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聚會少年

四月底，平常寧靜的夜晚，朝夕相處一個月卻互相沒有見過面貌的人們，三五成群的向聚會地點進發。

一個月一倒班，兩個月一聚會，每次白班的最後一天聚個會休息一天就開始上夜班，這次顯然也不例外，聚會的主要還是好好認識認識剛來的人員，平時在車間一直穿著無塵服，帶著口罩，都沒有見過面貌，並且在車間也是幹活幹活的，也是聯絡感情外也都出去玩玩放鬆放鬆。

我們這些剛來的，自然不能錯過這個融入集體的機會。在組長許傳超問我們晚上聚會去不去的時候，三人組立刻給出了回應，去，必須去。這種場合自然是熱鬧的，喜歡湊熱鬧的基本都來了。

點燈小男人三人組張子龍，白建平，鍾平樂，少不了線上的開心果徐亮，王瑩瑩，點燈外觀上的老人應該也會來幾個愛湊熱鬧的，物料和組長必須是到場了。我覺得我混了一個月，不能全認識也能認識個八九不離十，到那我才知道，我還是太年輕。

包間里有兩個大圓桌，喝酒的不喝酒的自覺的分開坐了，說實話，這飯局對一個作為近視的人來說很不友好。

誰誰帶女朋友來的哎？誰誰帶著男朋友來的？哇，他好帥，以前怎麼沒發現？等一系列的措辭都是我從王瑩瑩和陳雪偉嘴裡知道的。

看不到帥哥很心塞哇，我們不喝酒這桌也是有好幾個男生的，就比如在我桌對面那個白的發光的男的。

桌子是半徑一米五的大圓桌，可在近視眼裡就只能看見一個輪廓，第一感覺就一個，白。萬聖酒店某包間，姍姍來遲的人們都一一就座。窗外夜幕低垂，等深藍的幕布上點綴了許許多多的星子時，終於等到了乾飯的時候。

一到乾飯就開心，也不管另外一桌大物料郭萬喜和孫彪組長以及那些老員工敬酒什麼的了，先乾飯。恩，回鍋肉不錯，嘿，這麻辣魚也挺好吃哎。這個羊排有點膩。

吃得開心到忘乎所以，等我在抬頭的時候竟然是組長喊我過去另一個桌上聊聊玩玩，來個自我介紹，我這才發現王瑩瑩跑到那邊和外觀大物料，組長的旁邊說笑著什麼。

我抬頭，她瞬間招手，好像就等著我似的。

人們就是這樣，吃個半飽就要開始寒暄了。

本來不想去的，但是看見孫彪往這邊來坐下就要開始說一些不太喜歡的言辭，我還不如去喝酒呢，就去了，這邊基本都是熟悉的人，徐亮和他女朋友左媛媛，左媛媛倒也是熟悉的，兩個小年輕經常在線體上膩歪。

而郭萬喜是外觀大物料，也是組長得力幹將之一，喜哥呢，現在我在他底下做事，外觀一檢工作簡單也輕鬆，空閑的時候就會一起聊天嘮嗑。

喜哥三十多歲，光光亮亮的大腦袋從後面看就像個大滷蛋。直逼一米九得大高個，給人感覺就是老實忠厚現在不知道和組長聊些什麼笑成了憨憨。他右邊就是他的媳婦，媳婦白白靜靜，歲月安好的模樣。

還有老人一部分人竄擁著喝，還有一半人勸酒，然後瞬間我也進去聊，我背對另一桌，對面是組長喜哥，先給組長喜哥敬個酒，然後融進去和人聊啊聊。

「喝喝，來，讓王二瑩炫一個。」

王瑩瑩和輔崗另一個小姑娘王曉萱開始拼酒了，王曉萱身材窈窕，短髮清爽，粉紅色桃花耳墜襯的她更是白凈。

也不知道是誰起的哄，一人一瓶啤酒，對瓶吹誰先喝完，誰獲勝。這桌氣氛逐漸起來。

「加油加油，二瑩加油！」

這邊助威聲勢浩大，那邊桌子的人都忍不住湊過來，兩個都是小美女，兩美女比賽，自然有看點，不知道是不是心裡原因，就感覺王瑩瑩喝的好像比她快一點，暗暗為她加油打氣。

而沒發現有人在悄悄靠近。

比賽接近尾聲，還有大約十厘米啤酒就見底了，連拿著果汁的手都定都停頓住了，不喝了也不拿走就放在嘴邊，目不轉睛的看著，「噗咳咳」突然一生咳嗽，嚇一跳，手一抖果汁就要傾斜出來，驀然，身後人影晃動，蔥白玉指的覆上我的，就這樣由斜把飲料扶正，軟呼呼的。

