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蛋第四十六章：執念之深

彩蛋篇：真的存在

第四十六章：執念之深

面對失而復得的薩摩，湛王倍感珍惜，毫無原則地把他寵上天，只要他開心，什麼都不在意。於是重規矩，講禮儀的王府被攪得雞飛狗跳，熱鬧非凡，死氣沉沉的宅子忽然煥發了生機。湛王的生活里也似乎有了普通人家的樂趣和煩惱，如果可以將彼此真實身份都忘記，對擋在他們之間的殘酷現實視而不見的話，那就是他嚮往的所在，為此，他不惜付出任何代價。

這麼想著，那另一個自己忽然跑出來了，問他：「任何代價？你真的捨得？」

「為了薩摩，什麼都可以捨棄。」他堅定地說。

「可以，但是不能。對嗎？」

「不一定，事在人為。」

他知道，這是他陷入了極大的矛盾之中，又和分裂出的那個自我一起思考著怎麼解決問題。他需要通過這樣來堅定自己，對抗命運。

因此為了想要的那個未來，他忙碌不已，許多事都忽略了。

某天，當薩摩跑來對他大發雷霆，才想起來自己這個身份上還背著許多桃花債。他很開心，薩摩為了不相干的人吃醋生氣，說明心裡多在乎自己。

他又一次端出一整顆真心向他解釋所有，讓他消氣，讓他安心。

「你吃醋發脾氣的樣子真的和他一模一樣。」然而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卻莫名其妙脫口而出這樣一句話，這完全不是他本意，他根本沒這麼想。和他一模一樣？他是誰？

「他是誰？」果然，薩摩更憤怒，質問道。

「不知道啊，根本沒這個人啊！你是獨一無二的，沒有任何人能和你一樣啊！」他困惑不已，自己忙到昏頭了嗎？還是又被鬼上身？正在他自我檢討之時，又脫口而出：「對不起，是我的錯。」

「錯哪兒啦？說清楚！」薩摩更生氣了。

湛王只好老實交代所有過去，讓他了解一個完整的自己。並且樂意滿足薩摩那獨佔自己的要求，讓自己的身心都只歸他所有。

恍惚間，心裡那個聲音又響起：「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如果我的薩摩醒過來，他想要的，我也會毫不猶豫給。」

可這個莫名其妙的口誤卻為以後埋下了隱患。

為了調查梅長蘇，薩摩一去廊州好幾個月才回來。而這期間，湛王卻得知了薩摩的種種欺瞞和謊言，難以置信之餘悲憤交加。又和分裂出的另一個自己商量，他不願意相信。

那個聲音說：「相信他必然事出有因，別信別人的判斷，信你自己的心。」

因此湛王一直隱而不發，當做沒事發生，等著薩摩自己回來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

然而薩摩卻承認了所有謊言，不僅不解釋，不挽回，還說了許多絕情的話，還說自己愛的不是他，是那個某些感覺上與他一模一樣的人。

「你自己說的，我連吃醋發脾氣都和他一模一樣！你還騙我和小將軍沒有開始，只是你一個人單相思？你單相思，他哪兒來的機會吃醋發脾氣？」薩摩對他大吼，傷心失望。

湛王腦子一片混亂，不知該如何解釋，他自己都搞不清楚怎麼會亂成這樣。情急之下，面對出口殘忍並決意要離開的薩摩，他深受重傷，不堪忍耐，朝薩摩舉起了手掌，揮下去的瞬間，卻莫名有一股極大的力量控制住他，沒打下去。那個聲音不停在心裡勸道：「別打他，放下，等你們都冷靜下來，再好好說。」

湛王心一酸，只是抱緊了他，強勢地吻著他，佔有他，彷彿只有這樣濃烈的糾纏才感到還實實在在地擁有著他。

此時此刻，魂穿而來的元湛緊張不已，怕是自己陷入回憶之中沒注意，又越來越習慣用湛王的身體說話，不小心脫口而出的言語讓薩摩誤會了，成了他們之間的心結，進而激化了他們的矛盾。如今，得想辦法彌補這一切，往後他更得格外小心，只在湛王心裡說話，絕對不能以自己的意識用湛王的身體發出聲音。

他也想過坦白自己的存在，可薩摩正在氣頭上，會不會以為是湛王用這些天方夜譚來當做借口呢？思來想去，決定什麼也不做，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到時候若情況越來越糟糕，再出面證明是自己的存在引發了誤會。

好在湛王愛得足夠深，絲毫不放棄，表示只要薩摩肯留在身邊，他什麼都不再計較，而薩摩居然愉快地答應了。兩個人這麼快就雨過天晴，元湛始料未及，只覺得不太真實。卻也同時感覺到湛王心裡的不安，後來薩摩的種種反常舉動更是預示了山雨欲來。

果然，很快又爆發了劇烈的爭吵，薩摩徹底否定了他們之間的一切，湛王心碎不已，元湛也只能在背後跟著心碎，想著要怎麼辦，擔心他們走到這一步是與自己有關。這個節骨眼上也沒法回去找藺晨商量，再說感情上的事，藺晨一個外人如何能插得上手，無非是趕緊把他從湛王身上撤回去，確保與往後的變故不要再有牽扯，這樣還能最大限度保留原來的結局，進而保全第二世的元湛。

