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篇3
就在葉潯失去意識的一瞬間砰地一聲倉庫大門被人踹開,一個藍白條的身影出現在視野中,他嘴角難得露出一抹笑容,放心地昏死過去。
沈約一眼就看到渾身是血的葉潯,當即眼色一冷,隨手抄起地上的一根鋼管沖了過去。他的身影快得不等眾人反應過來高大的身影已經逼至眼前。
一管子攔腰打去,疼得那人嗷嗷叫,險些被腰斬了。眼看另一人衝過來他手邊的鋼管朝前擲去,又一管子將那人砸的後腦勺流血,翁的一下就昏死過去,而後一個閃身躲至一旁,伸出胳膊一個漂亮的過肩摔就將人摔在地上。
一腳踩去狠狠碾壓,就像這人方才對葉潯做的那樣。
放倒一群人後他才溫柔又小心翼翼地抱起葉潯,讓他靠在一旁乾淨一點的地上。隨後武器也懶得用,拎起一人的領子,一拳就將人的門牙打掉,說話都開始漏風。
「你……你系誰?」
「我是你祖宗。」沈約看到葉潯在旁邊昏迷不醒的模樣心頭一緊,他差點就來晚了。
「就你也敢打老子的人。」沈約說罷又是一拳,打的一伙人抱頭鼠竄。
但沈約一個也沒放過,挨個兒揍了一遍還不罷休。
「快……快報警。」
「老大,我們是壞人啊。」
「去你娘的壞人,再不報警老子就被他打死了。」
沈約反手奪走一人的刀,也不顧手心被劃破一個口子,直接咔嚓卸掉了那人胳膊,疼得他啊的一聲,胳膊再無知覺。
「蹲到牆角去。」沈約冷聲道。
那群人哪裡敢違抗,這人就是活閻王、殺神。
「敢、敢問您是哪條道、道上的。」
沈約微抬下巴,俯視他們,「我是正道的光。」
他走到葉潯身邊輕輕拍了拍葉潯的臉,試圖叫醒他,對方只是昏昏沉沉的,迷迷糊糊中指了指衣服上的口袋。
沈約立馬摸去,警報聲響起,沈約聽到聲音埋伏在門旁邊。
沒一會兒一隊人馬衝進來,就在沈約一棍子要下去時,就聽到葉潯虛弱的喊聲。
「別……」
沈約連忙收了力氣,仔細一瞧,倒吸一口冷氣,看看手裡的棍子立馬藏到身後,嬉笑道:「祝警官,我這沒打下去不算襲警吧。」
祝余也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那幾個暴徒正蹲在角落裡互毆,葉潯渾身是血地躺在一旁,而自己旁邊一個穿病號服的瘋子滿手是血。
「警察叔叔,救救我們。」那幾個暴徒見到祝余好似見到了親人一般,一把鼻涕一把淚衝過來自首,時不時看看沈約的臉色,生怕對方一個不高興又把它們揍一頓。
偏偏這人打的傷勢不重,就是疼。
疼到骨髓里,痛徹心扉。
如果去古代刑部,絕對是一把好手。
沈約見葉潯清醒急忙跑回那邊,輕輕喚著他的名字。
「祝警官,能不能騰輛車把他送醫院。」
祝余帶人兩三下將那群暴徒拷上,「走,去醫院。」
沈約見葉潯神色朦朧乾脆將人抱了起來,「你這次可得加錢。」
葉潯迷迷糊糊中揚了揚唇角,輕聲道了一聲:「好,加一輩子。」
只可惜葉潯有氣無力,聲若蚊蠅,沈約又心急如焚,一個字也沒聽清。
祝余開了一輛大麵包車,先送沈約他們去醫院。
車內幾名暴徒蹲在地上瑟瑟發抖,祝余倒是揚了揚眉毛,想起了來時葉潯特意交代他以後關於抓人的這些事別當著沈約的面說。
說那人身體嬌弱,聽不得血腥暴力。
祝余吞了吞口水,這就是他口中嬌弱的美人兒,一打十幾個不是問題。
