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第 11 章

紀星延平時和陳昱寧打嘴炮打慣了,騷話順嘴就說:「那可不,你也沒有作案工具啊。」

陳昱寧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擱,發出「嘎噠」一聲。

紀星延站在門口回頭看她,這才發現她的姿態和平時很不一樣,過於端莊優雅了。

這做作的姿態終於喚醒了紀星延的記憶,讓他想起來這個屋子裡還有第三個人的存在。

包房裡都是圓形桌子,紀星延掃了一圈,在和陳昱寧現在的位置隔著三個椅子的地方發現了一個大男孩。

一搭眼,就皺了皺眉。

紀星延本質上是個顏控,看人先看臉。但他也知道,容貌這個東西是父母給的,以貌取人是不可取的,所以紀星延認識人第一眼會放在衣著上。

在他心裡,長得不好看沒有什麼問題,但是要是穿的不對勁,印象分就很低了。

而紀星延眼前的大男孩,印象分基本是負的。

清俊的臉上頂著碩大的黑眼圈,頭髮亂糟糟的,沒什麼精神。穿淺灰色的衛衣和運動褲,褲腿上還有兩道故作時尚的條紋。

這些,紀星延都還是能忍的,畢竟大家的審美不同。

紀星延不能接受的是這個男孩的衛衣胸口處的幾星油點,那明顯就是濺到的時候沒有及時清理而滲入布料肌理的「老油點」。

邋遢。

紀星延在心裡評價,但為了照顧陳昱寧的面子,他還是擠出了男神級別的陽光笑容和他進行自我介紹:「紀星延,表演一班。」

「油點」男孩剛要接話,話還沒出口,就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充滿紅血絲的眼睛格外濕潤。

沒禮貌。

紀星延有點生氣,他沒等人回答,就直接坐下把服務員叫了進來。

這家館子他和陳昱寧從上大學就開始吃,已經用不著菜單了。紀星延按照平時的習慣報了他和陳昱寧喜歡的菜,然後又酌情加了兩個青菜,加完了才和男孩說:「都是我和昱寧親身體驗過的,保證都是他家最好吃的菜。」

男孩坐在對面打了個哈欠,擺了擺手表示並不在意。紀星延覺得,如果不是陳昱寧一隻手搭在他的椅背上,他怕自己一低頭就被薅起來,他絕對倒頭就睡。

真不知道陳昱寧把這種明顯熬夜還沒清醒的人叫出來幹嘛。紀星延心裡煩躁,出口的語氣就不太好:「不介紹一下嗎?」

陳昱寧聽著他這個語氣不太高興,伸手打了一下紀星延的胳膊。然後轉身大力地拍了拍「油點」男孩的肩膀,讓男孩被迫提起精神。陳昱寧看著他立刻挺直的後背,滿意地笑了了,頗為驕傲的說:「江戶,我們電影的大導演!」

江戶……

名字還挺特別。

等等,江戶?!

紀星延嗖的一下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彎著腰隔著桌子仔細的看那張臉。

他是見過江戶的,在他的某場電影發布會上的。

紀星延記得當時江戶穿了一身駝色的西裝配小捲髮,氣質溫和出眾不卑不亢。

這個人的出現一度讓紀星延感嘆,世界為什麼這麼不公平!無可匹敵的才華和英俊帥氣的臉蛋為什麼總是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

面前這個人……

典型的二次元宅男,怎麼可能是江戶呢?

紀星延的臉都要貼到江戶臉上了,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男神是面前這個邋遢小伙。

「怎麼了,我臉上粘東西了?」江戶迷茫的開始擦臉。

是,是這個聲音!

