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要吃霸王餐

無論是發獃還是睡覺時，腦子都異常清醒。

隱藏角落裡的回憶，滋長拔長。

父親是家中長子，木訥不會捋順人，格外不討喜，分家后，日子也過的很拮据。

記得有一年過年都回老家過年，當時我也沒多大，堂妹堂弟更小。非鬧著躲貓貓，最後把爺家腌鴨蛋的缸子打碎了，最後被訓的時候，堂弟抱著他親姐，也就是我堂妹直接哭起來，也不管是誰打碎的，爺爺只能哄她們，抱懷裡晃著哄他們「乖寶啊，別哭了，找到是誰了哦，你們姐打碎的，她里錯哦……喲，掉金豆咯…」後來，我委屈的犟嘴，奶奶在旁冷淡道，你是姐姐！

呵。那冷淡的語氣，倨傲的眼神，童年時最懼怕的就是格外嚴肅的奶奶了。

後來，我是姐姐！這句話佔據了孩提時期。

真的不明白，明明不是我的錯，憑什麼他們只用一哭就能把所有的目光吸引過去，就能顛倒了黑白。

漸漸的，學會了沉默，學會了不爭，學會了謙讓，學會了不提要求，不去麻煩任何人。

可我的懂事並沒有讓我好過，依然如往常。

後來我也遇見了很多嬌縱任性的人，而我總是淡淡的、默默的看著。內心深處卻很羨慕的，羨慕這些人可以自私、任性、不懂事。

後來我討厭別人說我懂事。怕別人說懂事，還很怕被別人誇獎。

因為，懂事的孩子並沒有糖吃。

直到後來發現，她也只是對我們兄妹兩嚴肅罷了，對她疼愛的小兒子，也就是我叔叔家孩子，愛屋及烏，是格外慈祥。

後來父親憑著兩膀子力氣十幾年在鄉里小街上蓋了房子，做點生意，把兄妹兩都給養大了，這日子才算過好了些。

可沒人能給予真心祝福，大多都巴不得你過得不好，混到泥巴里，冷嘲熱諷的。親戚朋友，還是兄弟姐妹，都一樣。

從那以後我就明白，做人不能太在乎別人的看法，不管你過得好不好，都會有人在背後說一些閑言碎語。

上學時，我也一樣木訥寡言，融不進去集體，老師冤枉也不解釋，獨來獨往遇上當時以朋友多為驕傲，三五成群的青春期的同學，總是會投來異樣的眼光。

初一時，少女發育尷尬期，發育太過良好，胸前小饅頭比同級的女生還要大些，自小心思就敏感的我總是第一時間感受到好奇打量的目光。導致當時青春尷尬期的我愈發內向，走路總是含胸駝背的。

後來遇到一個轉校的跋扈女生，名叫焦岩。原來在城裡上學，父母離婚，跟著母親回到娘家了，才轉到離家近的學校。

因為性格原因，被班裡孤立，最後班裡最有囂張跋扈氣息的焦岩和班裡最透明的人走到了一塊，透明人就是我。被厭棄孤立的二人組後來天天在一塊走，都說焦岩囂張，可我覺得她是最溫柔有耐心的。

溫柔善良，還有點玻璃心。自那以後一起上下學，她的朋友只有我一個，我唯一的朋友也是她。

那段時間真的，度過一段光明日子。

我以為她不在乎只有我一個朋友，後來發現，她很想和班裡其他人做朋友。可是她知道，班裡的人對她的偏見，對她囂張的偏見和只有媽媽還是離婚家庭孩子的偏見。她只得偽裝起了自己，讓自己看起來軟硬不吃，像是什麼都不在乎的厲害模樣。

她只是害怕看見別人異樣可憐她的眼神，所以寧可別人怕她，躲著她。

每當，看見其他女生拿著唇釉互相抹來抹去的親昵模樣和班裡男孩子打鬧的時候，她都露出羨慕的光。

我知道，她嚮往。

她也為之努力了，期中考試用優異的成績讓班裡同學和老師對她一次改觀，后又把自身善良細心優點放大出來，二次改變看法。又用城裡多才多藝的技能降維打壓。不得不說，她成功了。畢竟，成績優異，善良又多才多藝的女生是最受人歡迎的。

