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滾出上里
這一天陳名跑完步,打算到城裏轉轉,順便買些東西回去。
走進一個飾品店,陳名看上了一個很好看的銀制發簪,這個發簪做工非常精緻,上面還有葉子的圖案,要十十兩。
陳名買了三個不同的發簪,又去到楊家布莊給小諾諾買了一身衣裳,楊家布莊規模可真不小,屋裏商客也是絡繹不絕。
隨後又去東市集買了一些小玩具。
在西市買了幾袋米,和幾塊豬肉,就見到五嬸家的兒子王二火急火燎的跑過來找他。
「陳名哥你家裏出事了!」王二的臉色慘白。
「到底出了什麼事你慢慢說。」
「昨日王家的兒子,中榜了,你娘去探問你的消息,不料這小子說你在城裏擺攤做生意壓根就沒去考試,你娘開始還不信,後來又跑去問了張嬸家的兒子,這才被證實,你娘一下沒氣過去,病了。」
「還有...」王二的聲音有點顫顫巍巍。
「還有什麼。」陳名心裏一驚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三嬸說你們家敗壞上里的...讀書風氣,要攆走你們一家。」
「我知道了,這事就不用跟我哥說了,回頭我跟他說。」陳名面不改色道。
陳名想着生意剛有起色,如果他倆都走的話就會前功盡棄,不如自己先回去看看情況在通知大哥。
見到王二的時候陳名已經猜的八九不離十了,但實在沒想到,因為這件事自己家還會背上這麼大一口鍋。
「這裏有十兩銀子你幫我把這些買的米和豬肉租個馬車帶回去,我先回去看我娘。」
王二緩了一口氣道:「你放心,陳名哥。」
陳名在馬行里租了一輛馬車,在城裏請了一位大夫就先趕了回去,身上的一百四十兩銀子花了六十兩。
陳名心裏想着「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陳名本來是打算在城裏安定下來了,在跟自己的老娘實話實說的。」
「沒想到被別人戳破了,再說自己在大街上賣涼皮被人撞見也實屬正常。」
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商人的地位自古是被人看不起的,尤其是這種落後的小農村,嚼舌根的人會越來越多。
...
屋裏哭聲不止,大人哭,小孩哭,哭聲一片。
門外圍着的是族人。
五嬸是最先發現的,但是五嬸也不敢明面上幫着,只是叫了自己兒子去城裏找陳名。
這陳名才知道原委,回到家裏的陳名,已經被這些人的舉動給惹怒了。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經商這件事會給自己家帶來這麼大的麻煩。
但是現在他顧不得這些人,直奔屋子裏。
姐姐坐在床邊依然哭成了淚人,俏臉一片慘白。
嫂子正在用一塊濕了的毛巾擦拭著母親的額頭。
見陳名回來,嫂子怒罵道:「你還有臉回來!」
看到娘在床上昏迷不醒,陳名也沒搭理嫂子,忙去請來大夫去看病。
大夫把完脈,眉頭緊皺道:「你娘他身體本來就虛弱,恐怕是...」
當聽到恐怕二字的時候陳明的手忍不住的顫抖,轉身奔向廚房,輪了一把殺豬刀就沖了出去。
這一舉動把大夫嚇得不輕。
姐姐忙追出去喊道:「大夫說沒有大礙,二郎你先別激動。」
「我陳氏孤兒寡母在上里沒受你們半點恩惠也就罷了,現如今你們也欺人太甚!」
陳名對着眼前圍在自家門口的族人說道。
不料人群中有人喊道:「你棄文從商,怪不得別人,我上里世代書香門第,容不下你個偷奸耍滑之輩。」
「將他們的土地房產充公。」鄰居三嬸大喊道。
三嬸是在村裏跟陳氏最不合的人。
因陳氏的田在她的田前頭,三嬸的莊稼長得不好,她就四處嚼舌根說是陳氏攔了她的水源。
「是呀,族長,他們這是有違祖訓的。」有人補充道。
