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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春三月,暖陽當空,宋時鳶坐在花滿枝頭的桃樹下,看丫鬟們泡青梅酒。

丫鬟辛夷邊拿鐵簽子在青梅上扎眼,邊幸災樂禍地笑道:「大/爺這幾日就該回來了,姑娘應承給他繡的扇袋卻沒扎幾針,回頭看您怎麼跟大/爺交待。」

這「大/爺」,說的是宋時鳶嫡親的兄長宋時鵠,現下正在府城的白鹿書院讀書。

宋時鳶才重生回來沒幾日,心態還沒調整好呢,哪裏顧得上這個?

聞言她不以為意的笑了笑。

甚至還倒打一耙:「那能怪誰?還不是怪你們這些丫頭們針黹女紅學得太好了?但凡你們活計差一些,替我做綉活的時候也不至於露餡。」

另一個丫鬟青黛聞言,撇嘴道:「感情綉活好還成錯處了?姑娘您講講理吧!」

「我要講理的話,你們該懷疑你們家姑娘是不是被人給掉包了。」宋時鳶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主僕幾個正鬥嘴斗得歡呢,院門口突然有個身穿粉衣綠比甲的小丫鬟匆匆跑進來,稟報道:「姑娘,大/爺回來了。」

「知道了。」宋時鳶應了聲,隨即站起身來,拍掉落到肩頭的幾片花瓣,進屋換了身衣裳。

正要去母親所住的正院見兄長,就聽院子裏傳來個急切中夾雜着興奮的聲音:「妹妹,妹妹……」

宋時鳶嘴角不自覺地露出抹笑意來,快步迎出去。

在腦子裏回想了一番上輩子待字閨中時的做派,她站到廊下,兩手掐腰,作刁蠻小姑娘狀。

嘴裏嗔道:「哥哥,你這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仔細給父親聽見,又拿雞毛撣子揍你。」

宋時鵠大踏步走到她面前,拿指頭點了點她的小鼻子,笑罵道:「我這是為了誰?」

宋時鳶歪頭,一臉不解。

「上回你險些被拍花子的拍走,爹娘跟我好懸沒被嚇死,打那會兒起,我便一直盤算著要給你物色個功夫好的護衛。只是我身在書院,能出來的工夫有限,一直沒能尋摸/到合適的人選。」

宋時鵠搖頭嘆氣一通感慨,隨即神色一變,高興道:「誰曾想今兒竟然遇上了岑兄!岑兄武功高強,三兩下就替為兄制服了發瘋的馬兒,救了為兄一命,還願意屈尊降貴留在妹妹身邊當護衛,我真是太高興了,母親那裏都沒顧上去,就趕着來給妹妹報喜了。」

說完,他退到一邊。

一個身穿藍衫,身形挺拔如蒼松翠竹般的青年男子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岑九容,見過宋姑娘。」

隨着尾音落地,他抬起頭,露出一張半邊如謫仙般俊美,半邊如魔鬼般長滿膿皰的臉來。

宋時鳶「蹭蹭蹭」連退三步,臉蛋瞬間煞白如紙。

倒不是被他臉上的膿皰嚇得,好歹她在現代生活了半輩子,又在古代生活了一輩子,這回重生回來,算是三世為人了,不至於眼皮子如此淺薄沒見識。

之所以如此驚慌,乃是因為她認出了這人的身份。

她生活的這個世界其實是一本名叫《夙愛》的古早狗血虐文,男主就叫岑九容,是個動輒殺人全家的兇殘煞星!

單憑名字她還未必能確定,畢竟同名同姓的人不少。

但同名同姓,卻又這幅半邊謫仙半邊魔鬼的模樣,毋庸置疑,他就是原著男主岑九容。

按照原著劇情,這個時間點,皇帝病重,太子未立,中宮又空缺,正是各方勢力角逐的時候。

身為錦衣衛指揮同知的岑九容,受到頂頭上司錦衣衛指揮使馬都南的迫害,身中劇毒,臉蛋爛了半邊不說,還失了憶。

流落章丘縣后,被女主紀望書撿回去當了自己的護衛,上演了一出刁蠻大小姐VS忠犬護衛的甜蜜戲碼。

之後,岑九容恢復記憶,發現自己愛上的嬌蠻大小姐竟然是殺父仇人之女,甜蜜戲碼落幕,虐戀戲碼登場。

想到這裏,宋時鳶疑惑地皺起了眉頭。

為什麼本該在章丘縣的岑九容,卻跑到自己父親任縣令的青雲縣來了呢?

這可是上輩子不曾發生過的事情啊……

莫非,是因為她的重生,導致這個書中世界產生了蝴蝶效應?

不能吧?

她一個從頭到尾都跟原著劇情沒丁點干係的路人甲,能有這麼大作用?