潔白的床單、刺鼻的消毒水味兒,一切都和幾個小時前一樣,唯一不同的是病床上的人倒換了一番。
意識還未清醒,雙眼朦朧見就看到一個光潔的脊背,葉潯迷迷糊糊地中猛然驚醒,沈約已經換好了衣服。
簡單的白色襯衣,乾淨清爽,笑容朗朗。
「你醒了?」沈約臉上止不住的歡喜。
「醫生說你沒什麼大事,好好修養些日子就行。」
幸好,沒什麼大事。
沈約忽然想起什麼,掏出一張卡和一枚戒指遞過去,「祝警官給你的。」
葉潯收了戒指,舒了一口氣,卻把卡反手輕輕推了回去,「包年。」
沈約噗嗤一聲,「包什麼包,不演了,入戲太深。」
不等葉潯反應過來,沈約撿起一旁的外套披上。
「你好好休息,我回去取些東西。」
沈約走後葉潯才反應過來那句是什麼意思,唇角不由揚起一絲微笑。
他太了解沈約這個人了,看似洒脫,但遇到感情問題卻又婆婆媽媽、顧慮頗多。
要沈約愛上一個人很不容易,但又很容易。
或許是幼時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去,他極其渴望感情,但又並非那種稍微施捨一點愛就乖乖跟你走。
他心思深,防備重,又很聰明,他看得出你的愛幾分真。
記得離江說過,嬉皮笑臉的人內心才更脆弱。
他們會更害怕失去,也更會笑容掩飾一切。
想到那些往事他皺了皺眉,想到之前看到沈約被葉哥撞死的情景,看到他是要去查一查那次是怎麼回事了。
床下鐵桶里的魚被沈約遺忘在了這裡,葉潯瞥了一眼正好看到那魚正死盯著他。
老天,表弟!
雖然美人魚變胖頭魚,但並不妨礙他認出青衍。
葉潯驚呼一聲,連忙把鐵桶提上來,魚兒一個躍起啪地甩在他手上,葉潯眼疾手快把它接住,魚身滑滑溜溜抓了半天才抓住。
「你怎麼回事?」
青衍嘴巴一張一合沒能說出話來,機智的葉潯找來了紙筆,讓青衍的魚嘴叼著筆,自己手托著它。
「寫下來。」
青衍覺得自己現在如果不是魚身,一定能打爆這傻表哥的狗頭。
簽字筆歪歪扭扭地在紙上留下一道道痕迹,葉潯努力辨認著那鬼畫符,終於在青衍最後一筆落下時認出了那是一個「滾」字。
葉潯:「……」
期間祝余來過一次,還帶了一束花和水果,祝他早日康復。
只是這花在沈約來后就被沈約丟到一邊去了,換上了鮮艷欲滴的紅玫瑰。
「紅色多喜慶,這顏色太淡了。」
沈約將花瓶擺了一個合適的位置,打開飯盒,「從對面買的。」
正要去把葉潯的桌子扶起來時,腳底一絆,砰地一聲撞在了鐵桶,水濺了他一身,沈約倒吸一口冷氣,就差抱著腳嗷嗷叫了。
這時他才想起這條被自己遺忘的魚,他一拍腦門,「早知道我就拿回去把它燉了。」
葉潯一口粥差點噴出來,幸好沈約沒給燉了。
「要不別燉了吧。」葉潯試圖挽回,「我覺得這條魚挺……」
看著那丑不拉幾的胖頭魚,葉潯硬是逼著自己說出了「可愛」兩個字。
沈約一臉嫌棄,原來葉潯的口味這麼獨特,盡喜歡這種丑了吧唧的東西。
「養著吧。」葉潯扯了扯沈約的衣袖。
「行吧,改天我去給它挑個魚缸。」
鐵桶中的青衍再次歡騰躍起,葉潯讀懂了它的眼神,「他說要上好的魚缸。」
沈約一臉驚奇,這魚還真成精了一樣,故意雙手環胸威脅道:「鐵鍋你要不要。」
那魚還真蹦躂跳起以表示自己的不滿。
「我不會做飯,你就將就吃吧。」沈約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生病時葉潯都是變著花樣做好吃的,倒自己這裡只能去店裡買些做好的吃食帶過來。
