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路爸回來了。路桐從他木著的，褐色的臉上看不出神色來。

「她大伯找你幹什麼？」路媽雙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從廚房裡走出來，看見路爸回來，問了一句。

路爸在井邊打了水洗手：「他那個魚塘明天結塘，讓我過去幫忙。」

路媽哦了聲：「就這事啊，給你打個電話不就好了。」

路爸沒回她這話，轉而說：「飯好了嗎？」

「就等湯好了。」路媽說著又進了廚房。

路桐遞了根蘿蔔給路爸，看著他說：「大伯是不是知道我離婚的事了？他來是不是問這事的？」

路爸接過蘿蔔，抿嘴不語，路桐心裡更加確定了。

「爸，現在離婚的人那麼多，這種事已經很普遍，沒什麼大不了的呀，而且我和沈年意，就算不離婚，也是對怨偶，我也過得不開心是不是？」路桐蹲到路爸身邊，碰了碰他的肩膀，安慰他道。

路桐不知道，路爸是支持她離婚的人。

「你大伯就是聽別人說起，過來問個情況的，沒說別的。」

路家兩兄弟關係不錯，路大伯過來詢問路桐離婚的事，也是出於對路桐的關心。

「噢，沒事，你讓大伯放心，我挺好的。」路桐放心了，她自己無所謂，怕就是對路家二老有什麼影響，怕他們想不開。

「嗯，明早他家結魚塘，你大伯說也讓你過去玩玩，知道你回來，給你留了幾條季花魚。」

「好啊好啊！」路桐求之不得。

「吃晚飯了啊，她爸來盛飯，桐桐拿碗筷。」

路媽在廚房叫著父女倆，兩人同步起身往廚房走去。

一夜風平浪靜。

第二天路桐起的比昨天還要早。

五點鐘她就吃完早飯，跟著路爸去大伯家的魚塘。

大伯家的魚塘在路桐家東北方向，是東邊圍坡翻過去的下坡，佔地大概有六七畝地。

父女二人到的時候，魚塘邊鐵絲網前圍了不少人，鬧哄哄地聚在一起拉家常，都是來等結塘買魚的人，當然也有是來看熱鬧，然後看看能不能蹭點魚走的人。

路爸領著路桐進了魚塘裡面，抽水機轟隆隆地發出努力工作的聲響，大伯一家親友都穿著防水衣靴，站在魚塘碼頭上。

碼頭邊上停著三隻小船，隨著轟隆隆的機器聲，水位越來越低。

晨光微露，水面波光粼粼，隱隱可見魚兒躍躍。

「為榮來了啊。」大伯路為寬見到路爸，同他打了個招呼，然後又瞧見了路爸身後的路桐，笑著喊了聲「桐桐也來了啊。」

他這一喊，其他人也都看向路桐。

路桐：「大伯，大媽，小林哥……」

小林哥是路大伯的小兒子。

「咦，桐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路林是昨天夜裡從縣裡趕回來幫忙的，並不知道路桐回來的事。