紀星延一下子跳到了江戶的旁邊,激動地抓住了江戶的手:「我好喜歡你的作品!真的特別棒!」

「哎哎哎!」旁邊的陳昱寧看不下去了,「大家未來都是工作夥伴,你不要打歪主意哦。」

紀星延翻了個白眼,沒管她。他拿起桌上的水壺給江戶倒水,眼睛里充滿了母親的慈愛:「多喝水,一看你就沒睡好。一會的菜有點辣,吃不慣就和我說,咱們換地方。」

「你看看你!人家都沒睡好就叫人家來吃飯,一點都不懂禮貌。」紀星延看著江戶眼下的青黑,心疼的不行,轉頭就開始罵陳姐。

陳姐絕不是任人欺辱的人,她長臂一伸,把江戶圈到自己的勢力範圍,霸道的說:「這是我的人,你不許動!」

「放屁!藝術家是全世界的財富!」紀星延拽住江戶的一條胳膊不撒手。

「什麼狗屁藝術家!沒有錢哪來的藝術家!」

「你有錢啊!有錢趕緊把《碧藍機甲》拍出來啊!」

紀星延戳到了陳昱寧的痛處,陳姐怒敲了一下桌子徹底閉麥。

江戶夾在兩個人中間只覺得聒噪,他被陳昱寧揪著改劇本,熬了一天一夜,現在一心只想睡覺。

他不想要錢,不想拍片子,他只想睡覺!

菜陸續的上來,正如紀星延所說,這裡的菜沒有一道不辣的。

江戶一邊吃一邊喝水,感覺自己的天靈蓋都要被辣椒的熱氣翻了。但偏偏旁邊坐的人是把他當兒子的紀星延,但凡他哪道菜多吃幾口,紀星延就把半盤菜都倒進他的盤子,生怕他受了委屈。

「差不多行了啊。」陳昱寧筷子還沒怎麼伸,桌子上的盤子就都空了一半。

「怎麼了,你不讓人睡好覺,還不讓人吃好飯了?資本家都沒你心狠。」紀星延媽媽粉屬性上身,哪有空管陳昱寧什麼心情。

陳昱寧……

好女不和男斗。

她今天出來也不只是為了吃頓飯,更多的還是為了推進她的電影大計。

「《碧藍機甲》的事你怎麼看?」陳昱寧跳過了江戶直接向紀星延發問。她知道,江戶的眼裡就只有故事和電影,其餘的和他說了也沒用。

「你真想拍?」紀星延問她。

「嗯。」陳昱寧點了點頭。她家是做貿易的,對文化產業不是非常了解,她原本以為有劇本,有錢就肯定能行。但她趁著江戶改劇本的時候稍稍做了下功課,事情好像不是她想的那樣簡單。

大到審批,拍攝,上院線,小到宣傳,營銷,定演員,這些事情都要考慮。

「那這樣的話,我們開個工作室吧。」紀星延輕鬆的說,就好像我們去吃個飯這樣簡單。他的目光溫柔的注視著江戶,只要有這個人,他們肯定能異軍突起。

「說的輕鬆,錢從哪裡來?」陳昱寧嘆了口氣。一分錢難倒英雄漢,陳姐不怕為錢折腰,但陳姐現在壓根不知道去哪找人折腰!

她和紀星延都算是富二代,平時要是吃吃喝喝玩玩樂樂,家裡大方的很。但要是敢和家裡說創業,說不定會被把腿打折。

創業堪比賭博,風險收益不成正比。況且家裡本來就有產業等著繼承,家長們肯定是想他們回自己家的公司,而不是讓他們在外面瞎折騰。

如果去外面找投資人的話,又受人掣肘,不能完全把控。

紀星延用筷子把面前的雞肉戳了又戳,彷彿終於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他對陳昱寧笑,近乎妖冶:「我最近不是認識了CY的總裁嗎,我看看他能不能幫幫我們。」

「你什麼意思?」陳昱寧的預感不太好。

「看看他能不能接我們個工作室玩玩啊。」紀星延語調輕快:「反正他公司有那麼多工作室?」

「你是要和他簽約?」

紀星延搖頭,他還不想和陸初堯捆綁的這麼深。

「CY有製作電影的能力,我們可以找他們合作。」

陳昱寧沉吟。

和CY合作自然是很好,但和這樣一家成熟的公司合作,他們這邊有多少自主權就完全得看CY的臉色。而且,CY憑什麼和他們合作,只是覺得江戶的本子好嗎,那他們大可以財大氣粗的自己買過去。