「但是我絕對挑著乾淨的地方買的。」
他伸出四根手指發誓一般堅定說道。
「你不要做飯,彈琴給我聽就好。」葉潯笑道。
他不適合柴米油鹽,風花雪月最為適宜。
沈約將那把落灰的吉他包擦了擦,從裡面取出來,木色的吉他泛著光澤,男子低頭調試著音弦,嘴角噙著一絲笑意。
錚——
隨著指尖輕輕撥動,流水般樂曲落在心頭,他彈的還是那年求婚時的曲子,他好像也就會這一首,但就這一首彈得很是熟練。
沈約自己都驚奇了,他沒怎麼練過,手指像有自己的記憶一般。
窗外驕陽正好,樹葉沙沙發響迎合曲音。
不知何時病房門口站了一群人,曲調悠揚溫馨,為這冰冷的醫院蒙上一層柔和。
拄著拐的,坐著輪椅的,眼睛蒙著紗布的,胳膊吊在胸前的……
老人、女人、男人、小孩……
他們站在門口張望著,或許是在醫院的時光無聊又難熬,難得這一曲吉他。
葉潯眉頭微挑,發現了這些人,一個男人憨憨地笑著,「俺們能進來聽嗎?」隨後又怕葉潯不開心趕緊擺了擺手道:「俺們不會打攪你們的,不行也沒事。」男人的聲音越來越小。
葉潯笑笑,「招待不周,請進。」
男人吊著胳膊,腦門上還纏著一層紗布,老實憨厚的模樣,雙眼朦朧,忍不住抹了抹眼淚。
「俺和老婆結婚時就是放的這首歌,要不是那天晚上俺沒看清路她也不會就這麼走了,俺這一輩子無能,也沒讓她過上好日子。」
醫院裡見慣了生離死別的冰冷無奈,卻難得這閑暇時的溫馨樂曲,吉他的木質音調溫暖了每一個人的心,人漸漸地多了起來。
好在沈約的聲音也不算是特別大,病房又在走廊盡頭,不會打擾到其他病人的休息。
還有的人舉著手機把這一幕錄了下來。
沈約就差在醫院開演唱會了,平姐一個電話過來結束了這一切,沈約一看時間,嚇得連忙收拾了東西就往外跑。
「我先走了,晚點來看你。」
老天爺,還有五分鐘。
沈約急急打了個車,踩著最後的點到了,一進門就看到平姐鍋底般黑的臉,他深吸一口氣默默走到一旁。
「我給你請了老師,下次再踩著點來你就別來了。」
據說那位老師曾在某知名藝術學校任教,年過半百,平時不怎麼出來帶人,而且主業好像是學的嗩吶,不愛洋樂愛民樂,只是不知為何會出來教授吉他。
提到嗩吶沈約腦中瞬間閃過一個人的身影,只是快得叫他抓不住。
老師看到他的指法鼻頭一酸,不知為何眼眶就紅了。
「我有一位學生,她的音樂造詣極高,不管是什麼樂器都玩的很厲害,她們宿舍的幾個小姑娘都很厲害,還組了一個樂隊,經常去人家葬禮上吹奏。」
老師談起那位學生時忍不住大加誇讚,眉飛色舞,那是他最得意的學生。
卻又忍不住哀聲長嘆。
沈約好奇問道:「她們怎麼了?」
「宿舍漏電,一個宿舍的小姑娘現在還沒醒過來。」老師搖搖頭,十分惋惜,若是那幾個小姑娘還在想必現在也都是很厲害的大家了。
「你這吉他是跟誰學的?她就有這麼個毛病,說了幾次改不過來。」
腦海中一閃而過幾個女子,曳地長裙,手持魔杖,微抬下巴,神情高傲,但下一秒就破功。
「沈哥,今兒閑著無事教你彈琴如何?你這形象配上古琴不知要迷惑多少小姑娘。」
「哈哈哈,沈哥光這張臉就能迷惑一群男人了,又何須你這古琴。」另一個姑娘捧腹笑道。
印象中紫衣男子抿唇一笑,不愛古琴,偏偏選了一把吉他,為什麼呢?
