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捐官（二）
李漁愣了半響，他原本只是打算摸摸這買官的底子，是不是真有其事，又或者到底在什麼地方暗箱操作，不過他卻萬萬沒有想到，他的運氣居然好到隨便抓了個人便問出了結果，這捐官之處竟在這通州縣內。
雷老三也看出了李漁的疑惑忙解釋道：「貴人也不用驚訝，這買官賣官在大明朝早就不是新聞，只是瞞著當朝聖上，而且為避耳目，就將這捐官之所放在通縣，一來畢竟不在京師可避耳目，這二來嘛也是擔心有些愣頭青在京師惹出禍害來。」
李漁點了點頭，卻問道：「那你可知道這其中的途徑？」
雷老三哈哈一笑：「這個自然不是問題，若貴人需要，我現在便可帶你過去。」說到這裡，不禁緩了一緩：「不過這手續費嘛卻得另算。」
「這個不是問題！」李漁淡淡一笑：「若這事當真成了，對三爺你也不會薄待的。」
雷老三一聽頓時雙目放光，卻在這時小二將李漁點的兩道菜端了上來，李漁見狀卻道：「小二哥，能不能麻煩你將這兩道菜全部送到驛站邊上那家叫做悅來的客棧，交給一個叫平兒的姑娘。」
「這個自然不是問題。」小二剛剛得了李漁的好處，自然殷勤萬分，將兩道菜端下去重新用碗裝好，封住表面，便提著籃子往悅來客棧而去。
李漁見狀，忙對雷老三道：「既然如此，事不宜遲，你現在便帶我過去。」
雷老三一聽，頓時站起：「貴人請跟我走。」
兩人出了不歸樓直接左轉，走了一程，李漁卻微微有些心虛，畢竟自己也是頭一遭認識這個雷老三，對此人實在不甚了解，若是被他誆騙，找個僻靜之地把自己打劫了，那就可糟了，也怪自己買官心切，若是平日以李漁的冷靜卻決然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想到此，忽然一把扣住那雷老三的手腕，然後順勢一拉，那雷老三險些被李漁拉了個跟頭，但李漁手上勁道十足頓時哎呀一聲叫了出來：「貴人，你這是幹什麼？」
李漁見這雷老三在自己手裡毫無還手的餘地，也才稍微放了放心，這些時日來，李漁深知一個好的身手是多麼重要，所以一有空閑便也學著以前的武俠劇裡面比劃幾招，雖說沒什麼進展，但李漁對自己的身體卻也多了幾分熟悉，而且經過徐府那兩次較量，他也知道自己的身手一般人應該難為不到自己，所以剛剛便是試一試這雷老三有幾斤幾兩，而且若是看到對方人多，撒腿便跑，估計也不一定就被追上，想那徐浩瀚數匹馬來，不還是讓自己逃脫了？李漁一念至此，頓時笑了起來：「我剛剛看你手腕上有隻黑蟲，就想抓住，沒想到卻讓它跑了。」
雷老三揉了揉手腕，卻齜牙道：「沒看出來，貴人文文弱弱的，像個富家公子，手勁卻是極大。」
李漁尷尬一笑：「行商之人，走南闖北，難免遇人不淑，所以也自練了幾年。」
雷老三咧了咧嘴，卻未知聲，只是頭前引路，兩人來到一家葯膳堂外，卻見雷老三大大咧咧地走了進去，李漁瞧了一瞧，見店裡只有一個老掌柜這才放心大膽地跟了進去。
那老掌柜見雷老三進來，頓時笑道：「喲，這不是三爺嗎？您也來光顧小店？」說罷，嘿聲笑道：「怎麼？最近怡香院去得多了？要老朽開個壯陽補腎的良藥？」
「去去去。」雷老三啐了一口：「就我這身體還需要你那勞什子補藥，就是歡縱個三天三夜也頂得住的！」說罷，走上兩步：「倒是你這老爺子，也就只能給老婆子暖暖腳了，這怡香院的姑娘就是白送給你，怕是也無福消受了。」雷老三說罷，猥瑣地笑出聲來。
「嘿，居然拿我尋開心？」那老掌柜彷彿被雷老三說中心事，頓時將臉一沉：「說吧，你不找我配藥，到我這葯膳堂來做什麼？」
