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拘留室外面，魯力正用筆記本一遍一遍的看着從天啟大廈拿回來的監控錄像，錄像畫面上一個男人扯掉了警戒線，進入發生兇案的廁所。魯力把煙頭摁滅到桌上已經裝滿了的煙灰缸里。

「這都早上9點過了，沒睡會兒？」李康把剛買回來的包子和豆漿放到魯力面前。

「結了案，多的是時間休息。」魯力拿過包子，看了一眼李康：「我說，你還是先刮刮鬍子吧，案子一結束，說不定要上電視，你這野蠻人造型太影響警隊形象了。」

李康摸著自己下巴上的胡茬，嘿嘿的笑了笑：「說得好像自己很注意形象似的。」

魯力的沒系扣的警服半敞着，黑色領帶像麻繩一樣胡亂掛在脖子上，確實也沒什麼形象可言。他正想開口反駁兩句，卻被從拘留室探出半個身子的警員小黑打斷。「魯隊，那小子醒了！」

孫聰靈醒來發現自己被手銬銬在一張小床上，頭像充氣過頭的氣球，脹得快爆炸。魯力坐在床邊的小凳上，旁邊站着個滿臉鬍渣子的大塊頭警察。

「說吧，你和死者吳思銘有什麼過節？」魯力一臉嚴肅，語氣平淡卻帶着不容反駁的威懾。

孫聰靈顯然是還沒弄明白髮生了什麼，對魯力的問題更是一頭霧水：「我怎麼在這兒？」

「昨晚去兇案現場做了什麼？」魯力繼續追問著。

「昨晚.......」孫聰靈腦海里突然閃過，蒼白的臉上那隻青黑色沒有眼白的眼睛，接着腦袋一陣抽痛：「昨晚我只記得我在電梯里，電梯卡住了，然後我就失去知覺了。」

「失去知覺之前做了什麼？監控錄像清楚的拍到你進了案發現場，不會就為了去畫幾個圖吧？」

孫聰靈很詫異的盯着魯力，楞了半響，他的臉整個都白了：「我以為只是做夢。」這句話說得很小聲，像是自言自語。

「你說什麼？」魯力沒聽清。

「魯隊長，你相信有鬼嗎？」魯力和李康莫名其妙的對望了一樣，孫聰靈的反問，讓他們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審問下去，而孫聰靈接下來的講的經歷，更是讓他們覺得眼前這個消瘦的男人不正常。

「這小子要麼是瘋子，要麼就是在耍我們」李康滿臉怒容，審問了兩個小時，一無所獲：「看上去很配合，講的儘是些神神怪怪的事。」

魯力沒有說話，只是一遍一遍的看着監控錄像，孫聰靈從公司出來到電梯里，這段除了中途他在23樓廁所門口停留了下，往裏看了看，其他沒有什麼異樣。電梯內置監控那段很奇怪，電梯顯示到18樓的時候，畫面開始抖動扭曲，像是受到干擾，最後完全失去畫面。在畫面完全消失前，可以勉強看到孫聰靈在對着鏡頭手舞足蹈。

根據保安的口供，他發現18樓所有攝像頭都出了問題，馬上到上樓去檢查，剛出電梯口就被人打暈了，醒來發現廁所的警戒線被扯掉，孫聰靈就躺在廁所里，牆上用血畫着幾個奇怪的圖案，馬上報了警。

監控攝像頭拍到孫聰靈進了廁所以後，18樓的攝像頭就一個接一個的失去畫面，絕對是被人掐斷信號，是誰破壞的攝像頭？假如孫聰靈進了廁所沒再出來，那是誰打暈了保安？

「我怎麼沒注意到。」魯力好像發現了什麼，對着電腦屏幕自言自語。

一旁的李康，湊了過來：「發現了啥？」

「看這裏。」魯力指著顯示器的右下角，回放了一段本該對着消防通道門的畫面，這個鏡頭被人移動過，只拍到通道門的一個角。

「有東西!!!」李康叫了起來，畫面的角落，剛好拍到很小一部分消防通道門的透明玻璃，一個影子快速從玻璃後面掠過，只是一瞬間，不仔細看很難發現，接着畫面就被切掉了，只剩滿屏幕的雪花：「18樓還有其他人？」

