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不遠處的封鎖區，在夜幕下更顯得陰冷恐怖，白天用肉眼看得到的薄霧，此時已經濃得像米湯。在通靈眼鏡下，綠色粘稠的瘴氣充斥整個區域，卻像被無形的牆壁擋住不能向外擴散，封鎖區像是被浸泡在裝滿綠色粘液的玻璃罐里。
「看著真噁心！」趴在封鎖防線外一處坑洞中的孫聰靈，戴著通靈眼鏡看著濃得像液體的綠氣，想到自己馬上要爬進去，不由有些噁心。
「後悔了？現在回去還來得及！」趴在一邊的李康壓低聲音打趣的說。
孫聰靈只白了他一眼沒接話。軍隊的巡邏隊，剛剛經過，魯力帶著第一組人就爬向那處排污管道，不時俯身到溝壑中，躲避幾十米處據點掠過的探燈。雖說從他們俯身的位置到排污管道只有一百米不到，但魯力一行六人也花了三四分鐘，等六人全部進入排污管，剛好是第二隊巡邏兵經過，稍慢一些準會被當場擊斃。
等巡邏兵走出視線，劉潔帶著第二組人，循著魯力那組的路線也摸了過去，通過的時間也是卡得剛剛好。接著是李康，有了前兩組的經驗，這組很快就摸到了排污管。
孫聰靈帶最後一組，可能是沒有潛入的經驗和沒受過有關的訓練，他在帶隊在溝壑中爬行時，感覺沒有看前三組做的那麼輕鬆。在地上爬行，比直立行走要費力得多，很快孫聰靈就落到了其他人的後面，等他爬到最後一個離排污管道只有幾米的坑洞時，已經氣喘吁吁，手肘和身上幾處都被磨破了皮。其他五人都進了排污管，孫聰靈也探出身子正要爬出洞，卻看見進了管道的幾人在給他做俯下的手勢，他沒多想立馬縮了回去，剛把身子隱入坑洞的陰影，據點的探照燈就從他的頭頂掠過。
這著實嚇了孫聰靈一跳，等燈光過去，他再想探出身子，卻聽到一陣整齊的腳步聲。是巡邏隊，自己爬太慢，第二隊巡邏兵已經來了。孫聰靈不得不趴在坑洞底，壓住自己的呼吸，等巡邏隊過去。整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的心也越跳越快，在他自己聽來心跳聲甚至比腳步聲更響。突然腳步聲在坑洞邊停住，孫聰靈心裡暗暗的叫著不好，難道自己被發現了？他的心已經頂到喉嚨，腦子裡迅速的閃過幾個身手矯健，手持鋼槍的士兵，跳進坑洞把自己擒住，或者看自己背著摺疊衝鋒槍，直接就是一陣掃射。
腳步聲停住卻沒了動靜，整個世界彷彿就只剩孫聰靈的心跳聲和努力壓低的呼吸聲。突然一陣槍聲，嚇得神經緊繃的孫聰靈縮了一下，槍聲是幾十米處據點那邊傳來的。
「回援！」坑洞邊一個聲音命令道，接著一串急而不亂的腳步向著據點方向去了。
腳步聲漸漸被槍聲淹沒，孫聰靈提到嗓子眼的心，這才放了下來。他慢慢的探出頭，發現不遠處據點的機槍吐著火舌，正對著封鎖線內的什麼東西射擊。孫聰靈快速翻身進了半人高的排污管道。
管道裡面往內的半截充滿了綠色瘴氣，那應該是在封鎖區內的部分，其他人不在管道里，可能是躲避巡邏兵先行進到了裡面。身後的槍聲響了好一會兒才停住，孫聰靈憋了口氣扎進濃稠的綠霧裡，這條沒完工的排污管道不是很長，走了一截就到了頭。
管道盡頭是個開闊的方形大坑底部，綠霧太濃看不清這個坑究竟有多大。孫聰靈剛探出頭，就被幾支武器抵住，待看清楚，才發現是先進來的五個人。五人也看清了來者，才放下武器。
「還以為你出事了，外面咋了？他們在向什麼東西射擊？」一個男人問。