沒等我細品，那人收回了手。悵然若失，猛然仰頭，只見圓弧白嫩的下巴，脖頸上喉結鋒利，卻和別人的不太一樣，竟是桃心形狀的，原來王瑩瑩喝的太急，嗆住了。她咳臉都發紅了，原來看熱鬧的人亂作一團。我也來不及多想，順手撈起旁邊的餐巾紙，往王瑩身邊跑了過去。

「咳咳恩、沒事了，就嗆住了好了。」王瑩瑩清了清嗓子說。

比賽落下了帷幕，確認她沒事後我好像想到了什麼，回頭看我原來坐的位置，沒人。剛才，應該沒人注意到吧。

聚會迎來尾聲，該喝倒的都喝的差不多了，有些想走的也回家了，有事的人就比如孫彪女朋友知道他喝酒喝的會完，也不等他就走了，聰明的喝多的都是一趟一趟的往廁所里跑。

而且吃也吃好了，喝也喝好了，呆屋裡也沒什麼意思。乾脆都出包間在包間外面迴廊長椅上坐著，而我這喝酒水喝多的，上廁所也是頻繁。一來二去，把去廁所的路都摸透了，出去門環廊盡頭，走到大廳中央右轉往前就是。

陳雪偉，這個不善於交際又有些內向的人，不喜歡這種聚會，從來到這開始就表現很抗拒的模樣，吃到一半，也就是九點半的時候就開始說困，歪在角落眯眼。

這不過是我去隔壁桌看王瑩瑩比賽喝酒的時候，竟然和坐在她右手邊的幾個男生聊在了一起，那幾個男生不是別人，就是那張白鍾三人組，之前在車間跟著王瑩瑩一起去點燈那認識玩的時候，就很抗拒生疏他們的，出來就不抗拒就健談了？

看這說說笑笑的，好像聊的很投緣的樣子，陳雪偉身高很高，一米七的大高個，比較符合現代社會的骨感美，很瘦，聽她經常說自己以前在村裡好多人都說她是傻大個兒，我想她就是因為這個才那麼不自信，那麼高個個子總勾著背，而眼神總是閃爍迴避著。

今天她這麼融進去也是好事。

而王瑩瑩絕對是三人中在聚會上最大贏家，玩的也最好，不得不說這種開朗玩的開的性格真的很吃香，來的時候我們都在一起坐在不喝酒的桌子上的，還沒開吃，組長喜哥就喊我們過去，我推拖了，等我吃的差不多的時候，人家早就融進入了，雖然最後我也沒逃掉喝酒敬酒的命運，不管是以前熟悉的，還是帶來以前沒見過的家屬，人家都能聊兩句。

不得不服氣這社交能力啊。

這會兒王瑩瑩喝了酒，竟然淚眼婆娑的委屈著坐在外面的走廊長椅上，孫彪坐在她旁邊，給明顯醉的還發著牢騷委屈的她擦眼淚，許傳超也在旁邊靜靜的聽著，我當然知道怎麼回事的，就是輔崗的另外一個小丫頭，比王瑩還大一歲的王晶和剛才比酒的王曉萱一起給王瑩瑩穿小鞋了，老是在組長面前說她的壞話，反正就是王瑩瑩聽見了風聲，覺得委屈，喝了酒也藉機說了出來。

