,難怪雙寶家的人體質陰寒,我還以為是月光石造成的,原來是這樣!」梁小慧恍然大悟。

「蘭沃子村四面環山,本來就是聚陰之地,月光石包括安德烈斯的魂魄需要陰氣的滋養,山神廟阻住陰氣外泄,老井中鑿開一個洞,極陰之氣就會源源不斷的流出來。」

作為一名道士,袁士妙早就猜到了其中的奧妙,今天來山神廟就是為了驗證自己的想法。

「可是師傅,就不怕陰氣漫延全村嗎,影響其他村民?」梁小慧說出了自己的擔心。

「你知道我為什麼收你為徒嗎?」袁士妙賣起了關子。

「你說過我有修道的天分。」梁小慧洋洋自得。

「人都是半陽半陰的,修道的實質就是修成純陽之體,但有的人天生就是陽氣盛陰氣輕,你就是這樣的人。」袁士妙頓了頓,繼續說道,「村子里的梁姓人本就是道家後人,陽氣充足自然不怕陰氣入侵。再說當初雙寶先祖修建院落房屋時,已經注意了布局,陰氣基本不會漫延出去。」

梁小慧聽得過癮,還想繼續追問下去,沒注意王雙寶已經醒來,怔怔的呆坐著。

「雙寶,你看到了什麼?」袁士妙直接問道。

「我,我……」王雙寶也不確定剛才是睡著了還是在冥想,「我看到這神像有一團紅光……」

「當然有紅光了,」梁小慧笑彎了腰,「這外面刷著大紅油漆,太陽又照了進來,好大一片呢,哈哈哈哈……」

「還有別的嗎?」袁士妙又問。

「沒有了,我就看到了這個。」王雙寶有點不好意思。

「半個多小時你就看到了紅光?你是睡著了吧。」梁小慧「不懷好意」的質問。

「不,不……」王雙寶臉紅了。

「紅光……」袁士妙若有所思,「對了,雙寶,你們王家的祖墳在什麼位置?」

「在銀鐘山的陽面,正南偏東,挺偏的。」除了下落不明的王端亭,共有三位王姓祖先埋在了那裡。

「這就對了,你們是極陰之身,死後要埋到陽地里的。」袁士妙想了什麼,又將目光停留在佛像之上。。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狼王墳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玄幻奇幻 狼王墳
上一章下一章

第18章山上有座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