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枉

冤枉

辦公室內,白牆上掛着一幅教書育人書法。

教導主任朱有才板着臉在七個學生面前來回踱步,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架勢。

陸鴻飛苦着臉試圖辯解:「朱老師,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樣,我們可以解釋的……」

「你閉嘴!」朱有才冷喝一聲,陸鴻飛縮著脖子不敢說話。

朱有才的目光落到了站在最左邊的時銘身上。

七個人裏面,時銘個最高,臉最臭,往那兒一站渾身上下都帶着一股子桀驁不馴。

一看他這架勢,朱有才就心生厭惡,尤其是時銘在二中是出了名的小混混。

朱有才指着他罵道:「時銘,這些人裏面就屬你最不老實,以前你課不好好上,三天兩頭的遲到早退,一天到晚不知道搞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老師的話都當耳旁風。」

「現在倒好,把班裏頭的同學都帶壞了,你想幹什麼?你們這叫敲詐勒索,是要吃牢飯的!我告訴你,你這樣的出去別說是二中的,敗壞學校的名聲。」

他那架勢,恨不得立刻將時銘趕出二中。

時銘的嘴角綳成了一條線,眼底都是寒冰。

如果不是穿書之後,他答應過這具身體的母親會好好讀書,不在學校惹禍,此刻就絕不會任由一個豬腦子教導主任指著罵。

朱有才見他不服氣,伸手便要戳他腦門子:「你擺個臉色給誰看,真是茅坑裏的石頭扶不起的阿斗!」

「啪!」

時銘一把拍開他的手:「別碰我!」

上輩子留下的PTSD,導致時銘受不了別人的碰觸,即使是親人也不行。

「好好好,你竟然敢打老師,我看你是不想讀書了!」手背一痛,朱有才覺得時銘這是故意挑釁,漲紅著臉罵道,「今天就讓你媽把你領回去,麻溜的給我滾蛋!你被開除了!」

「第一,初中屬於九年制義務教育,你沒資格開除我!」

「第二,是你先動手,我自衛。」

「第三,我沒有敲詐勒索!」

時銘冷笑解釋。

他站着挨罵,是因為有錯在先,但不代表朱有才能為所欲為。

可這些話聽到朱有才的耳中就是嘲諷,是挑釁,是故意踐踏他的尊嚴。

更讓他憤怒的是,時銘說得都對,這更讓他暴怒:「打架勒索、毆打老師、顛倒是非,我看你是壞到骨子裏頭沒藥救了!」

「不能開除,老子還不能處分你!去把你媽叫來!」

時銘臉色一沉,真要背上一個處分的話吳玉梅不可能不知道,他根本不在意處分,但卻不能不在意吳玉梅的心情。

朱有才一看他的臉色更加得意,學生嗎,有幾個不怕請家長背處分的,一時間罵得更大聲了。

「呦,朱主任,怎麼這麼大火氣?」一個聲音從門口傳來。

潘志強背着手走進來,擰著眉頭說:「這好好地說什麼開除處分的,都是一群孩子,我知道您這兒嚴抓校風校紀,但批評教育可以,處分可不能隨便亂來。」

朱有才冷哼一聲:「老潘,你來得正好,時銘是你們六班的吧,你們六班現在了不得了,在學校裏頭竟敢敲詐勒索低年級的學生。」

潘志強皺了皺眉頭:「朱主任,這話沒證據可不能亂講。」

「什麼沒證據,他們勒索的時候被我逮了個正著,你瞧瞧,錢都在這兒呢!」

潘志強掃了一眼那一疊小額紙筆,抬頭問道:「時銘,你來說事情的來龍去脈。」

「我沒有敲詐勒索。」時銘又說了一遍,心底無比後悔隨口一句話想打發陸鴻飛,結果鬧出這種事情來。

這算不算反派的氣場,原本他就想好好讀書,結果還是惹上了事情。

如今這個黑鍋是不背也得背,完全洗不幹凈了!

