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你會不會消失 （風鈴篇）

三十年前。

月冰山下。

詭秘深林里。

煙霧瀰漫在林中，屍橫遍野，臨近死亡的境地。

眾仙齊聚戰「妖女」。

「妖女」身負重任，又是凡胎肉體之軀，修為僅有三載，怎會與修為上千年已久的眾仙抗衡？

禹風鈴心存信念，那個守護心愛之人的信念支撐她在眾仙招數的攻擊下未倒下。

她心中明了，若此戰敗了，這身後守護三年的妖界便會被仙者摧毀成一片廢墟。

浴火凰權劍，助她本來要倒的身體如今還站在戰場上。

一仙人看出她是凡人之軀的那一刻，不解道:「本是人間凡人，為何要以命護妖？」

禹風鈴笑而不語，啞口無聲回答仙人。

若是能發音，她會說。「妖同人一樣擁有血肉之軀，人分善惡，妖也同樣有善惡之分，為何仙人就不能接納妖族？」

眾仙見此女有一雙充滿殺氣重重的眼神，一仙人搖頭嘆道:「此女雖是凡胎肉體之軀，但這雙充滿殺氣的眼神絕對不會放下屠刀，如今又殺了眾多仙人，此女已然徹底妖化，留不得，留不得了！」

另一仙人手握仙狜鏈走來道:「仙族禁忌不可傷害人族，否則承受天雷之罰，現在此女殺了眾多仙人，我不怕受到天罰，滅了此妖女為我們死去的同族報仇！」

她眼前，眾多仙人齊聲道:「我們也不怕，我們要為那些死去的同族報仇。」

此話一出，她笑了。

什麼是為同族報仇？她為守護妖族安寧親赴戰場，難道不是他們這些所謂的仙人一次又一次來覆滅妖族？

她硬拖著殘破不堪的身軀，視線模糊，眼前一切難以看清。

她在心裡對自己說著。「禹風鈴，你絕對不可以倒下，你若是倒下了，他該怎麼辦？」

自身難保她都不忘陸貞恆。

眼前，有著如此耀眼的一道光。

這道光是死亡倒計時，是眾多仙人向她一同釋放而出的招數。

他們打算一招致禹風鈴於死地。

光愈發強烈，她只手遮眼。

血，濺樹樁，一位身著白衣的少年用他自己的身軀為眼前的女子擋了全部的傷害。

強光消失，浴火凰權劍倒在血泊之中。

她慢慢地將手向眼前的男子伸去。

她無聲抽泣，那雙手在顫抖著。

在禹風鈴的面前，那位白衣男子的身軀在漸漸的消失。

他從袖口掏出一顆閃著星光的靈珠擺在禹風鈴的面前，流著眼淚沖禹風鈴微笑，他的聲音聽上去很溫柔，很溫柔。

那個白衣少年就是楚香玉。

「我很喜歡你的名字，禹風鈴，從一開始我都在尋找治療失聲的藥方，這回，我把治療你聲音的藥方找到了，你現在把它吃了，以後他就不會再嫌棄你了。」

治療失聲的藥方只有楚香玉自己知道，藥方是他的全部靈力，一身修為加上心頭血。

禹風鈴已哭成一個淚人。

她搖頭不想吃，若是吃了葯他會不會就此消失在六界了？

她抗拒吃藥，楚香玉忍著身體上的疼痛還是把葯噻到她的嘴裡。

只是，楚香玉是先把丹藥塞進自己的嘴裡，通過接吻的方式把丹藥送進禹風鈴的嘴裡。

看她把葯吞了之後。

他才開心了起來。「現在，可不可以讓我聽聽你的聲音？」

二十年了，她都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這是她二十年的時間裡說的第一句話。

是看著楚香玉說的。「你……會不會消失？」

目前，楚香玉的身體已經消失一半。

下半身空虛。

他沖著滿眼含淚的禹風鈴笑道:「第一次開口說話就對我說這些嗎？」

在這個時候，楚香玉還不忘開個玩笑逗她一笑。

看見他那一臉無奈的笑容，禹風鈴更加的忍不住潸然淚下。

「你會不會消失？你說啊？」她哽咽著。

這個問題，就算楚香玉不回答都知道，這幅身軀已經支撐不了多長時間了，楚香玉必定會從六界中消失。

禹風鈴雙手抱住了楚香玉，她將頭悶在楚香玉的懷裡痛哭，抽泣。「我不要……我不要開口說話，我也不要這個聲音，我要你活著，楚香玉，我要你好好的活著……」

楚香玉看著這個在懷裡悶聲痛哭的小女人，這一刻，是他多少個夢寐以求的夜難眠換來的，三年了，他用了三年多的時間，現在終於好不容易打動了她，好不容易讓她愛上了自己，可現在，卻要面對生死別離。