好像腦海中盤旋不去的那個聚光燈下的人嘴角含笑抱著一把吉他輕輕彈唱。
平姐也曾說他有一種古典氣質,要他學古箏,偏偏他又挑了這麼一把再普通不過的吉他。
沈約猛然驚醒,老師還在感嘆,他對沈約印象很好,大抵是這個學生的指法細微之處像極了那位天妒英才的人。
彈指一揮間,葉潯的傷勢漸漸好轉,這日沈約給葉潯辦好了出院手續,大包小包地拎了一堆東西正要出去打個車,葉潯打死都不坐。
「我有車。」葉潯如是說。
「行行行,坐你車。」沈約再三道歉把計程車師傅哄了回去。
然而當他看到葉潯的車時整個人都傻眼了,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就這?」
眼前一輛車布滿塵土,輕輕一拍就能揚起無數顆粒,樸實無華的一輛紫色小電驢。沈約一捂臉,再看看手裡的大包小包,應該塞得進去吧。
好不容易在車籃子、腳踏板以及後座都塞滿了,沈約坐好,葉潯一擰油門,沈約一個後仰差點翻下去。
「老天爺,你這車技也太溜兒了。下來,我開。」
沈約坐在前面,葉潯坐好一隻手拿著大袋子,另一隻手習慣性地環住沈約的腰。
沈約嚇得一個不穩差點剎不住車,整個人一僵,只感受到腰間一隻溫熱的手,「嗷,你幹嘛?」
「你不覺得兩個大男人這麼摟著很奇怪嗎?」
「支付寶到賬一千元。」
沈約一撩頭髮,露出一個笑容道:「抱緊我,坐好了。」
落日黃昏,熙熙攘攘的街道,匆匆忙忙,一輛小電驢行駛而過。
餘暉穿過窗子,傢具都蒙上了一層溫暖,乾乾淨淨的地板,沈約已經提前回來打掃過了。
按照沈約的打算是先吃個飯,晚些可以在小區遛個彎兒,整日在醫院悶著,好不容易可以出來透透氣,而平姐的一通電話打碎沈約的計劃。
「啥?我火了。」沈約一臉懵逼,思索著回來的時候也沒見有什麼粉絲堵路之類的啊。
「你做夢呢,你又不是一線,哪有這待遇。頂多就是視頻被轉了幾百萬次而已。那個葉潯到底怎麼回事?」
「哎呀,也就是長得一樣啦,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葉潯那邊手機已經翻出了那條被轉載的視頻,把他這幾日的高光時刻全剪進去了,還有星光點點的特效。
潔凈的病房,太陽般的男子噙著一抹笑,微風輕揚,病床上的男子唇角微勾,畫面唯美,背景花瓶里的那幾隻紅玫瑰格外扎眼。
好傢夥,沈約都要懷疑是平姐給他買水軍了。
底下評論不少都在刷葉哥,還有人說葉哥當年其實沒出車禍,而是為愛和沈約隱退去了,不少人艾特了沈約那家公司,連經紀人平姐也被艾特到了,畢竟當年葉哥也是平姐手下的頭等人物,相互促成。
要不是平姐說葉哥真的當植物人了,他還真信了這一通胡言亂語,編的惟妙惟肖。
有人在磕神仙愛情,也有人在罵死基佬,更是有人葉哥的粉絲在抱團痛哭。
還有人扒出了之前葉潯熱搜時的幾張照片,一身古裝茫然地走在街頭。
沈約自己自然不足以支撐那條視頻被轉那麼多次,但問題就在於他蹭了葉哥的流量。
還有人說葉哥是被他這吉他喚醒了,葉哥加病房,不少人直奔醫院,可惜人走床空。
沒刷多久,某軟體又崩了,公司愁瘋了,忙得團團轉各種澄清。
而沈約正在和葉潯坐在沙發上磕在瓜子看電視劇。不知道為什麼葉潯對這些電視劇情有獨鍾,好似八百年沒見過電視,深深著迷,還拉著他討論劇情。時不時怒斥渣男,時不時為女主的凄慘氣到發抖。
「淡定淡定,都是假的。」沈約從廚房過來端著兩隻碗,碗里是切成塊的西瓜,紅彤彤的瓜瓤還帶著西瓜籽,幾根牙籤插在上面。
電視劇正演到激烈的時刻,男主角一把扯過來女主角按在牆角親,隨後鏡頭一轉衣衫落地,只看到四隻腳疊在一起。
葉潯臉色砰一下就紅了,饒是他見多識廣也沒見過這等事。懷裡的抱枕直接擋在眼前,卻又好奇偷偷挪出一隻眼睛來。
沈約哈哈大笑,「出來吧,下面的肯定不讓播。」
這孩子也太單純了吧。
葉潯臉色更紅了,抓著抱枕就往衛生間跑,看得沈約一臉莫名其妙,隨後就聽見嘩嘩的水聲。
沈約看看牆上的表,天色還早,飯都沒吃呢,就開始洗澡?
沒過一會兒就聽見衛生間里傳來悶悶的聲音。
「幫我拿件衣服。」
沈約兩三口吞了手裡的西瓜,扔下牙籤,擦了擦手轉身進了裡屋,人拿著衣服剛出來就見葉潯裹著浴巾淌著水出來了,見了沈約匆匆搶了衣服就進了屋,反手把門鎖了起來,沈約吃了一個閉門羹。
在葉潯換衣服的空檔沈約又接了一個電話。
「哈?試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