「你說沒有就沒有,人證物證都在這裏,容不得你抵賴!」朱有才不依不饒地喊道。

潘志強知道時銘是個悶葫蘆,又問另一個:「陸鴻飛,到底怎麼回事兒?」

陸鴻飛眼睛一轉,立刻說:「老師,真的是誤會,我們就是跟低年級的同學開個玩笑,正鬧着玩呢被朱老師瞧見了,他就誤會了。」

他這也不算騙人吧,本來時銘都已經打算把錢還回去了,都怪豬頭出現的太巧合!

「有這麼開玩笑的嗎?」朱有才冷笑,「你們幾個來說,他們倆是不是敲詐你們了?」

「老師在這裏,你們儘管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初一的幾個孩子面面相覷,心底暗道這要是真說了,放學后豈不是要挨打,時銘看着就嚇人,聽說在校外打架的時候一個人能打十個。

比起平時不太能見到的教導主任,他們更害怕時銘。

再一抬頭,正瞧見時銘的冷臉和陸鴻飛抹脖子的動作,嚇得他們更害怕。

站在最角落的小可憐眼睛忽閃了一下,在心底評估站在哪邊對自己更有利。

掂量了一下小身板,幾個學生都說:

「老師,確實是誤會。」

「我們鬧着玩呢。」

「他們沒敲詐勒索。」

朱有才眉頭一皺,潘志強已經說了:「主任,你看,就是一場誤會。」

朱有才卻不信,他看向站在角落沒吭聲的那個。

那孩子也穿着初一藍白相間的校服,個頭卻比時銘矮了兩個頭都不止,說是三四年級都有人信,娃娃臉上都是青紫的傷痕,低垂著頭一副被欺負的小可憐樣兒。

嘖,瞧著就被打慘了。

朱有才矮下身子,柔聲問:「同學,不要害怕,你來說說看發生了什麼事情?」

小孩兒抬起頭,他長著一雙小動物般微微下垂的眼睛,眼睛黑白分明,右眼角卻紅腫了一塊,破壞了那張軟萌的臉蛋。

朱有才的聲音更柔和了:「這兒是不是他打的,告訴老師,老師替你做主。」

老師替你做主?