魯力把這一瞬間的畫面定格放大，雖然放大的畫面很模糊，但是還是可以分辨出是一個人的肩膀，勉強能看到肩膀上帶有條紋的扣帶。

這時候李康的電話響起：「有結果了？嗯.......好的，麻煩了劉醫生。」

「用在牆上畫圖的東西化驗出來了，是人血。」李康掛斷電話對魯力說：「不是姓孫那小子的血。」

「走，再到天啟大廈走一趟。」魯力掐滅了手裏抽了不到一半的煙，拿起外套就往門外沖，卻和急急忙忙的小黑撞了個滿懷。

「魯隊，天啟大廈又出事了！」小黑還沒等魯力開罵自己冒失，搶先開口........

天啟大廈樓下，黃色的警戒線把人群和大樓隔開。

「展館的倉庫，都是放的我們馬上要辦的三國文化展的展品，除了保安基本沒有什麼人來。」唐強一邊領着魯力往倉庫走，一邊擦著額頭的汗：「今天早上我和幾個員工搬最後一批展品入庫，一開門就看到滿地的血，嚇死我了！」

說話間已經到了倉庫，門開着，裏面就是一地的血肉，屍體幾乎已經成了肉醬，肢體殘缺不全，已經辨認不出形狀，部分碎肉還裹着一件保安制服，濃烈的血腥味引來大量的蒼蠅。處理惡性案件經驗豐富的魯力都不禁皺起眉頭，唐強站在離門很遠的地方，用手帕捂住嘴不敢往門裏看。

「死者是大樓的保安，死亡時間大概是昨晚十點左右。」警員小何看見魯力，忙起身彙報。

「死因呢？」

「初步判斷是被利器切斷頸部致死。屍體破壞的程度太大，具體還要等法醫進一步的報告」

魯力注意到，地上的血跡中有幾個「U」形的血痕：「這是什麼?」

「好像是馬蹄印，法醫也不是很肯定！」小何頓了頓：「在屍體殘骸上，也有同樣的痕迹，就像是......」

「就像是被馬踩成這樣的！」李康戴着手套，蹲在一堆屍骸旁邊搶過話題：「屍體的頭呢？」

「在這邊！」小何指著幾米外的一堆箱子，屍體的頭就卡在兩個大箱子中間，箱子和地面上全是噴射狀的血跡，一個長方形的箱子旁邊打開着，裏面放着一堆銹得不成樣子的鐵器：「脖子上的切口很平整，是利器造成的，從切口的收縮程度看，是被活生生看下來的，而且砍的速度很快，力量很大！」

「殺人虐屍，真是變態！」魯力做刑警這麼多年，像這樣的兇殺案還是第一次遇到，兇手是怎麼樣的心態，手段如此殘忍。他環視了整個現場，連窗戶都沒有，進出只能通過大門，魯力還注意到門口的監控攝像頭正對着倉庫門。

「門口的攝像頭昨晚開着嗎？」魯力找到跑出來透氣的唐強問。

「開着的，為了保證展品的安全，24小時都開着。」唐強顯然是被裏面的場景嚇得不輕，大而肥厚的嘴唇還在微微發顫，他用食指推了推鼻樑上的金絲眼鏡說：「魯隊長，這會影響下星期我們管的展會嗎？」

「恐怕你們的展會要延期了，整棟樓都得封鎖！」魯力點了支煙，無意間看到旁邊的長椅上，放着一件寫着「天啟保潔」字樣的灰色制服，制服肩上有一條帶黃色條紋的扣帶。「唐館長，你們大廈的清潔工人，都住在大廈里嗎？」

唐強被問得楞了下，也不知道這位刑警隊長問這個幹嘛：「不是，大部分清潔工人都是住自己家裏的，只有一個小夥子住在24樓的雜物房。」

「晚上一般都是些什麼人可以自由出入大廈？」

「晚上除了有大樓公司的工作證，閑雜人等保安不讓進。」

魯力按耐住興奮說了聲謝謝，叫上李康和小黑，徑直就上了24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