陳名將手中的殺豬刀奮力砍在門框上說道:「我陳名是棄文從商,但是你們也別忘了,祖上只是說吾輩子孫強者從其文,弱者從其農,天之大當為萬民謀利,祖上只是說,讓我們從文,從農,並未說不讓我們經商。」
「你這是投機取巧。」這是上一年跟陳名一起科舉考上的童生。
「你算老幾啊,這裏輪得到你說話。」陳名緊皺眉頭惡狠狠的對着那個比自己年齡稍小的青年怒吼道。
「誰都知道商人只會為自己謀利,又怎會為萬民謀利。」三嬸略帶刻薄的語氣說道。
「你們口口聲聲說商人如何如何,那你們吃什麼油鹽醬醋,穿什麼衣服,一個個說的這麼理直氣壯。」陳名冷笑道。
一時間眾人盡然語塞,因為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片刻一個長者道:「這幾百年來,我輩尚未有任何人經商,你今日之舉卻有違背祖訓。」
「違背祖訓又如何,我還告訴你們我陳名不僅要做這商人,還要做這天底下最大的商人,他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你能翻雲覆雨,我胖墩就能跳起來給這地砸個窟窿。」只見這胖子作勢還跳了起來,眾人都被這胖墩逗笑了。
「窮則思變,像你這樣的人活該做一輩子窮屌絲。」陳名對着衝到眼前的胖子嘲笑道。
「你說什麼,你在說一遍。」眼前的胖子氣的滿臉漲紅,恨不得生撕了眼前的陳名。
「我說你個窮....屌....絲...」陳名一字一句道。
「族長這陳名欺人太甚,大家抄傢伙,把這大逆不道的陳家攆出咱們上里。」
只見陳名將菜刀輪到半空中,冷著臉開口道:「今日誰敢動我家人,定讓你們你血濺三尺。」
不得不說陳名這句話極具殺傷力,那個沖在最前面的漢子,額頭竟然滲出冷汗。
他怎麼也沒想到一個文弱的書生,身上竟然散發出來如此強烈的殺氣。
誰也不想當這第一個惡人,畢竟狗急跳牆的道理他們還是懂的,更別說這傢伙手上拿的是明晃晃的殺豬刀。
當然自古不怕死之人皆有之,沖在最前面滿臉橫肉的胖子道:「唬誰呢,看我不撕了你這兔崽子。」
胖子掄起拳頭沖了過去,反觀陳名面不改色,只是將手中的殺豬刀又狠狠的捏緊了幾分。
大家彷彿已經看到了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畫面,在這危急時刻族長呵斥道:「住手。」
這胖子才硬生生的將手楊在半空中停了下來。
族長嘆了口氣道:「我上里,自古留下族訓,祖訓不可違」
「陳名今日棄文從商之舉,確有違背祖訓,鑒於你母親病重,限你們一個月後搬離上里。」
族長的威嚴是不容任何人侵犯的,眾人聽罷,也是搖搖頭離開了。
見人都四散而去,陳名回到房裏,看到憔悴的嫂子跟姐姐道:「對不起,是我連累陳家了。」
嫂子嘲諷到:「整日不幹正經事,學人經商,就你那個樣子能掙到錢,狗都要笑出尿來。」
陳名也不惱,任由嫂子罵着。
「家裏出了這麼大的事,那死鬼也不回來,這日字沒法過了。」說着嫂子竟嗚嗚的哭了起來。
陳名連忙惱解釋道:「我昨日見情況緊急,大哥又在臨江仙,就想着先回家看下情況在通知大哥。」
嫂子一邊哭着一邊罵道:「我看你是沒臉去找你大哥吧!。」
姐姐看到陳名被嫂子埋汰,心有不忍解圍道:「二郎你先出去吧。」
陳名自是明白姐姐的好意開口道:「現在家裏也沒有什麼大礙了,還望嫂子跟姐姐照顧好娘。」
「這是我這次在城裏掙的錢,還請嫂子拿着給娘看病。」陳名說着將五十兩銀子擺在桌子上。
嫂子跟姐姐都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眼前的陳名,平日裏沉默寡言的弟弟,做起生意來這麼容易?這才短短數日就掙了五十兩?