「來找秦爺。」雷老三也一收笑容，正色道。
那老掌柜一愣，詫異地望了雷老三一眼，卻見雷老三朝身後的李漁努了努嘴，那老掌柜頓時會意，壓低聲音道：「秦爺就在後堂，只是這人......。」
「嘿，怎麼？連三爺帶來的人也信不過？」雷老三眉頭一皺。
「那倒不是，你先等等。」老掌柜說罷轉身進了後堂，隨即又躬身出來，道：「秦爺有請。」
雷老三聞言頓時大喜：「貴人，跟我走。」說罷，當下入了後堂。
說是後堂其實也就是一間書房，除了幾張桌椅和滿柜子的書籍之外，卻也是別無他物，而在那書案后只坐著一位約莫四十歲的中年人，個子卻是不高，留一撮八字鬍，小眼睛，但目光卻分外有神，從李漁一進來，便能感受到那中年人的目光先便是落在自己的臉上。
雷老三雖然平日有些跋扈，但到了這裡卻顯得極為規矩，躬身做了作了一揖：「見過秦爺。」
那秦爺微微點了點頭，卻直問李漁道：「你要捐官？」
李漁走上一步，淡然道：「是，我要捐個官。」
秦爺聞言卻是眉頭一皺，背靠著身後的椅子，搖頭道：「你不像是個要當官的。」
「這話怎麼說？」李漁倒是好奇了。
秦爺微微一笑：」但凡到我這裡來的，無不是想借官道大撈油水，所以滿眼睛的都是銀子，但你的眼裡卻清澈得出奇。」秦爺說到此，意味深長地看了李漁一眼：「你要做官為了什麼？」
李漁微微一怔，這人卻是好犀利的眼神，不過他總不能說自己是來挽救不明王朝的吧？說了人家也不信，當下道：「秦爺，難道每個來捐官的人你都會問他們為什麼做官嗎？」
秦爺搖了搖頭，李漁卻道：「既然如此，為何卻獨獨厚待在下，難道是怕李某給不起銀子？」
「那倒不是。」
「那麼就請秦爺一視同仁，我買你賣，大家無拖無欠。」
秦爺聞言，卻是點了點頭：「你說的也的確不錯。」說罷，從那書案上拿起一本紅冊子，問道：「你想做一個多大的官？」
「你有多大的官？」李漁不禁問道
秦爺淡淡一笑：「有正六品嘉興府通判一職，從六品台州府布政司經歷。」
「沒有更大的了嗎？」李漁微微皺眉，這六品小官如何能左右朝局呢？
「小官？」秦爺道：「這正六品可要白銀一萬兩千兩，從六品也要一萬兩。」說罷，見李漁不動深色，這才補充道：「另有一正五品處州府同知一職，不過卻要兩萬兩。」
李漁聽罷卻微微疑惑：「怎麼？沒有京官嗎？」
「京官？」秦爺冷冷一笑：「這買來的官若放在京城裡還不捅出天大的簍子，要知道這京師重地拉幫結派者多，若萬一不甚被人舉報上去，嘿，只怕吃不了兜著走吧！」
李漁失望以及，這京城才是他的目的地，若離開京城想再途升遷自己身上這點銀子只怕也起不到什麼作用，更何況時間有限，只怕自己還沒升，大明就滅亡了，一念至此，不禁連連搖頭。
那秦爺見狀卻也是心中一動，要知道如今朝廷內憂外患，局勢不穩，那些有錢商人都害怕天下動亂，只是存錢保命，已經不再熱衷這捐官一說，自闖賊三圍開封，韃子兵逼山海關以來，這幾個月卻未出手一個官職，這樣一來不僅是他，他就是上頭那些人的銀子也賺得少了，他一念至此，卻忽然想起一事，半個月前不是有一個新的名額送過來的嗎？
秦爺眼角微微一抽：「倒是有一個在京名額，不過品階不高，也只有五品，且價格昂貴，不知這位公子可有意？」
「是什麼官職？」李漁頓時又來了精神，卻見那秦爺朝他微微招手，李漁上前兩步，秦爺將那本紅冊子翻過一頁，只見那張素白的紙張上只有五個隸書大字：「錦衣衛千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