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喝就喝吧。
紀星延專註於吃東西，並不想打斷這場幼稚的比賽。他甚至有點期望陸初堯喝多了，這樣他就可以把他隨便仍在哪個酒店，不用費心去找拒絕和他滾床單的理由了。
而林思清坐在一邊，也沒有要管的樣子。
他帶著隔音絕佳的耳機，裡面放的是他下一張專輯的demo。
陸初堯和ken是棋逢對手，一起清醒一起迷離。最後還是紀星延看不下去了，他攔下了ken拿酒杯的手：「太晚了，這裡要打烊了。」
ken看過來，深邃的眼睛醉的找不到焦點。他熱情地攬過紀星延的肩膀，在紀星延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在他的臉上啾了一口，用帶著信仰的口吻說：「清，你真是造物主的禮物。我願意為你寫一輩子的歌。」
事出突然，紀星延並沒有聽清楚ken的前半句究竟說了什麼。但從ken的神情里，他知道這個吻只是一個純粹的吻，裡面有友好有崇拜但是沒有一點點情/欲的意思。可他卻還是把人推開了，並且很心虛地看了陸初堯一眼。
陸初堯握著酒杯不動聲色，黑色的眼睛里卻在醞釀風暴。
在酒量這件事上，陸初堯贏了。至少他還能在暴怒之下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不像ken一樣已經完全沉醉在酒精的世界解放天性了。
「你，剛剛喊他什麼？」陸初堯問，聲音里有掩飾不住的憤怒，彷彿ken回答錯了，下一秒就會被他掐斷脖子。
可能是陸初堯周身的氣壓下降的太明顯，也可能是ken對別人的情緒變化很敏感，總之，陸初堯話音一落，ken就奇迹般的醒酒了。
林思清後知後覺地抬起頭，把隔音效果超好的耳機從耳朵上拿下去，一臉茫然的表情和紀星延突然被親的懵逼表情一模一樣。
「怎麼了？」林思清問。
ken的視線在兩個人之間徘徊遊盪，他攤開雙手，說：「你看，他們倆多像。我認錯人也沒什麼大驚小怪的。」
他倆多像……
紀星延聽到這句話的整個人都怔在了原地。
陸初堯和ken較量了很久，時間轉眼就到了晚上十點多，這家店裡就只剩下他們四個人了。服務員在收拾碗盤，一直在店裡環繞的bgm也已經關了，叮叮噹噹的瓷器碰撞聲格外清脆。
原來是這樣。
紀星延的記憶開始旋轉。
他倆多像，這覺話彷彿帶著魔力，把兩個人相處的所有細節都經絡分明的聯繫到了一起，勾勒出了紀星延一直不懂的真相。
上輩子他在陸初堯身邊的時候，只覺得這個人對他的寵愛沒有限度。
兩人情濃的時候，他還天真的問過他：「你為什麼可以對我這麼好。」
那天，兩個人在摩天輪上。
陸初堯自然不會有這樣少女一樣的細膩心思，但在紀星延提出來的時候，他還是為他包下了這座城市最大的那個摩天輪。
紀星延雙臂搭在摩天輪的扶手上，陸初堯從後面抱著他，吻他的耳朵。
「因為緣分。」陸初堯兩隻手抓著他的兩隻手腕，溫情地吻他的發頂：「見你第一眼就喜歡你。」
午夜的星星格外的亮，紀星延卻沒有心情看。他沉溺在陸初堯黑色的眼睛里，在摩天輪的頂端和他擁抱接吻。
他聽見陸初堯在他耳邊呢喃：「把頭髮染回來吧，黑色的好看。」
可別人都說，他現在的淺棕色頭髮更好看一點。
不過「女為悅己者容」，那個時候的紀星延哪有心情問陸初堯為什麼，他只想答應陸初堯的所有要求。
染回黑色吧。
紀星延的視線落回到對面林思清那乾淨清爽的黑髮，狠狠的咬著自己嘴唇，怕自己冷笑出聲。
自己究竟是有多遲鈍，頂著「小林思清」名號出道的時候竟然都從來沒有往這個方向想過。
就算不愛了，心也還是痛的。
紀星延原本以為在那一段糟爛的愛情里，至少在一開始，陸初堯還是有那麼一點真心的。但現在看來，一開始就是錯誤，他會在陸初堯身邊，不是因為他是紀星延。
他給他的好都是預備給別人的，因為別人不要，他才作為一個容器，有了存在的必要。
紀星延的臉紅的嚇人，像是被人當場扇了一巴掌。
但痛的同時，紀星延也有慶幸，劫後餘生的慶幸。
如果這輩子他也不知道這件事，對著陸初堯那張臉和溫柔攻勢，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堅定地守住自己的心。
但現在，知道自己只是別人替身的紀星延能肯定的說，不論陸初堯對他再怎麼好，他都不會再掉進他的甜蜜陷阱了。
他們兩個之後就是非常單純的交易關係，一個滿足幻想，一個提供資源，清清白白乾乾淨凈！
他會好好做個替身，滿足陸初堯所有的幻想，而陸初堯也要給他他想要的。
