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孫聰靈打了個電話給經理，公司為了趕片給客戶，沒辦法只得讓周源松加急把片子收了尾。客戶看了樣片前半部分很滿意，但是看到片尾臉都皺爛了。這也難怪，周源松只是一個半路出家的新手，在公司邊實習邊學，要不是被逼得沒辦法，公司也不會冒險讓他做，不過也好，爭取到了緩幾天改片尾的機會。經理一知道孫聰靈沒事了，簡直比親爹出獄還激動。上班短短几天就能得到如此看重，孫聰靈自己倒也是很高興，先前在電梯的遭遇被暫時拋到了腦後。

遠處的天啟大廈一片漆黑，沒有一點燈光，大廈附近屬於市郊，這裏是規劃的新開發區，除了零星幾個已經在使用的寫字樓和部分沒有竣工的大廈，旁邊就是一些低矮的老式居民小區。30幾層高的天啟大廈顯得格外高大搶眼，市區散來的燈光，把天空投射成紅色，大廈在透亮的天空下只剩一個輪廓，像一個巨大的怪影慢慢的向這邊靠近。

大廈一樓除了幾個留守的警察，沒有其他人。因為發生了如此血腥的兇殺案，附近居民也很避諱，晚上不願靠近，就連往日在大廈門前廣場上跳健身操的大爺大媽都換了場地。

「大樓里開了空調？比外面涼快多了。」小黑把手伸到電梯門前空調的出風口試了試，卻沒有涼風。

「這種大樓都是中央空調，這時候早關了。」李康在旁邊提醒了一句。

「那這大樓還真不錯，不知道冬天不開空調會不會比外面暖和」小黑縮回手，調笑道。

「那你搬來常駐，當保安！聽說保安待遇還不錯，就是有點危險！」李康也嘿嘿的開起了玩笑。

「待會兒小黑、小何從18樓開始着手找，找仔細點。我和老李從24樓那小子住的地方開始找！」魯力沒有理會兩人的玩笑，開始分配工作，一人遞了一個對講機，然後轉臉對孫聰靈說：「整個大樓都封鎖了，嚴格的說你也算嫌疑人，讓你進來本來是不合規矩的，所以待會我要跟你一起去你們公司拿東西，然後送你離開！」

這個時候，電梯叮的一聲開了，孫聰靈腦子裏突然閃過那隻青黑色沒有眼白的眼睛，心裏開始發憷，一個人去公司，他還是有點心虛，所以對於魯力的要求並不反對，也沒權利反對，樂得個點頭同意。

魯力和孫聰靈在23樓下了電梯，李康則直接上了24樓。23樓亦如往常，樓道里昏暗的夜行燈沉悶壓抑，不均勻的燈光襯出的卻是光線不及之處的黑暗，接觸不良的閃爍讓孫聰靈很不安。還有從進入大廈開始便伴隨左右與七月天格格不入的冷，讓人產生臨冬的錯覺。

「那晚你在廁所看什麼？」經過廁所，魯力隨口問起。

「想看看誰在廁所玩抽水馬桶。」

魯力看過23樓的監控錄像，在孫聰靈經過前後的幾個小時里，沒有任何人出入過這個廁所：「你是說當時廁所有人？」

「應該有吧！我聽到沖馬桶的聲音。」孫聰靈沒在意魯力的問題，一邊條件反射式的回答著，一邊進了天啟動畫公司打開自己的辦公電腦。電腦屏幕亮起，孫聰靈禁不住抖了下，有人換了他的電腦桌面，兩血紅的字佔滿了整個屏幕——「離開」。

「看來你人緣不是很好啊！」旁邊的魯力，正欲調侃下楞住的孫聰靈，卻發現他的目光直直的盯着電腦背對的牆角，而不是電腦屏幕。順着孫聰靈的目光，魯力看到一個女人，一個身着齊膝白裙的女人，立在牆角，原本沒有全部打開的燈光，只能照到她脖子以下的身體，臉被黑暗遮住，看不清楚，但是卻能想像出那張與手腳一樣毫無血色慘白的摸樣。

「誰！」魯力迅速的拔出手槍對準那個女人，爆喝一聲。但那女人卻毫無反應好似一尊石膏像。

「是她！」孫聰靈聲音顫抖，這是他腦子裏那隻青黑色眼睛的主人。魯力當然知道孫聰靈口中的「她」是指錄口供時提到的電梯里那個女人。面對過無數兇犯的刑警隊長第一次遇到被稱之為「鬼」的東西，訓練有素的魯力也有些不知所措，很顯然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東西並不是臆想。

牆角的女人突然向孫聰靈移動，雙腳沒有任何動作，像是貼着地面滑行，魯力下意識的扣動了扳機。子彈穿過女人的身體，深深嵌進牆邊，女人一瞬間如輕煙一般散開不見了蹤影。

原本是在發愣的孫聰靈被槍聲驚醒，下意識的向槍聲方向轉頭卻發現那女人悄無聲息的立在魯力身後，青黑色沒有眼白的眼睛，怨毒的盯着魯力。

身後的寒意突增，魯力一個轉身抬手又想開一槍，轉身的瞬間，卻發現一張蒼白的臉已經貼到臉前，幾乎貼到鼻子。暴漲的寒氣，凍得魯力臉上皮膚髮緊，他條件反射的往身後跳了一步，距離一拉開，魯力發現女人毫無血色的細脖子上，纏着一條黑色的鐵鏈，一直伸到牆壁里。

沒等魯力站穩，女人的雙手已經勾住他的肩膀，雙肩傳來無比強大的拉力，把魯力吸回女人面前。接着雙肩一松，女人細長蒼白猶如白蛇的雙手纏住了魯力的脖子。

一陣窒息，他幾乎暈厥，就在魯力自認小命休矣之時，孫聰靈扯起桌上的枱燈，照着女人的頭狠狠的敲下去。枱燈好像只打到空氣，女人瞬間化成青煙消失，用力過猛卻沒打到實體的孫聰靈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背靠背！」魯力扯過孫聰靈，兩人背貼背，還沒站穩，兩人的脖子已經被突然出現的女人掐住，提到了半空中。比剛才更加強烈的寒意從脖子傳遍全身，兩人全身開始麻木，力氣像被什麼東西吸走。

很快兩人掙扎的動作開始減弱，不消兩分鐘，兩人就將一命嗚呼。就在這時候，女人手一松，兩個男人重重的摔到地上。魯力到底是訓練有素，摔倒在地馬上舉起槍。在扣動扳機的前一秒，他楞了下，眼前這個差點要了他命的女人，變得有點不一樣了。那雙原本青黑色的眼睛，恢復成正常人類的眼睛，怨毒的神情不復存在，取代的是滿目的悲傷，刺骨的寒意也減少了許多。

女人把手慢慢伸向躺在地上喘氣的孫聰靈，毫無敵意，就在快觸碰到孫聰靈身體的時候，女人脖子上的鐵鏈突然一緊，活生生把女人拖進了牆壁。事情發生在一瞬間，魯力舉槍的雙手僵在空中，孫聰靈撐起身體，一臉表情複雜的盯着女人消失的牆壁。

「魯隊...魯隊」被甩到一邊的對講機，夾雜着刺耳的電流聲，響了起來。

兩人都是一驚，魯力抓起對講機：「小黑，講」

對講機那頭沉默了好一會兒：「18樓有古怪....小何！」小黑吼了一句，接着是兩聲槍響就再沒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