小孩兒眼底閃過一絲諷刺,這句話他聽過許多次,但每次的結局都只會讓他遭受更多的辱罵折磨。

開學到現在還不到一個學期,他的那位班主任就已經學會假裝看不到他臉上身上的傷痕了。

很快,小可憐心中有了決定。

「不是,是我自己摔的。」

朱有才的眉頭擰了起來,一臉不悅:「你可得說實話,不然你就是騙子撒謊精。」

小可憐似乎被嚇到了,顫顫巍巍的捏緊了拳頭,求救似的看向時銘。

這也太好欺負了,時銘皺了皺眉。

「夠了,如果你不喜歡我,故意找茬給我處分,那儘管來吧,沒必要針對其他人!」時銘開口打斷了朱有才的話。

掃了一眼角落的男生,時銘也能猜到他們不敢說的理由,在學校裏頭告老師能自保,可離開學校之後就要挨更多的打。

就算這幾個孩子說謊,這也不是朱有才一個老師用語言脅迫學生的理由。

朱有才暴跳如雷:「老潘,你聽聽你聽聽,這是一個學生該說的話嗎?」

潘志強卻道:「朱主任,時銘的話雖然不好聽,但話糙理不糙,幾個孩子都說鬧着玩,根本沒有敲詐勒索的事情發生,你怎麼就抓着時銘不放了?」

「是,時銘以前是調皮搗蛋,沒少逃課,但他從來沒在學校裏頭欺負過同學吧?」

「最近他都該改過自新了,月考的時候成績進步很大,數學直接考了年級第一,現在你捕風捉影的要給他處分,你是不是看不慣我們六班出一個尖子生?」

「什麼年級第一,他那成績還不知道怎麼……」

「時銘、陸鴻飛,你們帶低年級的同學出去。」潘志強打斷朱有才的話,「午休時間都過了,你們該去上課了。」

時銘抬頭看了他一眼,知道這位班主任是不想讓他繼續聽難聽的話,把他們打發走跟教導主任求情,潘志強長得粗糙,對待學生卻耐心細心。

「走吧。」時銘便轉身走了出去。

陸鴻飛和其他四個低年級的連忙跟上去,小可憐抿了抿嘴角,也乖乖跟上去,像一條小尾巴。

結果走了幾步,時銘又回來把那疊小額鈔票帶走了。

「你幹什麼?」朱有才下意識想阻止。

潘志強一把拽住他,嘆了口氣道:「朱主任,時銘是什麼樣的人,我這個班主任比你更清楚,他說沒打人,沒敲詐,那就是真的沒有。」

就時銘那個臭脾氣,真要做了用得着否認嗎?

朱有才臉色難看:「我一個教導主任難道還會故意冤枉他?」

潘志強也不否認:「主任,你真要為了這個跟孩子較真,那咱們就只能鬧到校長面前去了,反正處分這種大事情他也應該知道。」

朱有才臉色一變,終於想起來這潘志強不顯山不露水的,其實卻是校長的小舅子。

潘志強又說:「時銘是六班的學生,他要是真的做了,我絕對不會包庇,第一個站出來教育他。」

「但別人隨便污衊就是不行,孩子都在青春期,正是最敏感的時候,一個鬧不好毀掉的就是孩子的一輩子,主任,你也是教書育人的,不會不懂這個道理吧。」

朱有才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老潘,時銘以前闖禍的次數還少了?你沒聽說他在外頭跟那些亂七八糟的人玩在一起嗎,這就是個沒教養的混球,從小沒爸教就是不行。」

潘志強的臉色冷了下來:「朱主任!」

朱有才卻說:「我這也是實話,學校是學習的地方,反正他遲早都會退學當小混混,這種害群之馬早點退學對其他學生才是好事兒!」

見潘志強臉色難看,朱有才還補了一句:「你也別拿校長來壓我,真要鬧出什麼事情來,你這個班主任也吃不了兜著走。」

「不牢朱主任操心。」潘志強瞪了他一眼,也轉身走了。

朱有才臉色漲得通紅,在後頭喊道:「潘主任,我知道六班的成績差,但你也不能逮著一個就可勁兒的慣着,時銘以前成績什麼樣你不清楚嗎,這次的第一還不定怎麼來的,雖然沒查出他偷答案的證據,但他不會每次都這麼好運氣!」

回答他的是一聲巨響。

離開辦公室之後,陸鴻飛就跟解除封印的鴨子似的又開始了:「怎麼辦怎麼辦,怎麼就這麼倒霉被豬頭看到了!」

「完蛋了,他會不會給我處分,要是請家長的話我就完了,這次肯定男女混合雙打。」

「老潘能不能搞定豬頭,他不會幹不過那隻豬吧?」

時銘被他吵得不行,再一次思考起縫嘴巴的可能性,瞪了他一眼看向那五個初一。

被他這充滿煞氣的眼神一看,五個初一就跟鵪鶉似的乖巧。

其中一隻還是傷痕纍纍的小鵪鶉。

時銘走過去,問:「這些錢都是誰的?」

十塊錢能幹嘛,還是勒索來的十塊錢,時銘自然得還回去。

「我,我兩塊。」

「我三塊五。」

「我一塊五。」

「我三塊。」

時銘一個個分過去,分到最後一個停下了:「金額不對,他的錢呢?」

個頭最小的那個身高太矮,時銘都要低頭看他,男生微微垂着眼帘,長長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般,偶爾顫動一下,但依稀能看見他臉上的傷口。

真小隻,單手就能拎起來,時銘忍不住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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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完~~五一結束,奮鬥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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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錢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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