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美人煞之寧靜歡喜

我娘一個人住在這山裡，她也不曾給我起正經的名字，因著旁人叫我娘風婆，我就有了個小風的號。我娘也就小風小風的叫我。我總覺得自己身體哪裡不太對，卻說不出個所以然。

阿娘說等我長大，就會變好了。

我就跟著娘住著，靠著採藥賣葯換錢糧，給山裡的獵戶農戶看病換些日用物品來，日子倒也不壞。

後來娘死了，我一個人住在山裡，依舊像從前一樣過日子，那一日出門採藥，在絕壁上的松樹上撿了個人回來。

「你是何人？」背後的榻上傳來了聲音，聲音真的很好聽，溫柔和善的。

我便回頭，對著他道：「你可好些了？」

「在下柳長柏，多謝恩公。」柳長柏看著眼前一身黑，只露出個眼睛來的人，最後定下了恩公這個稱呼。

這人身上的傷很重，人雖然醒來了，可是身體還是不大好。

我便翻山越嶺的找好的葯和食材給他，希望他好的快些。

他經常對我說的話是謝謝。

我對他最常說的話是你長得真好看，若是笑一笑會更好看，可他從不笑。

他能坐起來的時候，我做了張帶輪子的椅子，推著他出去曬太陽。為了方便他，還在原本羊腸小路上修了石板路，這樣，他推著輪椅也可以自己走。

他還是說「謝謝。」不曾對我笑一笑。

一日，我照舊出門去採藥，回來的時候卻見他手持竹棍，跟幾個奇形怪狀的東西纏鬥，坐著輪椅也不影響他的身法，看起來俊秀飄逸的很。

我辛苦采來的藥材又與大地親密接觸，我站到長柏身側，帶著笑意道：「你們幾個，想幹嘛！」

那幾個奇形怪狀的人我也不是沒見過，可他們對著我可從不敢這麼囂張。聽了我帶著笑意的話，他們立刻跪在地上不停磕頭，「小的錯了，小的有眼不識泰山，竟然打了大王人蔘果兒的主意，小的知錯了。大王勿怪，大王大人有大量，還請大王放過我們，放過我們。」

長柏問：「他們很怕你？」

我一邊整理今日的藥材，一邊回答他的話：「是啊，之前我阿娘還在的時候就經常來偷東西的，阿娘讓我打過他們，自那之後他們就不怎麼來了。」

「可是他們今日又來了。」長柏將笸籮放在膝蓋上，也分類著晒乾的藥材，「為何？」

我看著長柏在天光下的側臉，不由得痴了，痴痴地道：「許是看你好看。」

長柏的臉在天光下邊的粉紅，我伸手戳了戳，不由得嘆道：「要是一直這樣就好了。」

一日，長柏的身體終於康復，他又穿上了那日初見時的青色衣袍，已經被我洗的乾乾淨淨，他說他要回門派了。

我心底的想法是把他捆起來留在自己身邊，可阿娘卻說強迫別人是不對的，既然他要走，定然是不喜歡與我在一處的，我便背對他揮了揮手，繼續手下揀藥材的動作，「走吧走吧。」

我不曾起身送他，只當自己以後再也見不著他，繼續過回自己一個人的日子。

我總是會想起他，一個人在山裡的時候，會蹲在河邊，掀開自己的面巾，看著自己的臉嘆氣，若是自己生的隨阿娘一些，也不會臨到長柏離開，也不敢讓他見到自己的真容，我生的是實在丑，阿娘出門帶上我，便不會有人騷擾她。

按著人間的曆法，我今年其實已經有三百歲了，阿娘走了有兩百八十年了，長柏離開也有十年了，這一日，我的小屋出了爭端。

一群道士打扮的人衝進了我的小屋，對我喊打喊殺，我開始只是躲。阿娘說過，我力氣大，打人會出人命，不能隨意出手的。

後來躲不了，被他們用繩子捆了起來，一直圍著的面巾也被挑開了來。

為首的人說：「這妖怪定是山下居民失蹤的罪魁禍首。」

我聽著他們的話，原來他是要我的命！那我就不能束手待斃了，阿娘說過，不能傷人，可若是對手想要我的命，那就是另外的說法了。

「你們想殺我？」我抬起頭掃視周圍？

「我們是替□□道！」一年輕弟子道。

「你們都這般想？」我站了起來。

他們的劍又架在了我脖子上，我脖子處的肌膚卻還是好好的，連一點泛紅都沒有。

「那就怪不得我了。」我掙開捆著我的繩子，解決了這些想要我命的人。

「父王，您瞧他，雖然是兒子與凡人所生，可他還是修羅一族，力量如此強悍，若得修羅一族功法修鍊，假以時日，必然是我修羅族一員大將！」

兩個戴著面具的男子站在雲端看著底下，不過一瞬，那些個人間修士都成了躺在地上的屍體，年老的被稱作父王的人道：「是個可塑之才，帶他回去吧。」

我看著對面的人，愣在當場，那是長柏。十年過去，他從當年的少年模樣變得沉穩，面上帶了須，穿著打扮和要取我性命的人是一般無二的。

「是你殺了掌門師尊他們？」長柏冷著臉，執劍指著我。

我沒有辦法否認，的確是我殺了他們。我揚起頭，「是他們要殺我在先。」

我站在原地，長柏的長劍往我身上招呼，卻不能傷我分毫。我一直知道自己不是人的，我氣力遠超旁人，尋常刀劍也不能傷我半分。

「你果真，果真不是人族！」長柏的聲音不露喜怒。

我站在原地，看著劍招凌厲的長柏，終於開口道：「你有取我性命的想法，卻沒有這個本事，回去吧。」

「怎麼能這樣就算了。」一道蒼老的聲音自身後傳來。「我的兒，傷你的人，該讓他付出代價才是。」

「兒，殺人不難，就像剛才殺那些人一樣，殺了這個人。」那人繼續開口。

我終是沒有動手，還在那兩人的合力之下護住了長柏。

他們二人呼吸不穩的站在原地，「好孩子，好孩子，我們不動這個人，我和你說說話。」

「你回去吧。」我看著以劍撐地才勉強不倒的長柏，「想殺我，得回去練好本事才行。」

長柏此刻已是紅了眼，看了一眼對面的人，又看看我，還是拿劍指著我。

「好孩子，按著我的話，念咒，送他去該去的地方。」

「他不能死，我不會殺他。」我看著開口說話的人，堅持道。

那人忽的一笑，「我不會騙你，只是個瞬移的法術，趕走他，給咱們仨個說話的地方而已。」

我按著那人教的咒語，送走了長柏，才又看向對面的人。

「我是你爹。」

「我是你祖父。」

自稱是我爹的那個人說了他和我娘的事，還說了我的事，最後道，「跟我回家吧。」

我看了滿地的屍體，一下一下挖出個大坑來，將他們埋了進去，才對自己的爹說，「老爹，我跟你去修羅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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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浸在過去不願意醒來的風寧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