這女生一哭，男的就憐憫，也安靜聽吐槽，也顧不上說誰對錯，可勁的安慰。

陳雪偉，沒沾酒。可也聊的火熱，和點燈一個大姐姐跟幾個男生聊著好玩的，一直從飯桌聊到大廳，坐在椅子上聊．我看了看裡面有張子龍，點燈的，二十二左右，一張青澀的國子臉，老是賤嗖嗖的笑著．白建平，個子高高的有些內向害羞．鍾平樂就是樂觀開朗向上在同齡人中穩重的緊。年齡差不多，性格各有千秋，三人玩在一起是互補啊．這幾個人也都長的不錯，陳雪偉隨便挑一個當男朋友也都配。就是不知道她喜歡什麼類型的。

第三次來了尿意，看她們都訴苦的訴苦，聊天的聊天，我就自己去吧，不喊她們了，穿過走廊，到大廳，轉彎去上了廁所，這會兒這麼長的甬道說不上暗卻也不亮，朦朧寂靜的很，上完廁所就在洗手池那自己呆了會兒，放空下大腦．

直到手機屏幕突然亮起，是陳雪偉。

「大鵝，你去哪了完事了準備回去了，我們在大門口呢，等你，快來。」

這麼快就完事了，也是，都快十一點了．我加快步伐往外走，腳下生風，轉個彎猝不及防撞上迎面來的人，額頭撞上一方柔軟，嘶～

一個慣性踉蹌就往後到倒去，來人反應極快，同一時間迅速把我拉起來，就這麼面對面的，入眼白皙下巴到頸項，勾勒出的是一條優美曲線，歪頭向上看，雷轟電掣．面前年輕男子白皙皮膚襯托著微張的粉唇，瞪的大大的眼睛黑又亮，明顯的詫異蒙圈．獃獃萌萌的的．長相不是那種驚艷迷惑眾生的，是另一種乾淨純粹的少年感。

朦朧黑暗的轉角，兩個身影就靜靜的交織一起，時間都在為他們停留．美好還是打破了，從廁所里出來了人，就跟被捉姦幹了見不得人似的，我以生平最快速度，鬆開攀在那人肩上的手，自己站好，腳步聲漸遠，相對無話，寂靜了會兒。

「那個，那個對，對不起，剛才，這太暗了，你，你沒事吧？」

這麼尷尬的，必須是我這個罪魁禍首打破這寂靜啊，瞄了他一眼，低下頭道歉．那人準備靜靜離去的動作一頓，耳尖早已一片紅，蒼白的面孔上浮現紅暈，眼瞼微垂，如蝶翼般的睫毛輕顫，有種脆弱的美感，眼尾的紅痣閃閃發光，少年喉結動了動，什麼也沒說，迅速轉身逃離．。速度之快頗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他，難道不是要上廁所的嗎，跑回大廳做什麼？

靚女疑惑。

看著他離開的地方，眯了眯眼，在原地打轉兩圈，往後一靠，站在牆角．那桃心型喉結，一天就見兩次，剛才包間里也是他，就是這麼乾淨的男人也沒見過啊，也不知道是哪位有福氣的女人帶來聚餐的男朋友，可惜撂。

舉步走到大門外，外面都還站著剛聚完會的人，三五成群三五成群的站著，蹲著，大多都是沒喝多的扶著喝多的，那場面也是一個壯觀。

王瑩瑩還在那耍著酒瘋，剛和組長訴完苦，這會兒笑的像個傻子，和張子龍，徐亮踉蹌著打鬧，實際上是只有王瑩一個人踉蹌．張子龍，徐亮他們笑著跑，讓她追打，也不還手，上演一出老鼠戲貓的戲碼。

追不過打不著的酒瘋子急的最後委屈勁上來，就開始喊人了。

「啊啊啊，孫彪你過來給我打他」。

兩眼發直斜指徐亮，「打他打他」頗有不打著不罷休的意味，而孫彪給他剛到家的女朋友打著電話，說著什麼，聽見了趕緊掛了電話過來，還任由王瑩瑩在他身上捶打了好幾下，也阻止不了她。

氣急，看見誰，就賴上誰，基本上把在她邊上的人打了個遍，我不敢耽誤事，趕緊過去安撫，她還是醉熏熏的晃著身子，嘟囔著什麼，忽然抬頭眼睛發亮，好像看見了誰，一臉驚喜，大聲喊，唯恐人聽不見。

