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整個過年的時間，駱鋮都覺得一點兒沒比開店時清閑多少。

初一早上，早早就讓下人們把準備好的糖果拿到大門口，給每年初一都會到家家戶戶來說吉祥話要糖吃的小孩兒都挨個給到。

當然，太窮的人家大人也會早早的給孩子交代好，不讓孩子們去那裡為難人家。

所以過去不管是駱鋮家還是聞尺素家，都算是在村裡最窮的人家裡邊的，因此今年也是他們頭一次碰上這樣的狀況。這還是好在聞尺素記得這個習俗，早早就讓下人都準備妥當了，不然駱鋮還真的不知道這件事，畢竟原身的記憶里是沒有這些的。

待到巳時過半，所有孩子們都領到了糖之後，一家人便又坐著馬車去了梨樹村，給柳家拜年去了，直到晚飯吃完，駱鋮一人撂倒了兩個舅舅一個表哥之後，才又一家人趕著馬車回了來。

初二一大早夫夫二人帶著駱顯，去給村長拜年。

坐了不過一刻鐘就又請對方一家來自家做客，因為村裡好些人也已經過來給他們拜年了，便正好就讓下人做了一頓豐盛的午飯，和大傢伙們熱鬧了一下午，直到馬上酉時的時候，眾人才在村長的帶領下拍著肚皮心滿意足的離開。

初三總算是全家都休息了一天。

初四柳家人過來拜年，正好之前教家裡其他人的那套掌法大家都已經滾瓜爛熟了，於是駱鋮便連同柳家人一起，又給教了一套養氣的『培元功』。

初五雲吟前來拜年，順便還帶了季劭聰的拜年禮，因為季大少爺臘月里就回京城了，還要過幾天才能回來。所以早早的便拜託雲吟先將拜年禮給駱鋮帶過來，等他人回來之後再大家一起相聚。

「阿鋮，我真的誠心建議你來『澹雅書院』學習。」飯桌上，雲吟先是說了他已經被『澹雅書院』的古山長聘去做了教諭，然後就開始遊說起了駱鋮：

「這是我們蒼耳郡最大的書院，也是整個天晟朝數一數二的書院。」雲吟吃了塊紅燒肉，幸福的眯了眯眼，「你現在有凌先生親授，再加上自己本身底子不差，所以學問方面的問題不大。」他喝了口湯，正色道：

「但是，你的人脈消息實在是太少了。」雲吟一針見血的提出他的弱項：

「以你的才學，將來直至殿試都是沒有問題的，所以以後封官拜相自不在話下。可無論你走到哪一步，人脈這一方面都是必不可少也不得不要的。但若是等到你都出仕了之後再去結識的話，就大多都是些利益至上的別有用心之徒，很難找到真心相交之人了。所以，趁現在大家都還是尋常白衣的身份，心思也比較單純之時，還是要早做打算為好。」

駱鋮呷了口茶，淡笑道：

「譬如你和大哥這般，是么？」

雲吟一愣，頓時失笑：

「確實。」

他和季劭聰不就已經是駱鋮的人脈了么？或者說，他們三人，互為相助。季劭聰出身大家，有背景有後台，而他以後也一樣不會是殿試之外的庸才。所以，就算沒有別人，以他們的能力，倒也不怕日後身邊無真正朋友的。

不過駱鋮到底是明白他的好意，所以還是認真的點頭應道：

「子初所言，為弟會認真考慮的。」

雲吟一笑，與他互敬一杯，便又眯著眼幸福的看著面前的一桌美食，拿起一個大肘子繼續啃了起來。

當晚，雲吟依舊留宿了下來，駱鋮則是等他先洗漱完去休息了之後，才又回到主屋，和家裡人商量了起來。

「子初說的有一定道理。」凌雲木看大家都將目光凝聚到了自己身上后，率先說道：

「就算不是為了人脈，與更多的人相處，接觸更多不同的思維方式和思想做法，了解更多的人文情懷，都是於你日後出仕有利的。」

駱鋮頷首，表示認同。但還是又看向了聞尺素，想聽聽他的意見。

葯膳坊的生意一直都很火爆，之前有他在時，都總是忙得不可開交。如果他再去書院學習的話，雖說只上半天時間的課，未時一過就下學了。可到底前廳后廚、做菜採買統籌等等的事情，就都要壓在聞尺素一人的身上了。

這也是他明明知道去書院的好處后，卻依舊沒有在飯桌上當即就答應了雲吟的原因。

聞尺素現在與他已經可以說是心意相通了。所以當駱鋮目光看過來時，他就已經明白了駱鋮的顧慮。遂先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甜甜的笑容后，才輕輕的在桌下勾起駱鋮的小指仰著小臉對他說道：

「阿鋮哥不必擔憂，陸願他們一家現在也已經完全熟悉了店裡的事情。尤其是陸願，菜品基本上也都已經會做了。所以，以後后廚做菜的事情我就可以少操一份心，你就放心的去書院學習吧。」

因為陸願異瞳，駱鋮怕又惹來不必要的麻煩，而他現在又還沒有強大到什麼麻煩都能解決的地步，所以駱鋮便也教了他做菜，讓其待在後廚避免正面與人打太多交道。

駱鋮側目，反手將那勾著他小指的手握住，面色冷靜心緒翻騰。

他明明是想要將他的少年養成一個嬌公子的，最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那種，好能夠彌補他前十幾年所受的所有苦難。一直以來，他也都以為自己是這樣做的。