就在他緊張不已的時刻，湛王忽然醒悟過來薩摩的用意，不惜讓他用匕首刺傷自己，以此逼迫他坦露真心。兩人在一場大吵之後徹底向對方敞開心扉，不再各自隱瞞眼下的處境。最終薩摩給出了選擇，要麼私奔遠走，要麼留下來面對一切，包括未來他們必須站在對立面。

原來兩世的他們都面臨過同樣的抉擇。元湛在心裡問：「你會怎麼選。」

湛王只是沉默。元湛緊張又焦急，不知道他們會走向怎樣的局面，不知道現在是否就是最佳時機讓他們知道第二世的存在。在此後漫長的幾天里，元湛隨著湛王的心情一點點感受到他的決定以後，既放心又揪心，也陷入了長久的靜默。

湛王選擇了放棄這份感情，回到本該有的立場去承擔起各自的責任，而這麼選，最根本的原因和最大動力竟也是為了彼此，為了這份感情。

薩摩哭了，說不出話，背後的元湛也默默落淚。他們這一世原來經歷了這樣的折磨，又在其中孕育出更深的感情，那種強大的執念他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與之相比，第二世的他們幸福得多，他的薩摩沒有與他對立的身份，沒有國讎家恨必須去承擔，他們雖然也飽受折磨，卻可以更自私，更任性，只為了彼此而不管不顧地走在一起。所以薩摩一定要醒過來，他們一定要在滑邑葯谷平靜安穩地相守終老，不然如何對得起第一世的他們所受的煎熬，如何能白白浪費因愛而迸發出的強大力量，又如何忍心辜負他們為此而付出的一切。

經此一事，元湛徹底安心了。不管他的存在曾引起什麼誤會，也不管將來會有什麼阻撓，第一世的他們之間那份感情不會變了，已經深入骨髓，堅如磐石，無可動搖了。他只等著一個合適的契機，告訴他們自己的存在和所來目的，他們情深至此，肯定會幫忙喚醒下一世的薩摩，彌補這一世的遺憾。

從那以後，元湛完全隱沒，默默躲在湛王背後當一個旁觀者，陪著他們經歷一件件大事，一個個抉擇，看著他們一次次爭執，受傷，最後又都因為彼此而一起扶持著跨過。那些曾在夢裡零零散散見過的畫面，如今全都有了前因後果，元湛感動至深，因此也獲得了強大的力量，支撐著自己，熬過這一世的漫長歲月，等待著他沉睡的薩摩醒過來那一刻。

終於，分別的時刻到來。那一晚，薩摩換好夜行衣出門，湛王叮囑他，多加小心，早去早回。薩摩沒有回答，只是吻他。

元湛夢見過這個畫面，他知道薩摩這一走就不會再回來，也明白其中用意，因此強忍住不告訴湛王離別的真相。只是和湛王一起將他抱得更緊，忍不住默默地說出一句：「等我！」

一切按照計劃進行著，包括別離。然後新君登基，湛王輔政。

元湛深受觸動，這是他在大魏時可望不可即的局面，他從來不敢奢望真的兄友弟恭，互相扶持，共同護好這一方天下。可湛王卻做到了，他和薩摩一起做到了，心懷致愛，才能肩扛大任，他們的愛情已然超越了愛情本身，他們選擇了放棄彼此相依，卻更成就了那份愛情的完滿。

時間在忙碌中飛逝，湛王一直在等待薩摩歸來，滿懷希望，卻惶恐不安。思念綿長，化成了皺紋和白髮。終於在殷相重病後，湛王驚覺自己已蒼老，歲月夠無情。他翻出了薩摩所有的畫像，發現少了一幅，才恍然大悟，多年前薩摩出門辦事前那一吻便是永別。堅持多年的希望瞬間崩塌，隱忍多年的思念沒了歸宿，湛王獨自無聲痛哭。

這就是最好的時機了吧。元湛終於站了出來，告訴他第二世真的存在，這也許是對他最大的安慰。

湛王回想著時不時分裂出的另一個自己，花了好長時間才慢慢理解了元湛的存在，相信了下一輩子再在一起並不是他們無奈之餘空許的諾言。他欣喜若狂，感動不已，原來他和薩摩不會分離，他們還有下一世可以好好在一起，這一切都是真的。

那些日子，湛王百忙中最大的安慰就是回來聽元湛講他們下輩子的故事，邊聽邊回憶著這一世的點滴，彷彿那樣，逝去的就都不會失去。

元湛告訴他滑邑葯谷建立的時間，只要在那個時間以後找機會去滑邑，必然能見到薩摩。到時還請他和薩摩說清楚第二世的存在和困難，讓他魂穿過去喚醒第二世沉睡的薩摩，還他們的兩世情緣一個美滿的結局。於是同一個身體里源自同一個靈魂的兩個人一起數著時間，等待著見到屬於各自的薩摩。

後來，湛王心血來潮，提出要交換意識，想去第二世看看那裡的薩摩。他累了，想去那個能看見薩摩的世外桃源里休息一下，哪怕只能看見他沉睡的樣子，也是莫大的安慰。

元湛自然無法拒絕，畢竟日日相隨，比誰都能體諒他心中勞苦。於是與藺晨商量過後，他們交換了意識。第一世的湛王在第二世的寒玉石床上醒來，元湛則完全代替了第一世的湛王，日理萬機。

有時候，他很是恍惚，彷彿回到了當初雄心勃勃，志在天下的過往，那時候還沒有遇見薩摩，他從未想過自己的一生會因為一個陌生人徹底偏離原有的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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