紀星延敢這樣說,無非是仗著他和陸初堯的關係。但紀星延要是和真的陸初堯張嘴要了,那他和那些和金主要包的小情兒有什麼區別。

陳昱寧的眉毛皺了起來,就算他們和陸初堯比沒錢沒勢,她也不想紀星延在陸初堯的面前低人一等,「別了吧,這樣太……」

「太怎麼?」紀星延臉上露出嘲諷的笑:「你以為陸初堯真的和我談戀愛?」

「那就算是約p,也別這樣吧。何必自己作踐自己呢?」陳昱寧勸他。

「你以為他是個什麼好人?」紀星延從兜里摸出煙,自己點上,吸了一口說:「他只不過是拿我當他白月光的替身。我留在他身邊就算打工,要他點報酬不過分吧。」

「替身?」什麼狗血劇情,陳昱寧滿臉詫異:「那你怎麼知道的?」

「他自己承認的啊。」紀星延的臉隱在繚繞的煙霧後面,笑的輕慢:「我們是公平的交易關係。」

「他tm有病吧,這麼不要臉的事也能承認?」陳姐代入了一下紀星延視角,整個人都沸騰了。

「那可不唄。」紀星延聳聳肩,神色輕快,彷彿說的不是自己的事情:「你說,他這樣傷我的心,還霸佔我的身體,我從他那要點東西不過分吧。」

陳姐搖搖頭。

敢這樣對他哥們,一間工作室算什麼,陳姐想砍了他的腿。

「行了。」紀星延端起裝滿檸檬水的玻璃杯和陳昱寧碰杯:「好好寫寫《碧藍機甲》的策劃案,陸初堯也不是什麼善茬兒,還是要有實力自主權才更大一些。」

「放心。」陳姐把檸檬水喝出了茅台酒的氣勢,她拍著胸脯保證:「姐保證把你捧得明明白白,讓陸初堯那個瞎眼大豬蹄子後悔莫及。」

後悔莫及倒是沒必要,紀星延並不想和陸初堯在情感上有這樣大的牽連。

***

上課下課,排練小組作業,中間還要穿插著應付陸初堯的約會請求,紀星延忙碌無比,轉眼就到了期末。

這次期末考試是彙報演出的形式,紀星延他們班被分成兩個小組,演繹經典話劇《雷雨》片段。

紀星延演周萍,軟弱自卑,又自私自利的周家大少爺。

這是一個很典型的人物,臉譜化的演出來不難,但想要從眾多前輩學長中演出自己的風格脫穎而出,卻是比登天還難。

好在紀星延也沒那麼大的野心,他知道自己不是天賦異稟,沒想著要一鳴驚人。不過就算是要中規中矩的把這段戲演完,也要下不少功夫。

期末的這半個月,紀星延都扎在學校里,沒怎麼搭理陸初堯。

好在最後的彙報演出效果非常好,老師們都對之前在功課上一直不認真的紀星延刮目相看。

尤其是當時把紀星延招進來李老師,演出結束之後捧著紀星延的臉說:「沒走沒走眼,星延啊,好好演,別懶,你是有天分的。」

紀星延當時考試的時候,李老師就說他有天分,他也不知道自己有啥天分。但沒關係,賣萌裝怪他最會了,紀星延沖李老師甜甜一笑,又收穫李老師寵愛一抱。

大家的匯演都結束之後,小組的同學說要去聚餐,給大家小一個月的排練生活完美結尾。紀星延沒有拒絕,他很喜歡和同學們在一起的感覺,朝氣蓬勃的。

大學生的聚餐,吃飯喝酒ktv,經典三部曲走完就已經到深夜。

深知護膚之道的美少年們拒絕熬夜,披著午夜的星光往回走。

紀星延不住在校內,和大家並不同路,但氣氛太好,他不想提前離場。所以硬是繞學校走了一圈,陪他們到了離家最遠的學校西門。

夏夜的晚風輕輕的吹,樹蔭里的花悄悄地開,路燈把少年們的影子拉的老長。

紀星延明明沒有喝多,但卻覺得自己醉了。

他眼神迷離的掛在同寢室的洛風身上,步履蹣跚,一抬頭,就看見學校門口的老樹下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長腿交疊,靠著樹站著,嘴上叼著一支煙,側著身的剪影憂鬱又落寞。