所以，她融進去了。

人心裡的成見就像一座大山，但是用力搬，還是能搬完的。

後來，她還來找我，我一如既往還是會去赴約。

直到有天，去找她，聽到她現在身邊的同伴們對她說:「焦岩，你怎麼還找劉呆鵝玩啊！她這人可不好相處，見誰都是一臉的高冷，對人愛答不理的，瞧不起人似的。」

「對啊，她身邊一個好朋友都沒有，你說她能有多好相處！」

「別和她玩了，下課我們去買好吃的！」

自那后，也不知是有意無意，慢慢的來的很少，後來不再找我。

說不出悲喜，只知道自己好像被拋棄掉了。之後，見面默契的連招呼也不打了，我們就當是陌生人。

後來，我極其害怕身邊再出現這樣一個充滿陽光的人，害怕把我拉出了泥潭又推進深淵。雖然，我也渴望著陽光。

我是個膽小鬼，失去的痛苦戰勝了得到的歡愉。

後來，見面默契的連招呼也不打了，我們就當是陌生人。

雖然，親戚不咋滴，朋友也沒有。不過父母雙親真的疼愛憐惜我們兄妹兩。不偏心不偏愛。要的的都會給，雖然日子不富裕，但也真沒窮著。

這我，才沒長歪。

——

初升高時，有些偏執的我，離家出走了。

原因是什麼？

沒有原因，就是不想上學，不想在家呆了。學習沒意思，沒賺錢來的爽快而且，即隨這半好不壞的成績真的上完大學，也是一樣賺錢啊什麼的，而這都只是理由。

想去闖蕩，去創業發財是真，替勞累半輩子的父母分擔壓力也是真。

離家出走了七天，努力去融進工作地方，工作可以，工資還行，找到我時，已經工作的很好了，奈何雙親淚汪汪，最後還是妥協回去了。

后又怕父母擔心，在家附近的城裡找了工作，等到父母習慣了不在他們身邊的日子，這才出來。

這麼想來，竟然好久沒回去看他們了。

幸虧現在發達了，手機能視頻啊。不然他們看不見我還真挺著急的。

平躺著陷在灰色大床上，想著家裡的事，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幹嘛。

微微動了動睫毛，跟著又沒有了動靜。不一會兒，終於勉強地掙扎睜開了眼，很不習慣，下意識地又閉上眼，嘗試著再慢慢睜開。

睜開眼有些模糊不清，感覺臉上也涼涼的，伸手一拭，才發覺是自己留的淚珠，就當是做了一場夢吧。

渾身沒勁，軟著身子下床，打開窗帘，以為能看見生機勃勃的晨光，給我點精神。可拉開窗帘發現，夕陽正在卸去，夜幕正準備鋪開。

果真是，一覺醒來，天都黑了。

萬物都沉浸在柔和的，深藍色的大氣中，空中月牙以初顯出。

被拂過的夜風飄動，發出輕輕的沙沙聲，只那麼一陣，就消失在無限的寧靜之中。

被蒼藍黑色籠罩，剛消失的惆悵又和氛圍的籠罩過來。

整個人被喪氣息罩在黃昏里。

壓抑的喘不上氣，終還是受不了這氛圍了，套上個外套，慌不擇路的逃了出去。

走出這水木藍山，在這個廊坊市轉轉，拿一聽罐啤邊喝邊走走停停。

看看月色燈光下的廊坊市到底有多美。

走過大建築，越進小巷子，找到一處很接地氣很有生活氣息的小巷子。

一小幢老式的居民樓與混雜的街巷。正午飯點，是整條小巷人氣最旺的時候。街兩邊的小吃館不大，人們都三五成群的，吃完一波接著來一波，座無虛席。

左轉右拐，跟著巷子里酒香，找到一家一個老店麵館，簡單的門面沒有特別的裝修，卻有著古樸味道，臨近店門坐著。

點份面又點個湯。

湯線面，青菜蔥蔥、其瘦肉料相輔份量很足，誘人的香氣直鑽鼻尖，令人垂涎。簡單淳樸的美味，熱乎乎的。

扁食湯端上來，先喝上一口鮮香嫩滑的湯暖暖身，再吃上一口餡料滿滿的扁食，一口下去把寒冷都趕走了，整個人浸泡在暖洋洋里。

吃完放下筷子。喝著酒，獃獃看著店門外。

喪氣退散，只剩迷茫。

巷子里一處的老瓦房，炊煙裊裊起。煙從瓦囪隙中扭著身子攀爬到天上去，這煙，應是最先醉掉的那一個吧？

付錢時候才發現手機關機了。沒電了？嚇得我酒都醒了一半。

這叫什麼事。好幾天沒玩了你告訴我沒電了，電跑哪了？搜全身上下，沒一點零錢，只有阿三給我的一個名片。捏著卡片，上下翻了翻，額，看著對面等著結賬的光頭老闆。

「那個，老闆，我手機沒電了，能不能用你手機打個電話」

「啊，行！」

我真不會吃霸王餐。不用這麼盯著我。

「喂！誰？」清冷暗啞聲。

「那個，是我。」

「去哪了！回來吃飯！」命令語氣，毋庸置疑。

「可，可以，但是你能不能過來一趟啊！」

「嗯？」

「沒帶錢，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