這個讓禹風鈴愛上自己的代價實在太大了，生命為代價，換來一份真心實意。

雖然要面對生死別離，但楚香玉還是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現給了禹風鈴。

他沒有哭，沒有在心愛的女子面前流淚。

他很有耐心的哄著禹風鈴。

「風鈴，你知道嗎？我們能做朋友一切都是天意，是天意讓我們在三年前的桃樹下相遇，是天意的安排讓你有討厭我的過程，現在，也是天意讓我們暫時分開，愛上你，是我這一生中必然要經歷的劫，今後，不管我們相隔有多遠，不管我們分開在何地，只要心裡有對方，那結局自然會是歡喜的。」楚香玉講話的聲音聽上去很暖心。

禹風鈴已經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在楚香玉身軀消散前，楚香玉還不忘和身後的同族交代一下。

「這位姑娘本心向善，無心傷我族人，都是我族處處挑削妖族，一千年了，妖守本心，再無闖出妖族領地在六界作亂，我們仙族應該心存眾生平等，我死後，放了這位姑娘，你們可聽到了？」

身後的眾多仙人同聲道:「是。」

死，他說死了，禹風鈴聽到他說了死這個字就哭得越來越厲害了。

禹風鈴不想讓楚香玉死，她還想要好好的和楚香玉在一起。

落日黃昏下。

詭秘深林外圍。

漫天橙雲高空掛，風吹浮雲滿憂傷。

詭秘深林霧情深，心愿仙人莫別離。

禹風鈴對楚香玉念了一首詩。

她抬起頭看著楚香玉，楚香玉低頭看著她。

她道:「香玉，這首詩是我對你要說的話，若有來世，這首詩是作為我們下次相見的信物。」

楚香玉被她這番話給感動到了，笑顏道:「好……我為你這首詩起個名字，就叫《望重逢》，風鈴，今後沒有我的日子裡，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好好的過日子。」

禹風鈴哭成一個淚人，搖著頭。

她不要和陸貞恆在一起，她想要和楚香玉在一起。

她不想讓楚香玉死去。

她不想讓楚香玉就此在她的生命中消失。

可是，沒有辦法，她沒有辦法救他。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楚香玉的身體慢慢的消散。

楚香玉將手放在她的額頭上，輕輕觸碰她的臉頰。

「風鈴，答應我，做回曾經的那個你，不要再為了他去打打殺殺，胭脂粉黛，仙紗裙擺才適合你……」

他收回了手。

突然，一個風鈴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她的心猛得一顫，楚香玉的身軀化為明亮的星光與這六界融為一體。

他……死了。

這回，楚香玉真的死了。

在仙人的唉聲沉痛下，禹風鈴的雙腿直接跪在了地上，她的柔弱身軀在黃昏的照應下，顯得更加的疲憊不堪。

她面朝天空，眼裡的滾燙淚水止不住的往外湧出。

眾仙散去。

沉寂的詭秘深林，無比沉痛的哭聲在深林里迴響。

這個時候，沒有第二個人會比禹風鈴難受。

回憶講完。

曼珠沙谷。

「為什麼……為什麼我這麼笨，為什麼我沒有早點發現……早點發現自己喜歡楚香玉的話，如果那天不來這裡的話，香玉他會不會還活著好好的？」禹風鈴癱坐在曼珠沙花海中哭成一個淚人模樣，一直都在責備著自己。

慕凌雪用手拍著禹風鈴的肩膀，耐心安慰道:「這世間沒有什麼如果，你現在整日被生前執念困擾，不接受渡化的話，你和楚香玉怎麼有來生？」

經過慕凌雪的耐心安慰，禹風鈴的情緒總算沒那麼崩潰了。

禹風鈴抽泣著身子問:「真的？我和他還有相見的機會？」

慕凌雪點著頭道:「對，你們當然還有再見的機會，這世間萬物都有定律，生來必然會死，死後即是重生，我們都在一個因果定律中循環往複，現在你們分離已有三十年已久，說不定現在他已經在人間等你等了三十年了。」

這話一說完，禹風鈴一下子驚了，心緒慌亂的問慕凌雪。「怎麼辦啊慕姐姐？如果真是像你說的這樣的話，香玉在人間都三十了，我現在接受渡化去人界轉世，等我長大了，香玉他頭髮不等白了嗎？」

這話問得慕凌雪難以回答。

墨雲城在一旁聽笑道:「禹姑娘，你怎麼這麼肯定楚香玉去了人界轉世？也許是其餘五界也不一定。」

慕凌雪覺得此話有理。「是啊，風鈴姑娘不必想太多，楚香玉前世是仙人，這一世一定還會是投成仙人。」

禹風鈴:「慕姐姐，我相信你說的話，我也相信香玉不會先找其他女人的，我相信他之前對我說的承諾一定會兌現的。」

現在，他們都安慰禹風鈴這個厲魂了。

陸貞恆怒道:「你們！你們是不是已經忘了還有我這個厲魂？」

墨雲城和慕凌雪同時扭頭看向陸貞恆。

慕凌雪很想為禹風鈴說句話，墨雲城先開口了。「一個大男人，心胸如此狹隘，到現在了還不知悔改，如此態度，你，我和慕姑娘不渡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