「周峰你快來，來打他們，打哈哈咳咳」。

喝酒了還喊，嗓子疼了吧，周峰，不是我們外觀的嘛還和他一起打過遊戲來著，說實話在車間還一直沒有見過他來著，車間也一起玩，可沒見過他摘口罩，看露出來的部分只知道他挺白的．把手裡的水遞給她，回頭往去。

他站在飯店門口的台階上，酒店裡的暖光在他身後格外的亮，我這才注意到這個穿著藏青色中長風衣之前把自己隱藏到角落裡的男人，他向這邊一步一步走來，明明十幾步的路，好似走了一個世紀，他踏風而來，雙手插兜身姿挺拔的站立在離我們兩米處，上端頭髮齊平是很常見的清涼短髮，一席滿面青春乾淨的鄰家小哥的感覺，溫柔與帥氣中有著他自己獨特的空靈與俊秀！

恩？廁所男人？周峰？

就定定的這麼看著他，也許是他發現我一直盯著他，他左瞟了一下，四目相對后一秒心照不宣的眼神相錯，還真是他。眯著眼睛繼續盯著。

王瑩瑩一步竄到他旁邊，就拍打到他身上，他也收起神色，笑著一個回手掏就打過去，就打了起來．這種情形在車間上演無數次了．

我只想說，真烏龍，我還在猜那少年是誰呢。

沒想到這人我還認識？

打夠了，鬧劇也結束了，有車的順路拉上一些，剩下的打車回，王瑩瑩和組長喜哥被孫彪一起拉走了，陳雪偉我們兩個和另外兩個住宿舍的男生一起打個車，其他的都是四個一個車的打車走，自己組隊。

從飯店門口轉移到路邊打車，又來輛計程車接走了一車人，總感覺哪裡不對，往後扭頭看，見我回頭的人眨巴了下眼睛，不自然的眼神往左瞟。身子轉了個方向，背對於我。

我不動聲色的後退，磨過去，於那人平行，側頭直勾勾的盯著他，如願以償的看見他耳尖爬上緋紅色，原來活潑愛玩的人這麼愛害羞啊，得意忘形的踮起腳跟，用手支到我和他耳朵之間，湊到他耳邊不懷好意的小聲挑逗了一句．不知道是不是來的計程車燈照的了還是怎麼著，只覺得少年那杏眼變的更黑亮了，眼尾的紅痣紅的滴血．惱羞成怒剜了我一眼狠狠轉身，跑進他們定的計程車上，額，計程車來的真不是時候。

計程車起步，一拍腦殼，我怕也不是醉了吧，今天這麼一逗，以後見面該怎麼相處啊？

真是酒壯慫人膽．

第二天晚上八點，又上班了，現在是夜班，夜班相對白班不算嚴，晚上基本都沒什麼領導．白天組長要開三次會，夜班就上班開一次會，可想而之，基本上組長到夜班沒什麼事就出去睡覺了，也就只有兩個大物料照看線體，因為天天混也不怕物料，只要沒領導，沒活的時候就隨便跑，鬧的。三五成群的聊著昨天喝酒醉酒的趣事。

還別說，聚會還真是有聚會的好處，都有共同話題可聊了．王瑩瑩給昨天聚會的人一一面容嚴肅的頗為煩惱的蒼白警告不許把她喝醉酒的窘事說出去，不過也是鬧著玩的，看的出來她並沒有要生氣的意思，張子龍更加跟身邊的人說昨天王瑩瑩乾的「好事「一時之間，就算沒去聚會的人也感興趣的問問，倒是熱鬧。

反看陳雪偉，雖然沒有像王瑩瑩那樣左右逢源，可人家一起聊了一晚上，加好友的都加上好友了，雖然沒幾個，可和這幾個人好的不得了。

而我呢，收穫了一個躲我躲的像遇見洪災猛獸似的的少年，什麼也沒得到。

恨的我都想把我的嘴給縫上，讓你多嘴，少年不禁逗，看著不像以前「大鵝大鵝」叫著喊著我反而避開我少年，面色不改，心裡直罵自己。

「讓你嘴欠，你該，哬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