「前天回的。」路桐目光盯著抽水機，好奇地看著。

「路楊這小子，昨天早上讓我帶東西回來，也沒跟我說。」路林鬱悶道。

路桐笑笑：「那肯定是他嫉妒我跟小林哥你要好，故意不告訴你。」

「回來玩幾天啊？」路林沒把路桐的話當真，走到她身邊，同她聊起來。

「這次不走了，以後會一直待在路家灣。」雖然抽水機聲音很吵，但路桐聲量不低，大家離得也近，幾乎都聽見了她說得話。

路林滿臉詫異，而路爸和路大伯也是吃驚，其他人的神情就更不論了。

「桐桐吃早飯了嗎？」大媽黃鳳打破沉默，拉了拉路桐，「到家裡吃點吧。」

「我吃了，大媽，」路桐擺手，「沒事的大媽，你們別擔心，我和沈年意是和平分開的，沒什麼事，我沒在意，所以你們也別把我當特殊人對待。」

黃鳳一時不知道怎麼說，她看向自家丈夫，路大伯搖搖頭，她便放下了拉路桐的手。

路林張了張嘴巴，半晌道：「你離婚了？」

路桐給了他一個特別可愛的笑容：「對呀！」

路林：「……」他覺得他這個堂妹變了，變得很不一樣了。

「行了，差不多了，咱們上船吧。」

魚塘里的水已經抽了差不多三分之一了，路大伯停了抽水機，拿上漁網，帶著人上船，準備去塘里撒網。

路林來不及細想，便跟著路大伯上了船，路爸也跟了去，還有路林兩個舅舅。

路桐被留在岸上，只能看著他們撐著船，往塘心駛去。

「冷不冷？吃了紅薯暖一暖。」黃鳳從屋裡拿了個在灶膛里烤好的紅薯，遞給路桐。

路桐驚喜道謝：「謝謝大媽！」

「桐桐長大了哦。」黃鳳很久沒見過這麼好說話的路桐，她把路桐的變化，也都歸於路桐長大了，懂事了。

「對呀，過年我就虛歲25啦，可不得長大了。」路桐掰開紅薯，先吸了一口香氣，然後才咬上一口。

大媽給的這個是黃心薯，特別甜。

「鍋膛里還有，吃完了就跟我說。」黃鳳又給路桐拿了個溫過的牛奶。

黃鳳和路為寬兩個孩子都是男孩，一直想要一個女孩，所以路桐小時候，她特別喜歡她，只是後來路桐出去讀書後，跟她就不親近了。

「謝謝大媽，」路桐拿過牛奶，眺望著魚塘方向，突然見小船迴轉，「大伯他們回來了。」

大媽也朝魚塘看去，一看人果然回來了，立即將家裡的所有能用的桶盆都拿了出來。

「要拉魚網了！」不知道誰喊了一聲，聚集在電網外的村民都陸續走了進來。

拉網是個力氣活，光靠路家這幾個人是不行的，大家都過來幫忙。

「嘿哈，嘿哈！」

眾人一齊用力，拉著兜了滿滿一網的活蹦亂跳的魚往岸上掀。

路桐第一次見清魚塘，周圍人聲一片，有歡呼聲，有吵鬧聲，還有不知道誰踩了誰的罵聲……

這些熱鬧，隨著朝霞升起，瀰漫這片天地。

「我要五十斤草魚！」

「給我整二十斤家鯰！」

「我要……」

「一個一個來，不要亂，不要吵啊！」黃鳳一邊分類著魚，將同樣品種的魚扔一個桶里，一邊朝人群大喊。

路桐趕緊把紅薯和牛奶吃完，過去幫著忙。

「大媽，我來幫你！」

「好，桐桐，那你幫我幫忙稱一下魚，這個電子秤你會用嗎？」黃鳳手忙腳亂的，聽見路桐要幫忙，便問她。

「我會用的。「路桐說，「但大媽你要告訴我這魚一斤多少錢。」

「行！」

路大伯家其他沒上船的婦女親戚也跟著開始幫忙分魚賣魚。

路桐在原來的世界兼職過不少職業，對於賣東西並不陌生，她不急不慢，把賬算的清清楚楚，就連用草繩在魚嘴上結勾她都使的很靈活。

「這小姑娘是你家誰啊，挺能幹的。」有客人在黃鳳跟前誇著路桐。

黃鳳聽人誇路桐，很開心：「是我家二叔家的桐桐。」

「就是那個嫁到豪門去，又離婚的那個？」那人微微訝異，然後小聲地問黃鳳。

黃鳳臉色一僵：「這年頭離婚什麼的不都挺正常，那個誰的紅艷前兩年不也離了，現在不照樣找了個小夥子。」

「是啊是啊，也是，都這個年頭了。」問話的人訕笑一聲，附和著黃鳳。

黃鳳在心裡慪氣，給他一斤多算了五毛錢。

這些路桐都不知曉，她沉浸在賣魚收錢中，大媽給了她一個圍在腰上的錢包，還有一個二維碼牌子，看見嘩啦啦的錢進賬，她開心地不行。

賺錢使人快樂，雖然這錢不是她的。

「讓一讓！讓一讓！第二網來了！」

第一網上岸后，路大伯又開了抽水機，又抽了一部分水，然後下第二網。

一頓拉拽后，第二網上岸，第二網比第一網少了不少。

除去自家留的一些魚，其他的魚均是當場售賣，因為是結清魚塘，所以價格相對平時比較公道。

人也是越來多多，前頭來的魚販比較多，這會自家吃的，買來送人的比較多。

路桐帶著小腰包，穿梭在人群里，歡快地像條叼了魚兒的貓。

第二遍網拉過後，又抽了些水，路大伯看了看塘底情況，決定再拉一遍網。

最後一遍網拉到的就更少了。

日頭漸漸升高，在家忙完活的路媽也跟著過來幫忙了。

「累不累啊？」路媽看著滿頭大汗的路桐，給她擦了擦汗，問道。

「我不累！」路桐眼睛亮晶晶的，發著光，可見她是真的不累，也很開心。

「好，媽去找你大媽拿一些小黃魚，回頭炸小魚乾給你當零嘴吃。」

「媽，你怎麼這麼好！就跟那天上的仙女似的！「路桐把腦袋擱在路媽肩膀上蹭了蹭。

周圍人很多，大家笑看著她們，這讓路媽有些不好意思，趕緊把她腦袋推開，「多大的人了，快去給你大媽幫忙吧。」

「我再大也是媽你的女兒，爸爸的小棉襖。」

「貧嘴！」

「桐桐，快來幫劉大爺算下錢！」

「哎，來了！」

第三網過後，路大伯將魚塘里的水抽到抽不動后，帶著人，跳進了魚塘，進行人工清理。

忙忙碌碌，到了紅日當頭，人也散去不少。

路桐也不怎麼忙了，她站在碼頭上看著塘底在淤泥里摸索的路爸他們，實在新奇，她也想下去摸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