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黑雲壓城

散關

置關於大散嶺上，臨渭水，背陳倉，扼關中出入之咽喉，關控陡絕，《九州志》載其：北不得無以啟梁益，南不得無以固關中。.楚漢相爭時，高祖聽取韓信之言「明修棧道，暗渡陳倉」時便經此入關，乃是一處險惡緊要的境地。

時已是隆冬季節，天剛剛大亮，刺骨寒風便已呼嘯於蕭索散關之上——散關倒是談不上什的蕭索，但經過了一夜寒風的侵襲，透過薄晨看它之時，心頭總會不來由生起一股悲涼之意。或許悲涼之外，還有那麼些許的雄壯。

亦或許，雄壯要多於悲涼，只是在蕭瑟寒風中，那些都看得不甚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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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楊五這般的壯碩青年也忍不住罵了句：「真他娘的怪事，這才一夜天就冷了這麼多。俺活了這麼久還沒見過這樣的鬼天氣。」

楊五一邊埋怨一邊哆嗦著身子，惹得旁邊與他相熟的王七哈哈大笑。

「小五，看這天，估計得出什麼大變故，你小子一會兒提起點神，可別在這散關丟了性命。」

年長於楊五的王七嘆了嘆口氣，收斂起笑聲，遙遙望向那險峻墨黑的群山深處，正值盛年剛毅的臉龐上，卻是流露出許多滄桑的意味。

本來想回罵幾句的楊五看到王七這般模樣，在與身邊換防經過的兵士打過招呼后，正了正色道：「七哥，看您說的這麼玄乎，俺楊五當兵三年，好歹也是在刀尖上滾了幾遭，也沒出過什麼大變故，連俺鄉里的老人都說俺是長壽的命，不至於把命丟在這年不拉屎的地方吧？」

「小打小鬧，等你小子見到了大陣仗就知道啥才叫『在刀尖上打滾』。」

王七蹲下身撫摸著手中的長矛，不經意間四處一瞥時，不少與他年齡相仿，經歷過陣仗的老兵都開始擦拭起手中兵器來，而那些入伍沒兩年的青壯兵丁，卻是相互之間竊竊私語，神氣活現的談論著要在大陣仗中多拿幾個人頭，好早些回鄉娶媳婦。

楊五心頭也是如這般所想，他甚至還想過能混上個校尉將官，安穩度過軍旅生涯后能榮歸故里，回去好好收拾鄉里那些欺壓過他的狗腿子。

「等俺回去了准能讓娘過上好日子，哼，那些狗崽子。」楊五自言自語道，隨意瞥向王七之時，現方才還有些滄桑緊張的王七此刻已然變得悠閑起來，不禁有些錯愕。

在楊五眼中，王七是參加過黃巾軍，親手斬殺過土豪惡霸的前輩英雄，在他身上總能感受到一股剛毅雄壯之氣，自己入伍三年來，若非這位七哥一路照顧過來，恐怕早已在和白波軍的衝突中喪命了。三年以來，還從未見到過王七如此悠閑過。

「小五，你還沒親手殺過人吧？」王七放下長矛，拔出腰間鐵劍，仔細擦拭起來，惹來楊五的一陣羨慕。

按軍中規矩，斬十人得賜劍，斬百人得封校尉。楊五做夢都想謀上校尉一職，但無奈到現在連最平凡的生鐵長劍還未得賜過。

楊五砸了咂舌道：「怎麼沒殺過？那次和白波軍對上那次…」不待楊五繪聲繪色的編造，王七便直截賞了他個白眼。

楊五撓撓頭，不好意思道：「七哥，你知道俺的，還真沒親手殺過。」

王七悠閑一笑道：「你小子有多少斤兩我還不知道？一會兒精靈點，放開膽子，別想太多。」

說罷王七又是低下頭，拔開劍鋒，劍刃鋒利。

楊五低頭一思，似乎聽出了點什麼味道，不解問道：「七哥，不會真出什麼事吧？俺還沒娶媳婦呢，您可別嚇唬俺，再說了，俺們散關有八萬弟兄，就算是北邊的白波軍也不敢輕易來招惹俺們，您說…」

「鐺」

不待楊五把話說完，王七合上劍鞘，站起身望向層巒群山，眼神幽幽。

楊五正錯愕之時，猛然一股急風急襲面門，風勢迅猛而寒，吹在臉上猶如刀割。

風勢竟是突然間暴漲了百倍不止！

驀然，西方群山深處，墨雲漸顯，龐大墨雲伴隨著凜冽刀風漸漸壓了過來。

風勢迅猛，雲勢卻要顯得緩和些，極有韻律的壓向散關，像是踏著鼓聲，每一次迫近，駐守散關的八萬兵士便覺得心頭被大鎚「咚」的捶打了一下。

直教人喘不過氣。

楊五甚至覺得自己寧願被這猶如刀子一般的寒風吹上一晚，也不願面對那看不清楚面目的黑雲，楊五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卻不是因為天冷。

散關城牆上所有老兵不約而同站起身，手中兵器，寒光耀耀。

「前方敵襲，弓弩就位，戰兵集結！」

楊五身軀一震，卻是被城樓上那面自他入駐散關以來從未響過的大鼓震動了，整個散關也隨之安靜了下來。楊五甚至想說這突如其來的靜比他小時候一個人進深山狩獵都還來得沉寂。

沒有想象中的欣喜和慌亂，楊五長吸了口氣，在王七從容目光下隨著他撤出垛牆，而後，弓弩手迅補上了垛牆，石塊木錘亦隨之源源不斷的運上城牆。

「小五，放開膽子，過了這場仗，你就能回家娶媳婦了。」在下城樓之時，王七淡淡說。

楊五咧開嘴笑道：「七哥，等俺當了校尉，俺請你吃肉喝酒。」

王七頓了頓足，也並不回話，旋即快步向校場去了。

楊五還要說些什麼，卻聽聞那大鼓再是響起，旋即搖了搖頭也是快步跟了上去。

「前方敵襲，弓弩就位，戰兵集結！」

「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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層巒群山之間，刀風凜人，颳得人睜不開眼睛。

但誰曾料想到在這般惡境里，竟然有無數人馬涌動其間！

極有規律，兵士重甲，馬上重鞍，剛烈風勢擾不亂步伐分毫。

偶爾有鐵馬低嘶聲，和急風吹擾旌旗的呼呼風聲。

大散關上那突如其來的凝沉黑雲，竟是這蔽天旌旗，戰意衝天所凝結而成的「戰雲」！

風冷如刀，割得去枯枝碎石，但面對那駭人殺氣，卻也只有擇退避一途。

能為這衝天氣勢不動者，百萬人中，恐不足一二，而這無數人馬間，卻是絕不止一二之數！

「主公，前方十里處便為兵家重地『散關』。」

「守將何人？守兵多少？」

「散關駐軍八萬，把守之人…乃是皇子辨手下『天下無雙』四人之『力無』。」

「力無？哈哈，看來這皇子辨也是個難得的人物，幾日間便奪了這『散關』，看來老夫洛陽之行免不了許多挫折。但區區八萬人，怎能抵擋我西涼二十萬大軍？！」

「八萬人不足為慮，但其中有一人還需謹慎。」

「先生所說是何人？」

「七龍。」

寒風如刀，分外蕭索的散關此時竟一掃悲涼之氣。

冷艷青年遙遙望向散關，目光勝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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