「不知道，只知道他們是在向裡面開槍，看方向也不是我們會合那方向。」孫聰靈怎麼可能知道軍隊在攻擊什麼，但是從剛才開槍的密集程度和持續時間來看，對方應該有些棘手。
六人也不敢多留，從坑壁上的簡易樓梯上去，繞過兩個建築工地，進了居民區中複雜而窄小的街巷。濃厚的瘴氣籠罩下，兩三米以外就幾乎完全看不見了，這使得在這種沒有整體規劃過的老式小區之間行走更加困難。樓與樓之間錯綜複雜的巷道和窄街，分佈得很沒有規律，如果是在白天，還可以通過房屋的外形來分辨方向，不過今晚的能見度，連眼前的房屋全貌都不能看清，不迷路才怪。
孫聰靈帶著五人，在這片居民區轉了一圈，沒找到出去的路，手上的地圖上對這種老街老巷都是模糊帶過，完全起不了什麼作用。雖然孫聰靈在這個城市呆了幾年，對小街巷也比較了解，但是這種濃霧下，在寬敞的大街上也很難分清東南西北。
六人只能在經過的路口做上記號，不過還是繞了幾圈，好不容易才找到地圖上標註的大街。沿著這條街就能到會合地點，孫聰靈叼著小電筒正研究著地圖，突然被後面的人拉住。
「前面有人！」拉住孫聰靈的人壓低了聲音。
在前面幾米的地方，模模糊糊確有一個人形輪廓。所有人都拿出了武器，孫聰靈也解下背著的摺疊衝鋒槍。那人影站立的姿勢很奇怪，雙手耷拉在身體兩邊，微微佝僂著背，頭歪著像是很無力的模樣，雙膝向內彎曲似乎是很勉強才能撐起身體。
「會不會是魯力他們？」孫聰靈也壓低了聲音。
「是誰！」一人提高了聲音問了句。
那人影好像沒聽到，沒有對問話做出反應。等了好一會兒，都沒動靜，那影子毫無生氣的立在那裡。六人也不想再僵持下去，決定靠近看看，一步一步的走近，那影子慢慢的清晰起來。等看清楚那影子的全貌，孫聰靈差點嘔吐。
那影子是具腐爛的屍體，長長的一根鐵棒，從上至下，斜著插進屍體的胸口，一直插到地上，把屍體撐了起來。屍體的臉被炸得稀爛，黑色的液體還在不停的往下流，好像是剛被炸開沒多久。從屍體的腐爛程度上看，這屍體起碼死了一兩個星期時間，誰會去炸爛一具死屍的臉？
「這根棒子像是插進去沒多久，而且是屍體直立的情況下插下去的。」同組的一個人檢查了一遍屍體。
「什麼人會做這種事？」孫聰靈很疑惑。
「你們來看看這邊！」另一個走到屍體後面看情況的人，壓低聲音招呼其他人過去。
順著他指的方向，孫聰靈看到直立的屍體背後的地上還有幾具屍體，腐爛程度都不一樣，但是可以看出都不是剛死的。而且身上都有不同的創傷，有的被砍掉了頭，有的被打爛了半邊臉，傷口都在頭部，而且傷口都在往外冒著黑水，可以斷定都是新造成的。
「是劉潔他們做的！」檢查屍體的人從一具被砍了頭的屍體身上，拔出一把刀柄刻有「卐」字的匕首。劉潔那組人中，有個佛門弟子，他用的武器里有這種匕首。
劉潔他們為什麼要破壞這些屍體？孫聰靈就更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這是街角一陣響動，所有人都端起手中的武器，綳直了神經。
「是不是孫聰靈？」濃霧裡傳來李康的聲音。
「李警官，是我！」
「站在街中央找死啊！別說話，輕點聲走過來。」李康的聲音聽起來壓得很輕很小心，像是怕驚動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