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離開這裡又能去哪
三人即便有刀,怎麼能敵周圍幾十人的木棍。
「誤會,這是誤會……」青年連忙解釋道。
一旁的侍衛臉上有了畏懼之色。
「你拿刀對著我們,能是什麼誤會?」管寶泉冷著一張臉道。
雲華春隔得遠,打量了這青年一眼。
身上穿的錦服雖華貴,但也不似普通商戶人家,連侍衛穿的都規整得很。
青年神情懦弱,文質彬彬,不像做出這種主意的人。
反而有些惡主欺奴的氣勢。
「這位公子,有話不能好好說嗎?為何讓你的侍衛抽刀?」雲華春上前來打圓場道。
何澤宇瞧到人群中忽然冒出的清瘦男人,一雙細長的眼眸中閃著和周圍人截然不一樣的光。
簡樸的衣著遮蔽不住的自身光彩,而眾人都一副以他為首的模樣,何澤宇立馬鬆了一口氣。
何澤宇拱手行了個禮,「這位先生,澤宇無意冒犯。」
「家母病重,在驛站中休息,先生這處格外熱鬧,澤宇本想來勸說,可未曾管教好家中的侍衛,驚擾了先生。」
「是澤宇的過錯……」
「我只是山野間的一位粗鄙村夫,當不起你這先生的稱呼。」
「大傢伙都是逃難的,不容易。」
「既然吵到你們了,好好說話便是了,用不著掏出刀劍來威脅人。」雲華春說道。
瞧著何澤宇周圍的侍衛,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一番友好交流后,雲華春把何澤宇送走。
「我們人多,一人一點動靜就鬧騰得很,還是小點聲吧,免得這驛站裡面的貴人來找我們麻煩。逃難本就不容易……」雲華春嘆了口氣道。
村裡人聽罷點點頭,教育自家鬧騰的小子小點聲。
他們一輩子就是農民,不能跟貴人硬碰硬。
胡人的探子就不一樣了,是毀壞他們的家人的仇敵。
何澤宇回了驛站后,剛剛走上陳舊的木樓梯。
便瞧見了站前處的女童和少年,以及他身後的丫鬟婆子。
「大哥,雪兒你說你被那些流民圍住了!」少年滿臉嘲意道。
女童乾脆譏笑出聲。
「回去我定然是要告訴父親和爺爺!」少年扔下這話不屑走了。
何澤宇神色淡然回了走廊盡頭的屋子。
房門咣當一聲關上后,床底爬出來一個人。
「阿澤,胡氏的兒女又來欺凌你了?」床底出來的灰頭土臉的高壯青年道。
青年劍星眉目,身材高大威猛,面上帶著些惱怒之色,以及眼前人的疼惜。
「無礙,一些跳樑小丑罷了。」何澤宇淡淡笑道,不同於剛剛的人前的懦弱,倒是表現出一股君子如玉的溫潤氣勢。
「表哥,我在那群流民中倒是發現了個有趣的男子。」
「此人是從永行關逃難而出的,永行關離此地甚遠,用良駒也得奔行數日。他卻這般短時間,帶著一村人趕了這麼遠的路。」
何澤宇帶著青年走到床窗邊,輕輕推開木窗,下面便是那個茶水鋪子。
兩人的目光第一時間捕捉到了人群中的雲華春一家。
「那人嗎?」蘇淮指著雲華春道。
「此人姓雲,朝中姓雲的人家有兩戶。」何澤宇細細點評。
「不過我瞧,沒一個雲家能養出這般子弟的,應當是山中的隱士。」
「永行關已破,朝野上下人心惶惶,此刻你隨他們一起走,倒比跟著我安全得多,還不用東躲西藏如此狼狽。」何澤宇苦笑著。
「只是他們一村的人警惕性太強,你貿然加入怕是有些苦難。」
「回了北邊能有什麼用?」蘇淮搖搖頭,收回了目光。
「北邊沒有能替蘇家伸冤的人!」
「胡人既已破關,朝廷定會派兵鎮守,民間也會徵兵。」
「表哥,你想去參軍嗎?」何澤宇抓住蘇淮的肩膀,臉上滿是擔憂。
「蔡黨已經被處置,軍中正值無人之際。我爹說我天賦異稟,從小就教我行軍兵法帶我去軍營,行軍打仗對我而言不過吃飯喝茶。」
「可若是有人認出……」
「不會有人認出我的,我是江遠,蘇淮八歲那年就死了。」蘇淮目光沉沉道,嘴角微彎安撫了眼前的親人。
何澤宇無奈嘆了口氣,「我也護不住表哥,只能讓表哥你去了。」
「阿宇,你為我做了足夠多的事情,反倒是我,這個表哥的不能幫你做什麼,眼看著你被胡氏欺凌。」
「表哥,這些后宅的把戲我沒放在心上。」
兩兄弟難捨難分。
雲桃捧著碗瞧到了她爹臉色的不對勁。
便拿著午飯擱到她爹面前。
「爹,吃飯了。」
今天吃的栗米粥和雜糧餅。
餅是貼在鍋的邊沿燜烤出來的,一邊是脆的。
餅里加了不少的小蔥,路邊現採的,做出來的餅格外的香。
「謝謝閨女,你也吃吧。」雲華春說道,面上的愁苦神色不改。
「爹,咱們都這樣了,你在發愁什麼呢?」雲桃問道。
「我愁,我愁我們的身份啊。」
「士農工商,雖說農在士下面,可工和商怎麼都比我們日子好,要是在家裡種地還好。只是這一路上,別說遇到的大官,就是稍微有些身份,我們怕是要下跪。」
「城外還能抱團,要是到了城內呢?」雲華春憂愁道。
這可不是他們那個法治社會了,街上的警察都是為人民服務的。
若只是遇到官員跪拜還好,可要是遇到有權有勢的強取豪奪怎麼辦?他又要怎麼護住妻女呢?
「爹,你不是秀才嗎?」雲桃樂觀道。
「秀才又不是我考的,要是人家要是稍微查幾句,我沒什麼能拿的出手的。」雲華春低聲道。
記憶里是有些繁雜晦澀的古文,可他讀書的時候是個連八百字作文都難擠出來的人。
這文言文就更別說了。
哪怕他之前學歷再高,可到這裡就是個文盲。
「那咋辦?」
「得看書!還得練字」雲華春咬牙道。
為了老婆和孩子,他得去看書。
字得練練,不然他這一手字隨便寫寫兒就能露餡。
「爹,咱家不是有書嗎!」雲桃欣然道。
「還有字帖!」
原主家裡就是有書,原主的爹每日還是不是拿出來捧讀。
「那咱說干就干!今天晚上我就去讀書?」雲華春振奮精神道。
家裡原來是有兩三本書的,這時代書貴,一本就要好幾兩銀子。
原主原來騙老婆和丈人買的,看倒是看了。
可考舉人不是看兩本書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