機會，地位，金錢，他什麼都要。
林思清只聽到了ken的一句話，但他足夠聰明，多多少少猜出了事情的發展。
陸初堯喜歡他這件事，他一直有些模糊的感覺。因為兩個人從小一直長大，他又沒有為陸初堯掰彎自己的打算，他就把這些情感都歸結於類似親情的惺惺相惜。他覺得以陸初堯海王的性格，早早晚晚會遇到他真心喜歡的下一個人。
再說，愛情又不珍貴。
情人來了又走，真心給了又收回，每一遍都特別，每一遍都刻骨，最後一切都普通。
林思清自詡是場上唯一一個神志清醒，情緒穩定的成年人，站起來開始打圓場：「ken，你喝醉了，我帶你回家。」
ken看著紀星延的臉紅了又白，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他跟著林思清離開，走之前還拍了拍紀星延的肩膀。
這種事換在誰身上都不好受。
紀星延盯著桌角的空杯子，沒有理任何人。
林思清和ken走了之後，陸初堯又喝了杯酒。海了這些年，他還是第一次被人當場揭穿，現在要怎麼辦，直接承認放人走嗎？
他捨不得，和紀星延，他才剛剛開始。都說食髓知味，他連骨頭都還沒啃到，憑什麼放下。
那要怎麼讓人留下來？直接用錢砸嗎，直接和人說：「因為林思清不愛我，所以你來代替他愛我吧。」？
他自詡自己也沒有這樣厚的臉皮。
太難了。
陸初堯伸手又要拿酒。
這次他沒有成功，一雙細白的手攔住了他。陸初堯順著手臂往上看，就看見紀星延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的臉，和他眼角微紅但還是強顏歡笑的表情。
「別喝了。」紀星延的聲音喑啞，像是哭過了。
沒什麼比泫然欲泣的大美人更讓人心疼了。陸初堯想抱抱紀星延，但沒好意思。他平時巧舌如簧，哄人的把戲一大把，今天囁嚅了半天只憋出一個又一個的「我」「我」「我」……
媽的！
這究竟要怎麼開口！
陸海王遭遇到了職業生涯的第一次危機。
但紀星延沒讓他尷尬太久，他清了清嗓子，就好像了為了把那些難過傷心都擠出身體，再開口時，聲音已經恢復如常。
「我開車送你回家，或者是酒店，我沒喝酒。」紀星延清亮的眼睛看著陸初堯，裡面沒有一絲抱怨。
「星延……」陸初堯在這樣的眼神下，更覺得自己不是東西。
紀星延走到陸初堯身邊，扶著他站起來，順便打斷了他的話。
他要說什麼。
說今天都是誤會，說以後會對他好，還是因為事實被戳破要和自己再也不見？
這些都不是紀星延想聽的。
紀星延在陸初堯的耳邊輕輕地呢喃，好似落水人的求救：「你不想讓我走的，是吧。」
陸初堯誠實地點了點頭。
「那就別說話傷我的心了。」紀星延說的時候帶幾分笑意，聽的人心碎。「也許，等我不喜歡你了，我就會自己離開了。但至少現在，就讓我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好不好？」他在陸初堯的臉頰上輕輕一吻，含情脈脈。
陸初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嘴角悄悄的彎了起來。
真是見到寶了。
現在這種還願意談愛情，談喜歡的男孩子真是太少了。陸初堯把自己掛在了紀星延的身上，讓紀星延在附近選了一家喜歡的酒店。
陸初堯還沒到酒店就昏睡了過去，紀星延把車停到門口，讓侍應生把人抬到了房間。紀星延很體貼地給陸初堯脫衣服，擦身體，把人伺候的一絲不苟。
安頓好醉鬼之後，紀星延去陽台點了一支煙。
外面起了大霧，看不清天上的星星，紀星延開著窗，讓冷風吹在自己剛剛洗完還沒有吹乾的短髮上。月亮把他的影子照在紗簾上，隨風揚起，像只展翅的鳥。
「等我不喜歡你了，我就會自己離開了。」
想到自己說了這樣矯情的話，紀星延心裡噁心的一抖。
喜歡的時候會心痛會難過，才會離開；而不喜歡了，才能更好的成為陸初堯眼中的優秀替身，才能讓他把那份無處施展的愛全都放在自己的身上。
他回頭看陸初堯安睡的側顏，突然對他有多喜歡林思清產生了好奇。
陸初堯為林思清開公司，數不清的錢砸進去，那對完美替身呢？
紀星延勾唇笑了笑，他沒那麼貪心，不指望陸初堯給他開公司。只要陸初堯肯給他機會，必要時花點真金白銀就可以了。
幾部好戲的男一號，頂級奢侈品品牌代言，好導演的合作機會，這些就夠了。
等他都拿到他就走，揮霍人生，也找一找漂亮的小男孩。
那個時候陸初堯會是什麼表情，紀星延把煙蒂按進煙灰缸里，光是想想就覺得刺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