嫂子想起剛才說的話,羞紅了臉,但嘴上仍是說道:「你這錢怕不是搶來的。」
陳名白了嫂子一眼也不搭話繼續交代道:「晚些時候,五嬸家的王二會把糧食跟肉送來,姐姐到時候也拿回去些。」
嫂子俏臉上略顯尷尬,剛說出這幾句話就後悔了,錢是隨意能搶來的嗎?羞紅的臉又加重了幾分。
這時陳婉清才回想起剛才陳名在院子裏說的話,忽然間盡然有些恍惚了。
眼前的這個弟弟似乎變了很多,看到他為自家人出頭的樣子,頗有幾分男子漢的樣子。
「我明日便去城裏看下有沒有合適的房子,等一個月後,咱們離開上里,也好有個住處。」
「真的要離開上里嗎,二郎」姐姐帶着哭腔說道。
這短短時間家裏經過這麼大的變故,她還沒適應過來,現在自己的弟弟又說到要搬離上里。
這對她來說一時間難以接受,一想到自己以後見不到家裏的人,她一時間也惆悵起來。
陳名自是能明白姐姐的意思,自己的這個姐姐這些年一直偷偷幫着家裏。
平日在家的日子也不好過,有什麼怨氣了還能跟嫂嫂說道說道,往後搬走了,她在這裏可謂真的是舉目無親了。
「別哭了,姐姐你看我給你買了好看的簪子。」
陳名小心翼翼的把銀色的簪子給姐姐戴好。
嫂子端起木盤偷瞄了一眼陳婉清頭上的簪子,覺得很是好看,她裝作沒有看見似的出去換水了。
此時姐姐也不哭了,正對着鏡子看着這銀色的簪子,臉上露出一對好看的酒窩,心裏很是歡喜,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收到這麼精緻的禮物。
「等我們安頓好了,會經常回來看姐姐的。」
現在的陳名未來還在漂泊,不敢承諾太多,他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如嘗所願。
見過城裏繁華之後,陳名是有想過搬家的。
只是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不過也好,這一次變故也更加讓陳明堅定信念,出人頭地的事刻不容緩。
……
這天夜裏,陳婉清拿出了簪子交給嫂子道:「二郎沒好意思給你,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你別跟他一般計較。」
嫂子看着這個簪子覺得比陳婉清頭上的還要好看,滿心歡喜,突然覺得這小叔子好像也不是那麼討厭了。
翌日一早,陳名交代好家裏的事情,就趕回縣城了。
回到城裏見到大哥還在廚房裏蒸涼皮。
因為太熱的緣故大哥光着膀子,脖子上搭著一條毛巾。
陳名走過去沉聲道:「母親病了你回去一趟吧,家裏人已經知道我經商的事了,還希望大哥能幫我多開導下母親。」
大哥聽到母親病了的時候,一個趔趄一籠涼皮摔了下去。
涼皮在地上回彈滾著,大哥忙急着去撿又摔倒在地上,爬起來坐在地上,半天也不言語。
陳大強想着自己常年在外務工,本就沒有對母親盡孝,再遇上這樣的事,他心裏愧疚的很,一時間竟失了神。
陳名看着大哥的樣子心如刀絞道:「娘沒什麼大事,不過上里是呆不下去了,你也知道村裏的人,這幾天我得找下房子,到時候我把房子租好了,你把娘他們都帶上來。」
「好」大哥半天從地上爬起來,木訥的回應道。
陳大強走後,陳名找到徐姚堯,托他租房子。
不料這廝非要問他要五兩銀子,真是掉錢眼裏了。
但凡抓着一點機會都要從陳名身上摳出一點錢來,陳名打心底里鄙視他這個財迷。
徐姚堯是個聰明人,聽到陳名說要全家搬到城裏的時候,他就知道他家肯定是出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