可現如今卻發現，不夠！

遠遠不夠！

他的少年，只是從一種忙碌，轉換成了另外一種忙碌而已，離他想要的目標還相差著十萬八千里的距離。

只可惜，現在的他即使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卻也依舊還沒有那麼大的能力，可以去實現這一目標。

不是做不到，而是不能。

畢竟他原本只是個小山村的窮秀才，不過短短几個月的時間，有了店鋪也蓋了一院新房，就已經足夠惹人眼紅了。如果在短期內就再上一層樓的話，那便不是齊人之福，而是殺身之禍了。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雖然如果真有什麼事的話，他可以把一家人往空間里一送就完事了。

但，一來他還沒有告訴大家空間的事情，畢竟如果要說這一層的話，就要先把他並不是原身的事給交代清楚。這也便是他自從成親后，除了過個幾天會趁聞尺素晚上睡著後進去記錄一下最近發生的事情之外，便很少進空間，或動用裡邊東西的原因。

畢竟魂穿這樣的事情，即使是在信息發達的後世，人們也就是在小說電視里虛構的故事中還能接受，真要發生在自己或自己身邊人身上的話，也是一樣會恐懼慌張的。

就更不要說是在這本就信奉鬼神的古代了。

尤其最重要的是，他怕駱顯接受不了。

原身再不好，那也是他的親哥哥。所以他無法預測，當小傢伙知道真相后，會是個怎樣的反應？

會不會……恨他？

他不想失去這個弟弟，更不想傷害他。

駱鋮在心底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想著：要再快點，再努力一些了。然後看著依舊仰著小臉看著自己的少年輕輕的點了點頭，清淺一笑，溫柔的對他回了一個字：

「好。」

…………

初六其他人在家休息，駱鋮則帶著聞尺素，跟著雲吟一起去了『澹雅書院』。因為現在的雲吟就住在書院給他提供的宿舍里，所以他倆一是跟去給雲吟拜年，二是順便可以提前觀摩一下書院的環境。

「這是孔廟，也是整個書院最中心的地方。」雲吟帶著二人邊走邊介紹道：

「等下旬書院招收學子考試時，就是在這裡。」

「嗯。」駱鋮頷首。

「還要考試啊？」一旁的聞尺素一聽，頓時擔憂了起來：

阿鋮哥只被師父考校過，不知道面對書院的考試時能不能通過的？

駱鋮一看他那頓時連鼻頭都皺了起來的愁苦模樣，頓覺有些哭笑不得。懲罰性的颳了一下對方的鼻頭佯裝生氣道：

「你夫君我好歹也是考過秀才的，再說師父平日里的考校也一點兒都不輕鬆，所以不過是個書院的入學考試而已，是怎麼就會讓你如此擔憂了？還是……你本來就一直都不信任我的能力，嗯？」

聞尺素頓時瞪大雙眼，反應了過來。

對哦！阿鋮哥連秀才都考過了，而且之前連雲大哥都說過，師父考的東西都是很難很難的，一般人根本就考不過師父的那些題，所以他幹嘛要擔心這種小事的？

偷偷的吐了下舌尖，聞尺素不好意思的揪起自己夫君的袖子輕輕搖了搖，紅著耳尖小聲的跟他撒嬌著承認錯誤：

「對不起，是我多想了嘛，阿鋮哥最棒了！一定是什麼試都能考過的！」說完便眨巴著大眼睛，滿眼『我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諒我嘛』的可憐眼神看著駱鋮。

駱鋮一聽他那軟糯的撒嬌和這乖巧可愛的模樣，心裡早就像包了一汪春水一般，軟的不成樣子。要不是旁邊還杵著一個電燈泡的話，他都想抱抱自己可愛的小夫郎，順便再親兩下了。

雲吟在前邊看的眼睛直抽抽，總算知道了為什麼季劭聰那麼喜歡對駱鋮翻白眼了，因為那完全就是最本能的反應！不然還能怎麼樣？又不能上去揍一頓。

「咳咳！」眼見兩個一直都在悄聲的說著小情話的人竟然同時都忘了還有他這個外人的存在後，雲吟無奈，只能自己出聲提醒：

「你倆注意點，這還在書院呢。」

「嗯。」駱鋮斂起笑容，嚴肅點了點頭，「所以呢？」

雲吟：「……」

所以你們就要注意點啊！

可一想書院也沒有說讓人家正經夫夫連個話都不能說的道理，就又忍下了想要反駁的慾望。只能憋著十公斤的內傷，恨恨的反思了一下自己將人帶到書院來的決定到底對不對后，開始由衷的思念起了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季劭聰。

至少「我蠢」如果在的話，就能和他平分這十公斤的憋屈了呢。

好兄弟，共患難，同擔當。

遠在京城的季少爺：「阿嚏！」

咦？他揉了揉鼻頭：奇怪，今天沒降溫啊？怎麼還著涼了？算了，還是再去換一件更厚的棉袍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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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劭聰：為什麼你們的旁白里總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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