不過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得立刻將岑九容趕走,他們宋家小門小戶的,可經不住他這個瘋子折騰。

於是她忙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堅定道:「不用了,上回是意外,我素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哪裏用得上護衛?」

生怕說服不了兄長,她又將父親宋廩給搬了出來:「況且,咱家小門小戶的,父親光養活咱們這老老少少一大家子人就甚是艱難了,哪裏還有閑錢給我養護衛?」

宋廩是個嚴父,奉行「棍棒底下出孝子」,宋時鵠一聽他的名字,頓時就心裏發虛,改口道:「妹妹說的也在理……」

「宋姑娘。」

宋時鵠話未說完,就被岑九容給打斷了。

他低垂著頭,不動聲色地挪了下腳,將半張佈滿膿皰的臉對着她,用低啞而又柔弱的語氣說道:「在下無家可歸,只求姑娘給個容身之處,能有口飽飯吃就足矣。」

頓了頓,又十分替宋時鳶考慮地補了一句:「若姑娘心裏過意不去,俸祿比照府上下仆的月錢給就好。」

宋時鵠向來心軟,聞言立時又改了主意,替他求情道:「妹妹,岑兄被山賊傷了腦袋,除了自個名字,旁的一概都不記得了,若咱家不收留他,他就真的無處可去了。」

宋時鳶:「……」

外頭來歷不明的男人,就因為別人救了他,再賣幾句慘,他就敢往自己待字閨中的妹妹跟前領,還要讓他當妹妹的貼身護衛……

雖然早就知道她這個兄長是個傻白甜了,但還是不可避免地被他蠢到了。

她雙手環抱,冷哼一聲:「天下無家可歸的人多著呢,我又不是救苦救難的菩薩,哪裏管得了這麼多?」

宋時鵠上前一步,拿手指揪住她的衣袖,央求道:「妹妹……」

宋時鳶果斷打斷他,冷冷道:「我說不要就不要,你再歪纏,我告訴父親去,說你在外頭結交不三不四的人,看父親怎麼收拾你!」

「岑兄,這……」宋時鵠敗退,無奈地看向岑九容。

「咳。」岑九容捂心口,柔弱地咳了一聲,隨即抿唇一笑:「宋兄,可否院外稍候,容我與宋姑娘單獨說幾句話?」

宋時鳶不願與他獨處,誰知道他會鬧什麼么蛾子,才要出言替兄長拒絕,宋時鵠就果斷掉頭,一溜煙小跑出了她的院子。

宋時鳶:「……」

她被氣笑了。

扭頭尋摸了一番,見廊下豎着個掃把,於是抄起來,狠狠地朝岑九容身上招呼,嘴裏罵罵咧咧道:「都說我不需要護衛了,你怎地如此臉皮厚?孤男寡女的,誰要跟你單獨說話?走,你快走!」

抽了十幾二十掃把后,宋時鳶這才氣喘吁吁地停下來。

岑九容邊整理被掃把抽亂的衣衫,邊溫柔地笑問道:「可打夠了?若是不夠,可以接着打,在下扛得住。」

宋時鳶無語,沒好氣道:「你快走,不然我叫丫鬟去喊家父了,到時就算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岑九容甩了下袖子,兩手背到身後,往前走了幾步,站到宋時鳶跟前,好笑道:「區區青雲縣縣令,能奈我這個錦衣衛指揮使如何?」

宋時鳶整個人都僵住了。

不對!這劇情不對!

就算岑九容錯走到了青雲縣的地盤,也該是失憶的狀態啊,怎地脫口就說出了自己錦衣衛指揮使的身份?

而且,他難道不應該是錦衣衛指揮同知?怎地說自己是錦衣衛指揮使?

雖然不抱什麼希望,她還是決定裝傻,看他是不是在詐自己。

於是她斜了眼他那半張佈滿膿皰的臉蛋,不屑地冷笑一聲:「你?錦衣衛指揮使?我怎沒聽說甚時候朝廷允許面有惡疾之人入仕了?」

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宋時鳶如此言語,顯然是半點臉面都沒給岑九容留。

岑九容卻半點都不在意,甚至還在唇畔泛起個和煦的笑意來:「阿鳶向來嘴硬心軟,嘴上這般嫌棄我,心裏指不定正如何心疼我呢。」

不等宋時鳶回應,他又柔聲安撫道:「別擔心,解藥我已經在服用了,過半個月,就能康復如初了。」

宋時鳶:「……」

誰特么心疼他了?

誰特么擔心他了?

確定了,這個原著男主不但是個瘋批,還是個腦袋進水的瘋批。

她懶得跟他廢話,決定讓丫鬟去喚家丁來,把他打出去。

她轉過頭去,朝正房方向喊道:「青……」

青黛的名字才喊到一半,脖子就被一隻略帶冰涼的大手給掐住了。

岑九容轉到她面前,一臉雲淡風輕的笑道:「我是什麼樣的人兒,你看過小說,應該知道的比誰都清楚。不要拒絕我,不然我可不保證不會像小說里對待紀望書那般對待你哦。」

宋時鳶頓時猶如被一盆冰水澆頭,渾身的血液都被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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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臣的小嬌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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