「媽的,陰魂不散。」紀星延搭著同學的肩膀小聲地罵了一句。

「你說啥?」洛風酒量淺又沒少喝,耳朵都有點不太好使了。

「沒說啥!」紀星延趴在他的肩膀上喊:「說今天我回寢室睡覺。」喊完就開始哈哈大笑。

大家不知道他在笑什麼,但也跟著笑,一群的神經病。

路過大門的時候,紀星延裝作自己什麼都沒看見,直接往裡面走。但只走了兩步,他就聽見了每天都和他說晚安的聲音叫住了他。

「星延。」

聽到聲音的同時,紀星延被人從洛風的肩膀上揪了下來,按在懷裡。

清淡的香水味和空氣里的花香一起飄進紀星延的鼻子,讓他整個人都變柔軟。

是陸初堯沒錯。

紀星延把頭抬起來,就看見陸海王英俊的可以直接去拍雜誌的臉。

「怎麼喝這麼多酒。」陸初堯用手指颳了刮他的鼻子。

紀星延還沒什麼反應,周圍的男孩子們就開始起鬨。

他的性向在學校不是什麼秘密,而且電影學院奇葩遍地,大家對任何事情的接受度都很高。

陸初堯把紀星延的頭靠在自己的肩上,對其他人說:「星延今天我就帶走了,宿管老師那邊就麻煩各位了。」

「不麻煩,星延本來就不在學校住的。」

陸初堯低頭看了紀星延一眼,什麼都沒說。只是笑著把兜里的一包煙都分給了眼前的這群小夥子。

男孩子們被討好之後就變得非常有眼色,迅速地消失在紀星延和陸初堯的視野範圍。

周圍安靜了下來,紀星延靠在陸初堯的胸口,能聽見他強健有力的心跳聲。這讓他想起了過去他們倆的那些親密時光。

陸初堯的工作很忙,有時候兩個人一周都不一定見的上一面。時間長了,紀星延也會抱怨,會故意在酒吧喝醉了讓陸初堯來接。

那個時候陸初堯也會抱著他,刮他的鼻子說:「怎麼喝這麼多酒。」

想到這裡,紀星延的眼眶一紅。

他是真的好懷念。

不過當他意識到自己的情緒變化時,立刻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

不要犯賤,他想要的不是你,他去接的也不是你,他只是隔著你在愛林思清。

紀星延從陸初堯的懷裡站起來,往後退了一步,酒醒了大半。

他問他:「過來怎麼不提前打電話。我都不知道你要來,邋邋遢遢的。」

「不邋遢,很好看。」陸初堯打量著眼前的人。簡單的白T恤牛仔褲,腳踩一雙高幫匡威。踩也不好好踩,鞋帶系的鬆鬆垮垮的,感覺邁步邁大了鞋就會飛出去。

紀星延被看的不好意思,低頭就要把鞋帶整理好,腰剛彎下去,就被人抱住了。

「沒事,你什麼樣都好看。」陸初堯的聲音有些沙啞,不知道是抽了多少煙才把嗓子熏成這樣。

紀星延看陸初堯,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沒見了,他覺得今天的陸初堯格外溫柔深情。

可他越這樣,紀星延就覺得越嘲諷。

既然總裁大人今天想上演甜寵劇本,那他就配合一下。

紀星延把頭放在陸初堯的肩膀,卸掉力氣,把自己掛在陸初堯的身上,軟軟地說:「你就知道哄我。」

陸初堯摸了摸紀星延的頭,輕聲道:「帶我逛逛你們學校吧。」

紀星延聽到這話,乖巧地站起來,壓下自己酒醉之後想要睡覺的衝動,活力充沛地對陸初堯點了點頭。

服務人員就要有服務人員的基本素養!

紀星延帶著陸初堯從西門進,本來他還擔心陸初堯被守門老大爺攔下,但老大爺已經睡了,根本沒人管他倆。

紀星延帶陸初堯走他平時上課走的路,一號教學樓,四號教學樓,大禮堂,小禮堂,西食堂,小花園……

電影學院不大,紀星延又是個學渣,對電影學院的歷史知之甚少,不能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和陸初堯展示,兩個人很快就轉完了學校。

陸初堯領著紀星延在小花園的長椅上坐下,兩個人的頭頂是一棵年紀很大的槐樹,不開花也有一股馨香。

兩個人中間隔著兩拳的距離,陸初堯鬆鬆的搭著紀星延的手腕,很像不會接吻的純情學生。

「今晚的月色真美。」陸初堯回頭看紀星延,在溫柔到死的月光下對紀星延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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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替身的我腰纏萬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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