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離弦之箭
杜昌業苦笑了一下，皺起了眉頭道：「為朝廷做事，就應該不辭辛苦……可是，杜某翻閱了一些帳冊和公文，卻是暗暗心驚，這才幾年的時間，朝中府庫里的積蓄已經消耗過半，眼下，福州那邊還在打仗，這樣下去，朝廷怎麼能持久呢？」
韓熙載和嚴續對望了一眼，兩人都是大吃一驚，他們實在是想不到，朝廷已經到了這麼危險的地步，長此下去，恐怕是要出大亂子的！
嚴續義憤填膺，道：「嚴某聽說，吳越王錢弘佐已經派統軍使張筠和趙承泰率領三萬人馬，從水陸兩路趕赴福州，可以想見，我軍與吳越軍必定會有一戰。福州城至今仍然久攻不下，將來可就更加難說了……雖然朝廷已經派信州刺史王建封領軍增援福州，可是，在福州那邊的軍中，王崇文這個元帥有名無實，陳覺、馮延魯和魏岑等人都爭權奪利，王建封又性情倔強，未必會願意聽從王崇文的號令，到時候，眾將領各自爭奪功勞，各部兵馬的進退步調很難取得一致，下面的將士們也會人心渙散，士氣低下，這麼下去，福州之戰的結果恐怕不容樂觀啊……」
陸飛揚則是不動聲色，對於目前南唐的政局，他並不關心，他當然知道這個國家沒有前途，雖然看起來繁華富庶文化昌盛，其實只不過是驢糞蛋表面光而已。
韓熙載把陸飛揚請來，當然是有事要談，他看著若無其事的陸飛揚，道：「致遠啊，對於當前的局勢，你怎麼看？」
陸飛揚稍作思忖，便說出了自己的觀點：「在下只是一個商賈而已，本不該對於朝政大事妄作評論，不過，既然韓大人問起，在下便拋磚引玉，說說自己的看法……眼下，福州就像是一個泥沼，我朝大軍已經深深地陷在了那邊，況且，吳越軍已經與敵軍聯起手來，此戰的難度可想而知！就如杜尚書所說，目前，朝中府庫里的積蓄已經消耗過半，捉衿見肘，在下以為，當務之急，我軍只能儘快從福州退兵，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此言一出，韓熙載和嚴續都皺了皺眉頭，這些話說起來容易，可是，怎麼樣才能儘快退兵？就憑福州城下的那支南唐軍隊，將帥之間勾心鬥角，將士們軍心渙散，就算是他們想退兵，一旦福州城裡的敵軍趁機出城追殺，他們豈不是要全軍覆沒？
杜昌業見陸飛揚這麼年輕，又頂著個「金陵才子」的名頭，今日，他居然能被韓熙載請過來，與這些朝廷要員一起坐而論道，自然對他不敢小看，卻不知道這個「金陵才子」是否有真才實學，可是，他居然說要退兵，這不是紙上談兵么？
杜昌業心中自然有幾分不解，問道：「陸公子，本官倒是想要問一問，此戰如同離弦之箭，兩軍都已經殺紅了眼，我軍怎麼可能輕易退兵？況且，要是退兵的話，那些已經戰死的將士們豈不是要白白流血犧牲了？不知你有何高見？」
陸飛揚娓娓道來：「回杜尚書的話，吳越軍的艦隊可以隨時為敵軍提供物資和武器，甚至運兵增援福州，相比之下，我軍的補給線太長，一旦受到敵軍的威脅，後果不堪設想，再說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據我所知，我軍的戰鬥力也並不強，在福州那邊並沒有足夠精良的攻城器械……實不相瞞，杜尚書，在下正在研製一種新型的火藥武器，並且已經有了第一批產成品，或許能夠在攻城戰中起到很大的作用，可是，要想攻下福州那座堅城，僅靠現有的這些火藥武器是遠遠不夠的。既然如此，在下以為，朝廷還不如放棄福州這塊雞肋，把目光放在別的地方，或許對於國家的長遠發展更加有好處。」
聽了陸飛揚的話，杜昌業捋著鬍鬚陷入了沉思，其實，他對陸飛揚的話有幾分贊同，打仗打的就是錢糧和兵馬，以南唐的國力和財力，實在不應該讓軍隊在福州繼續苦戰下去了，可是，那麼多的軍隊在那邊，怎麼可能說退兵就退兵呢？皇帝陛下是什麼想法？這一點，他可不了解……
嚴續也是緊鎖眉頭，作為皇親國戚，就連他也不看好福州之戰的戰局，可是，既然已經打了幾個月的仗，如果再堅持幾個月，官軍能不能攻下福州這座孤城？對此，他依然是心存僥倖的，他認為，只要還有一線希望，就應該堅持下去才是。
韓熙載大有深意地問道：「致遠，你認為，朝廷應該把目光關注在什麼地方？」
「中原……當然是中原。」陸飛揚毫不猶豫地回答，「得中原者，才能得天下！」
「中原？你以為我朝有實力逐鹿中原么？呵呵……」韓熙載氣急反笑，他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在他看來，陸飛揚終究還是嫩了點，畢竟，這小子只不過才十六歲，至今還沒有成家呢。
「逐鹿中原有何不可？現在，契丹人和晉國已經對峙起來，看這架勢，他們怕是要打一場大戰，拼個你死我活，到時候，必定會是個兩敗俱傷的結果，我們不妨漁翁得利，派兵北上，嘿嘿……不過，今上似乎沒有這個魄力。」嚴續倒是認同陸飛揚的觀點，只是，他對此卻是信心不足。
「逐鹿中原，說得容易……」杜昌業苦笑了一下，道：「我朝一直交好契丹人，說起來，契丹人這次大舉南下，晉軍幾乎傾巢而出，晉國的內部必然空虛，如果我們與契丹人聯起手來，兩面夾擊，晉國必敗，那時候，我們完全可以與契丹人平分天下划江而治，可是，朝廷消耗了那麼多錢糧，幾萬大軍被困在福州城下，進退兩難，我朝哪有精力再去北上收復中原？」
陸飛揚聳了聳肩，道：「所以，在下方才已經說了，朝廷應該暫時放棄福州這塊雞肋，把目光轉向中原大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